刚解决掉易铃的问题，祁响这边却又倒了，这情况让我们不得不慌。不过，就在百灵慌里慌张地冲上去“抢救”祁响的时候，离她最近的易铃伸手摸了摸祁响，向我们做出了一个很放心的“嘘”的表情。
“似乎没事。”易铃说道，“虽然不知道在下是怎样被这孩子救的，不过，竭尽全力对抗恶质的灵力体应该有很大的负荷，这孩子只是太困了。”
“这样吗……”
“如果不放心的话在下再看看。”易铃耸了耸肩，“姐姐和百灵也可以亲自确认……诶？”
“怎么！？”
“好像……？虽然在下仍然可以确定她绝对只是累坏了，但是……”
易铃狐疑地挑起眉角。
“她自己整个人的‘生命的形态’，或者说妖力灵力的整体气质什么的，和之前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不知道，”易铃摇头，“在下对妖力的理解没有姐姐深，要不姐姐自己来看一下。要是不放心的话百灵也可以看看。”
“我先来吧。”
易铃的台词让我感觉不明所以，而且根本没法化解我的担心。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睡倒的祁响身边，蹲下身触碰她的娇小的躯体。与此同时百灵也满脸担忧地靠了过来。
“这——”
很怪。
“——这生命力的状况是不是有点？！”
“『死掉了？』”
百灵极其煞风景地给出一句断言，然后如梦初醒般用力摇头。
“诶不对不对！我在说什么呢啾……心跳还在呼吸还在，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死掉啊，要是眼睁睁看着小祁响死掉我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是，但是……？？”
百灵矛盾的表情说尽了现状的异常。
祁响现在的情况不像是个正常的生物。
虽然她保持着生物学上存活着的一切生命体征，身体里的生命力、妖力、精神力和灵力也保持着正常的秩序。但是作为一个人类少女的活性却弱得濒临消失。
按照微璃的说法，之前的祁响就像是一个活人身上挂满了尸体，虽然说经脉周围负载着体量巨大的怨瘴气，但好歹本身是活的。可是现在的祁响……她的经脉给我的感觉缺不太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阴影。
毛玻璃样模糊暧昧，不可名状，不知道是吞噬了原本的经脉，还是说经脉已经拥抱暗影发生了改变。又或者说……？
“……”
也许最接近的答案是某种“共轭”或曰“镜像伴生”。
我想起来刚才被祁响吞噬掉的东西，虽然形态根本不是一回事，但这种“毛玻璃”和“丝瓜瓤”不能说完全无关。
“百灵，你去拿两片结核药给我试试？”
“哎？话说那个应该是在小音的空间戒指里哦。”
“啊啊好像是……”
太紧张了，都快忘了自己的戒指了。
我从空间戒指里找出为祁响带的药，倒了一小口水，撬开祁响的小嘴替她将药送服进去。
“百灵？”我再次向百灵发问。
“又要咱拿什么？”百灵反问，“先说好绝大部分不能吃的行李已经都塞小音的戒指里了哦，你先想一想再找东西，别瞎耽误时间啦。”
“没，我叫你再给祁响看看病情，她的结核病，”我摇了摇头，“你之前和千歌一起教她照顾她的时候应该懂一两手吧。”
“唔……这个倒是没问题……”
百灵点了点头，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祁响，朦胧的妖力很快将祁响覆盖。
百灵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咦？！”
“怎么说？”
“小祁响体内病气被驱逐的方式啊，速度啊，和之前都不太一样。就是，我也懂得没那么多，就是药物生效得比之前快很多，如果说之前的那个……按微璃的说法是因为被怨灵的那部分拖累，身体扛不住所以药物生效慢的话，现在好像就只是单纯地吃进去，扩散，生效？？好像完全没有什么连带效应？”
“那可能就是了。”我点头。
“啊？小音这又是怎么说。”
“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说道。
“祁响的身体健康不会再被怨灵的那部分拖累，或者说，通过吞噬那些恶灵，祁响成功变得，咳，半死不活了。”
“哇……小音这个用词好难听。”
“我也找不到更委婉的说法啦。”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百灵追问。
“我想，是因为‘恶灵’是纯粹的死亡的灵力吧。”
“喔喔……”
“就像怨瘴气是一种反生命的妖力形式一样，恶灵恐怕也是对生者的灵魂有害无利的灵力形式。”我边想边说道，“通过吞噬了这些恶灵的灵力，现在祁响她……应该是有能力以‘死者的方式’来控制身为怨灵的自己了。”
“也就是说……”
百灵点头。
“如果说以前的小祁响并不是真正的‘半死不活’，而是用自己的活着的身体来硬扛怨灵的力量的话，现在就是真的有一半的祁响死亡了，死了的那部分病了就病了，就再也不会拖累活着的那部分小祁响……了？”
“应该差不多吧。”
“哇……听上去怪可怕的呢……”
“实际上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要说可怕，那些激进的使徒搞研究弄出来的可怕的东西可不比这少。”
比方说被九魂祭祀折磨出来的贺彩加，半鬼族。
我摇了摇头，驱散这些无关的联想。
“而且，”我补充道，“笏谷这个可怕的地方，不就是被这群使徒搞出来的吗。”
“也是呢……”
“总之，按我看，”我说道，“当时祁响吞噬那些恶灵的时候，可以说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她嚼碎了，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等会等祁响睡醒了，看她的精神性格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算是歪打正着吗啾？”
“谁知道千歌的本意是什么呢？不过我看我们这……居然在第二层就把我们的目标达成了，从进度上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总之我们……”
“……”
“呃……”
“还去第三层吗，姐姐？”
易铃适时提出了质疑，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众所周知，我们来笏谷探秘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是利用笏谷的特性为祁响治病，让她“活过来”或者“死掉”。虽然不知道千歌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就在刚才，我们利用恶灵这种特殊的存在，确实达成了这个目的。
至于第二个目的……
千歌希望我们来这里帮她找一位老友，据说是一位资历很深的熊猫妖，但是问题是熊猫妖是比较稀有的妖怪，我们在笏谷的第一层见过一只她的幻象。既然是幻象，而那个幻象代表的事件是一次妖怪的屠杀……那对方恐怕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啧……真是……”
“还要争取最后的可能性吗，小音？”
百灵似乎从我的表情里读出了不甘，轻声地向我问道。
“我……”
我扭头看向使徒塔的中轴。
以地底那一头的秘境最底层为终点，来自笏谷四面八方的妖力继续向这里汇聚着。刚才被祁响一番折腾弄散了的漩涡已经再次电闪雷鸣起来。而且在方才的战斗的力量干扰下，似乎变得更汹涌了。
虽然有运行日志中的文字说明，但是我到了现在也仍然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牺牲才能制造出这样壮观的残景。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笏谷的秘境原理，眼前的光景已然如此，想也知道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第三层会是怎样的一番动荡与崩坏。
“我…………”
我握紧了双手。
有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吸引着我。
“我倒不是在瞎想什么可能性，只是，稍微有点在意。挺在意这个的，关于这个鬼地方的开始和结束，关于让它开始和让它结束的，到底是谁和谁……”
百灵点头：“嗯，那么……我觉得我可以等一等哦。既然之前的无笋老师说笏谷里没有那种特别巨大的威胁，那第三层应该也是一样的，只要小音愿意，我可以陪小音到最后。——小铃呢？”
“嗯的，在下也可以。”
易铃同样点头。
“多一分见识总是好事，就目前来看，在下觉得这个风险应该可以接受。”
“啊……那就好，那我们就等祁响醒，看看她的状态和她的意愿吧。”
我心底切实地感谢两位少女的支持，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按我们之前拟定的计划，没有四个人还真下不去。如果是什么能以一敌百的大妖怪、大使徒过来倒是有可能凭一己之力压制住妖力漩涡钻下去，甚至有可能不需要压制就能毫发无伤穿越，不过我们三个不行。
刚才那么闹腾一番之后，易铃好像也累了，等着好像也是等着，我们干脆掏出被褥，找个干净的角落让易铃和祁响一起休息一段时间。
当然了，这句“一起休息”并不包括位置在一起。
易铃说虽然受到恶灵的控制导致意识不清，但她还是对于祁响所作所为的触感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记忆，因此，对于这只幼年百合魔有些生理上本能的心有余悸。在她身边睡下那是绝对不敢——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的被褥相距足足两米远，至于我，我负责在两人之间闭目养神，以防祁响中途醒来做出什么越轨的行动。
话说无论怎么看她也没理由对易铃再来一次吧……感觉易铃还真是反应过度了。
安顿好两人之前，我先爬上地表看了看，使徒塔周围没有大的变化，正午的天候也没有改变。周围似乎没有包括安倍昴在内的使徒接近或活动的痕迹，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那么就等吧。
很快，我们的旅途就要到达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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