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反弹后的子弹威力大减，已很难对我构成致命伤，即便如此，痛感和水银的灼烧感依然清晰地从四肢各处传递上来，在脑海中渐渐升温。
“可恶……可恶啊……”
贺彩加！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战友的吗？贺彩加……你、你……你难道不知道，”
怨愤的情绪化作对不知身在何处的旧友的暴喝。
“浅尝辄止，伤而不断，这样对付狐妖，这样对付一只300年的狐妖——”
我沿着火光弹跳的走廊，用狐火融尽每一发指向我的子弹，朝射击的源头狂奔而去。
“——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吗！？啊！！？”
子弹？那种材质怎么抵得过烈焰？
附灵？对妖怪有杀伤力，但我怎么会不知道破解方法？
速度？这种快慢的射击对我来说连小孩子玩游戏都算不上！
硕大的防盗门在我抵达于此的瞬间扭曲变形，裂变成黑夜中无数银绯色的火粉，而怀抱SVD狙击枪的贺彩加正站在门的对面。
落地式的玻璃窗大开着，窗外夜空深邃，唯留一道银光闪闪的链条。
贺彩加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衣，不知为何，依然有着非常有魅力的，女孩子一般的曲线，头发还是马尾辫，胸前的存在也显得挺拔而有型。
这番打扮让我想起了我们还在307支队让他穿女装的时光。
我不知道贺彩加为何战斗时还要这样打扮，那一对“负担”并不累赘，相反看上去还很美，但毕竟会有妨碍。他也许是在怀念那段时光，我不知道。
贺彩加正对着我，面无表情。
而后，窗外的链条发出阵阵尖啸，伴随着这阵响声，贺彩加的身体向后倾倒。
“逃你█了个█！！”
战友时的脏字破口而出。
明明重逢，才第二次就这样对我！
贺彩加利用勾爪逃向另一座烂尾楼，我跟着狂跳而出。
在半空当中，贺彩加一手抓着金属勾爪，另一只手端起狙击枪，几乎没有一丝颤抖地瞄准我。
“傻了？”我在空中对着他嘲笑道。
而贺彩加只是摇头。
但你不承认也没法承认你傻了的事实！
你现在已经被狐妖——妖化前就是近战型猎人的狐妖林介音近身，就算你的训练再好，即使在空中也能单手射击，我也是可以使用“瞬步”的猎人！
我不做停顿的，连续的瞬步使用次数上限是3次，而你呢？
你在空中能连续射击几次？
两次就——
“砰，砰。”
——了不起了吧！！？
我前两次瞬步躲开射击，第三次瞬步紧跟贺彩加冲进待拆楼的八楼，而在此之后，贺彩加已经无法再借助勾爪移动，作为人类狙击手的回避机能已经到头了。
更何况，这种速度接近音障的勾爪，对于贺彩加的身体而言，根本没法在抵达后正常着陆。
翻滚四圈——这已经是作为训练有素的猎人最好的结果，对我来说足以追上去施加致命的一击，更何况贺彩加还靠抓住了什么绳索状的东西减速。
等等……？
他刚才抓住的是……什么？
“咔嚓——”
我感觉周围好像响起什么声音。
“——轰隆。”
砖石坠落，房间外檐的结构被什么东西引爆了。
紧跟着这阵爆炸的，是一连串转轮和引信的声音……
无数半自动的机枪、火箭筒、弹幕发射机器将我对准。
我掉进陷阱了。
贺彩加的称号是“无面者”，是从未被敌人看见过正脸的狙击手。
凡是在战斗中看见他的正脸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我容易情绪化的特点，加上妖化后更加不稳定的情绪，被曾经的战友贺彩加所完美地把握，并且利用了。
我在脑海中飞快地估算了一下时间差。
如果我挥镰杀死贺彩加，所需的最短时间是0.55秒。
贺彩加的反应速度约0.4秒，加上这些武器的弹速，将我击杀所需的最短时间约0.66秒。
而我先前已经使用过3次瞬步，要想再次使用，单说要跨越身后的乱石障碍，所需的间隔就要至少1秒。
最差的结果便是我殒命于此，而即使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和贺彩加一换一。
“你……”
事实上这两个结果哪个都不好，贺彩加又不是妖怪，和他一换一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要说“一换一”，现在它唯一的意义只剩威慑。
“你不惜和我一命换一命，也要杀了我吗？”我颤抖道。
“……”
贺彩加无言地点了点头。
作为“好结果”的一换一，现在连威慑的作用都没有了。
我连紧握镰刀的斗志都快丧失了。
到底是变成贺彩加的战绩还是变成贺彩加的墓志铭，这两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你真的……”
但还是有些不甘。
“……真的非要杀了我不可吗？”
“嗯。”贺彩加点了点头。
“解药呢？”
这次贺彩加又没有说话了，只是单纯地摇头。
“为什么？”我低下头，感觉就连不甘都在渐渐消逝，狐耳耷拉在头发上，一动也不动。
“…”
贺彩加顿了顿，却依然没有说话。
停顿的间隔短于0.1秒，不构成任何的“机会”。
“……”
贺彩加攥紧了手中的机关绳索，直视我的眼睛，双瞳中透出一丝不舍，一丝决心，一丝……无奈？
绳索被一点点拽下，而我……
就在我决定放弃换命的那个瞬间，狂风裹挟着一大片碧蓝，切断了贺彩加手中的绳索。
视线边缘出现一个露背哥特装的娇小人影。
“小音，快逃！”
是百灵！？
“百灵？你是怎、怎么……”
“先别管那些了啾！”
绳索被百灵的钢羽切断，贺彩加却不慌不忙，拔出腰间的手枪，一轮连射掩护自己，翻滚过去捡机关的线头，与此同时，百灵更不慌不忙，洒出成片的飞羽将我和她包裹。
我六神无主，只知道半秒之后，我的身边狂风呼啸。
百灵带着我，从贺彩加的陷阱中逃掉了，而我从身到心都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百灵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百灵为什么要救我？
贺彩加又为什么要杀我？
有什么人对他做了些什么？
我的解药呢？
我想要变回人类，就只能自己去首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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