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南昌。
宁王府。
苏惘然看着眼前也已经显得老态的宁王，笑着，“王爷，在南昌这丰饶之地，日子可过得舒服？”
朱权冷冷地看着苏惘然，“你有谕旨在身，不必多言！本王也不会做傻事！”
苏惘然笑笑，“王爷言重了，下官前来，只为捉拿妖女上官玲，这妖女武艺了得，王爷府上武士不能察觉，怎能怪罪王爷呢！”
朱权怒道，“苏惘然，你不过是一锦衣卫，我朱家的走狗家奴耳！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苏惘然还是笑着，“王爷，你年事已高，莫要太动气了！”
朱权已是悲愤难忍，却又无法再说什么，只好兀自坐着，冷眼看着苏惘然的手下从后堂带出了上官玲。
上官玲虽被制伏，口中却还是恶言相对，“苏惘然，你个狗贼！有种便和姑奶奶一对一的！”
“本官的确是朝廷鹰犬，行事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临阵单挑这种江湖匪气之事，上官姑娘，还是留到九泉之下吧。”苏惘然对上官玲却是不客气，依旧说道，“本官倒是佩服你，这么多年，本官也不知道舒叹原来还有个老相好！而且还偷到了神兵赤镜！居然还想来祸乱宁王！真是手段高明！”
上官玲见苏惘然口中颠倒是非黑白，又是气愤，“看来今日你是又想屈打成招了！”
苏惘然笑着，“你以为本官现在还猜不到事情缘由吗！还想妖言惑众！快拿下去！休得惊扰了宁王大驾！”
一干锦衣卫便强行把上官玲押送下去。
苏惘然便转身看着宁王，“王爷，以后凡事小心，莫要让人拿了把柄！”
朱权冷眼相对，没有多言。
苏惘然见目的达到，也没有纠缠，也是转身就走。
不过，事情的缘由，苏惘然确实是不清楚。
但是不清楚，不代表他不能猜测。
估计这宁王当日被贬到南昌之后，自然是怀恨在心，虽是韬光养晦，但是难免招揽一些对苏惘然有怨之人，而这上官玲，苏惘然却是记得的，当年上官家很早便投靠了朱棣，怎奈上官家并无太多优秀之人，所以修罗场内，几乎没有上官之姓，倒是上官玲略通医术，做了随军的医生，估计便是那时候和苏弃相识的，那时候因为苏惘然是苏泠的手下，主要负责建文和金陵一带的事务，对于修罗场苏弃步骑二军，却是不太清楚，后来修罗场改制之后，苏弃死后，这上官玲似乎是消失了，估计便是隐姓埋名，伺机寻仇，只是上官玲一介女子，倒是能从北镇抚司狱中盗得赤镜，也算了得，可见当时得锦衣卫之无能！
苏惘然其实不需要清楚太多的事实，只要一丁点可以捕风捉影的，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真相，有时候不太重要。
只要能为苏惘然服务的，便都是真相。
现在，宁王的心理，上官玲的冤屈，都不重要了，而苏怅然被刺杀给苏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随着苏惘然的雷霆手段，烟消云散了。
他拿到了赤镜，献给皇上，又会是大功一记！
他整治了污辱苏家的人，苏家在江湖上，更加叱诧风云！
带着上官玲先押到了官船之上，苏惘然便去见了兄长苏怅然。
两人倚靠在甲板船沿上，笑看着江上的潮起潮落。
“惘然，为兄这次，又连累你了！”苏怅然倒是真心地报着歉意。
“哥哥此言差已，你我兄弟，何来连累一说！”苏惘然心情很好，笑着，“不就是给十两知道了这些丑事而已！又能何妨？”
“你就不怕红袖得知，以后成心腹大患？”苏怅然不解。
“哥哥，你不觉得，高处不胜寒吗？”苏惘然转头望向江面，“你看这江水潮起潮落，不就如同我们一般，这前浪，总会有后浪盖过！”
苏怅然有些明白，说道，“可是红袖和墨武交好，日后万一兵刃相见，如何是好？”
“哥哥你都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红袖此子，我看他日后也非池中之物，若是现在就扼杀在摇篮中，日后良辰和墨武长大，也会寂寞的！”苏惘然笑着，“而且到时候又是他们兄弟的事情了，我们如何看得到了！哥哥，你就觉得墨武和良辰不是红袖的对手？”
苏怅然也是有所顿悟，笑道，“你就忍心甩手不管？”
“我苏家男儿，若是为一小事夭折，也是我苏家命该如此！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二人何不是风里浪里走来，到现在，都只剩我们了，其实若能有个相交知心的敌人，却也是一件快事！哥哥你看我现在一心痴迷于弄权，又哪里能体会到快意恩仇的机会！”
苏怅然叹道，“惘然啊，我又是看不透你了，时而做事谨慎，斩草除根，时而率性而为，不争而争！哥哥，当真是自愧不如！”
“人算不如天算，仅此而已！”苏惘然笑道，“只有站在巅峰，才会觉得自己过于执着了！”
苏怅然看着苏惘然，笑着，“你这小子，真像是得道高僧一般！我真是服了你了！”
“哈哈！哥哥你服气我，怕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苏惘然大笑，“服气的话，我嘱咐的事情，哥哥切莫要忘记啊！人间十二月，日后我留给良辰和墨武，还有大用呢！”
“为兄办事，你还不放心！”苏怅然也是打趣道。
一时间，两兄弟谈笑风生，已是夕阳西下。
而此时船内，一个幼小的身形，快步地走到了关押上官玲的底舱。
正是红袖。
稚嫩的声音冰冷地说道，“上官玲！你当真认识我爹和舒叹伯父？”
上官玲抬起头来，双目闪光狰狞，“是你！好！好！”
两个身影凑近，窃窃私语起来。
许久，红袖起身，对上官玲深深鞠躬，“姨娘，红袖不孝，不能救你出险！但姨娘放心，孩儿自当为父亲，伯父还有姨娘报得此仇！”
上官玲大笑，“好孩儿！舒家男儿！牢记此仇不共戴天！”说罢，口中用力，竟咬舌自尽！
望着上官玲倒下的尸身，红袖咬牙切齿，忍住眼泪，迅速地磕了三个头，便转身离去。
舒家男儿！牢记此仇不共戴天！
上官玲的话语，还依旧回响在红袖幼小的心灵里，如同烙印一番。
是的！
此仇不共戴天！
爹爹，伯父，姨娘，孩儿不孝，此时屈身侍贼！只为日后杀贼！
我舒宏秀，此生不报此仇！
便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红袖擦干眼泪，默默地走出底舱，然后舒展笑容，向船舱内尚在等自己来玩躲猫猫的墨武走去。
而此时，苏惘然站在船舱入口，冷笑着，看着红袖走去。
“好！我便等你！不然这天下，还是太寂寞了！”苏惘然心中大笑着，走了开去。
十日后，众人抵达京城。
苏惘然归还赤镜，成祖大喜，赏黄金千两！
翌日，成祖立长子朱高炽为太子，群臣贺之。
其后，良辰，墨武，红袖三人拜苏惘然为师。
此间诸事，暂且告一段落。
后事如何？却是未曾开始。
但是又一阵修罗恩怨，已经随风而起。
天下太平，即日可失！
腥风血雨，即日可待！
（全文完，这是十年前写的一部武侠，起初是几个中短篇，最后合集在一起的一个小说，最近翻出来，稍微补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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