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
燕营中军大帐。
一面“苏”字的帅旗迎着狂风,固执地伫立着。
营帐中同样孤单的站着一个男子。
名字是苏弃。
不知道和苏七是什么关系。
苏弃本不姓苏。
苏弃是一个骄傲的人,正是因为这份骄傲,他觉得现在的他不配家族那高贵的姓氏,而“苏”这个姓氏正是他敬仰的前辈的姓,因为一个承诺,一场成败,使得他选择“苏弃”来渡过他的余生。
的确在成为了新的“左手”之后,他已经完全抛弃了过去,现在的他只是那位前辈的继承人,一支属于燕王的,新的,左手。
如今他率领着燕军,已经绕道山东杀到了江苏边境,他相信不到一个月,他就可以为燕王铺平前往南京的道路,靖难勤王之师必将直捣黄龙,而他苏弃也一定会走到一种全新的境界。
这一路,其实打得非常艰难啊。
是夜,苏弃在养神之余,不由得开始思绪恍惚起来。
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当初的一个成败,导致了现今的局面,不知道他俩再聚首之时,是敌是友。
恍惚间,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
然后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身前。
“九爷,你?”苏弃一惊,赤镜依然出手,但是看到来人之时,苏弃收住了剑。
来人是苏泠,同是修罗场的核心,负责情报工作的“右手”。
苏泠笑笑,“放心,不是来给你捣乱的。”
苏泠的个性完全和苏弃不同,苏弃显得有些沉闷而寡言,苏泠则是略显轻佻的人士,言语间总是谈笑风生。
苏弃松了口气,要知道燕营中军大帐要是轻易能被敌军的刺客闯入,那燕王的安全就有了很大的隐患,这就会成为他苏弃的失职,这不是重诺负责的苏弃愿意看到的。
尽管对于这个同伴的性格有些不满,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毕竟苏泠的实力摆在那里,文韬武功,他自认不是苏泠的对手,也只有行军布阵是他所长。他到是听说在前任左手殉职之时,苏泠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所踪,据说是去执行了一个高难度和高机密的任务,连修罗场的元老,风花雪月四位长老都为此丧生,而等右手完成任务归来之后,燕王也起兵靖难了,他也就没时间去打探这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他很关心,因为风花雪月中的苏乘风就是他最敬仰的前辈,他也知道,苏泠是苏乘风的弟弟,为此他对苏泠也没有太多的成见。
“何事?”苏弃知道,苏泠负责的,是修罗场的情报工作部分,其中也包括一些龌龊的事情,就好比,他苏弃是燕王在明面上的一把刀,苏泠就是燕王在暗中的一支刺。
“提前来收胜利果实而已。”苏泠笑着,忽然手伸向苏弃腰间的赤镜。苏弃猝不及防,竟被他将剑夺去。苏弃心中一惊,面上仍是保持平静。
虽然知道苏泠已是连续两任的右手,他苏弃才任“左手”,竟然与他武功相差如此之多,联想到燕王的“九龙诀”神功,看来燕王亲传弟子的身份果然是名不虚传。
亏得自己还一直想和苏泠比试比试。
刚才那一手,他就知道不到三合,他就会被苏泠杀败。
像是知道苏弃所想一般,苏泠淡淡地说道,“这只是习武者的高下之别而已,非功夫本身之利。”
苏弃更是一惊。
毕竟苏泠每天都要见到各种三教九流的人士,寻常人一皱眉,一瞥眼,他就可以猜测到对方心中所想。更何况,他身为修罗场的“右手”,自然对修罗场的每一名成员的底子,也是了如指掌。
“赤镜可用得顺手?”
听到苏泠问他,苏弃赶紧收起心思,回应着苏泠的话。
“好剑。”
苏泠一面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剑锋,一面缓缓说道,“此剑据传乃女娲补天之时多余的五色神石所锻造之剑,流传至今,已经历不少世上名家之手,与它齐名的神兵利器,唯有来自阎罗宝殿的“鬼泣”与西方极乐的“止杀”重出江湖,寻常兵器,当时难挡其锋。巧的是赤镜的上任主人,我司的左手,名讳也正是赤镜,不过……说起来你可知上任左手的事情?”苏泠的脸色变得低沉起来。
“不多。”
苏泠笑着,“你这家伙,还正是惜字如金。”苏泠将赤镜还于苏弃,转过身,目光像是穿过营帐看到夜空而去。
“那家伙的脾气比你还臭,却是我最好的兄弟……”说的这,苏泠忽然看向苏弃,“你来修罗场多久了?”
“二年。”
“二年阿!”苏泠叹道,“我们却已在这修罗之地呆了整整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啊!”
看着在那陷入感慨的苏泠,苏弃心中闪过一丝同情。
也许那次事情的真相,可以从苏泠口中得知。
于是,他问道,“不知苏七爷多久了?”
“多久?你说来修罗场多久了还是什么?人都死了,还问这干嘛。”苏泠的脸色忽然变得冰冷起来,看着苏弃,“我哥嘛,自然比我还久。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很尊敬他。”
苏弃闻言,竟是止不住的一震。
“你知道?”
“当然。当年舒十七虽然带着风花雪月跟随太祖起事,但是之后将青衣楼全部力量过渡给王爷,成立修罗场的却是你们兄弟俩啊,舒叹公子,还有你弟弟,舒息,这点,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们的。”苏泠笑着,“所以一两把兵器,只是略表寸心。”
苏弃感觉自己似乎被扒光了衣裳一般,心中叹道,不愧是一手控制修罗场情报网络的右手。不过那句“一直很感激你们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修罗场幕后的主使?不会呀,按道理燕王才是。
苏弃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问道,“九少爷,你可知我弟弟的下落?”
“你说舒息?”苏泠摇摇头,“他的消息到不确定,二年前王爷派他去京城执行任务去了,至今没有消息,看这几次刺杀失败的消息,锦衣卫里有高手啊…”说到这,他走近苏弃,“不过我后来有打听到,锦衣卫的大牢里倒是关押着一个极厉害的刺客,一直没被处死,我判断是你弟弟的可能性极大。”苏泠拍拍苏弃的肩膀,“你莫要太过担心了,吉人自有天象!我们的大军已经逼近了金陵,建文小儿不久矣!”
苏弃点点头,“多谢九少爷!”
“天色不晚了,你好生休息,建文的军队鼠辈,哪有胆量和体力夜袭!我也该去见那金陵的探子了。”说罢,苏泠已经飘了出去。
留下苏弃一人,在那患得患失。
看来要和苏泠走得近些了,弟弟的下落,还得全靠关系满天下的右手了。
不过对于两名手下的联合,王爷是否会起疑心呢?从古至今,掌权者都不希望看见自己的手下完全地拧成一团。
算了,不去多想了,苏弃觉得自己兢兢业业的,凡事无愧于心,也算对得起王爷。
可怜的苏弃,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见到的同志——右手苏泠,其实就是“燕王”。
苏泠成功假扮朱棣已经一年有余。
走出营帐的苏泠,径直走向了燕王的大帐。
“少爷。”走进大帐的时候,彩衣的声音响起。
苏泠也没有回应,只是走到席位上坐下,彩衣走来脱下苏泠身上的披风,挂在一边。
一个默默地做,一个默默地接受,一时间帐内倒是鸦雀无声,显得有些压抑。
彩衣服侍好了苏泠后,退到一边,低着头。
苏泠坐在案边,看着挂在一边的地图。
半响,苏泠开口道,“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少爷了。”
彩衣抬起头,心中紧张,原来刚才苏泠冷淡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彩衣心中苦笑,自己对苏泠的称呼,是早已习惯的了,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她知道自己的苏泠少爷早已一去不回,取代的是一个新的燕王爷,很多时候,苏泠已经完全地溶入了这个新的身份角色中,仿佛修罗场右手的身份才是真正的掩饰。
“王爷,奴婢知罪。”
苏泠这才笑着看向彩衣,“生气了?”他伸手抱过彩衣,放到在自己怀中,双手已经自觉地伸入彩衣的衣裳中,“我这是提醒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你还当自己是昔日修罗场右手的小丫鬟吗!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当皇妃了!”
彩衣早已动情,浑身瘫软,但听到“皇妃”一词之时还是一震,“王爷,使不得使不得!折杀奴婢了!”言语间,彩衣已将两人称呼自觉地改成了“王爷”和“奴婢”
“你说什么使不得?”苏泠上下其手,已将彩衣的衣裳半解,“以前孤答应过你,带你去一个天下无争的地方,左手出事以后,孤才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要想真正的逍遥自在,就得做到万人之上!现在情势大好,孤马上就要当皇帝了,还有什么使不得的!”苏泠心情大好之际,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王爷王爷,还有金陵来的探子约了子时三刻呢,现在……”彩衣嘴上还在说着公事,双手却已经绕在了苏泠的脖子上。
“你不说,孤到差点忘了!”苏泠一下子站起来身来,这种对任何欲望收放自如的境界,怕是非凡人可比。
他立刻披上燕王的红色披风,迅速走出了营帐。
留下一脸绯红,衣衫不整的彩衣,独自无力地锤打着身边的桌案。
苏泠已戴起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穿着红色龙袍,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远处的河边,月光下伫立着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正是苏七。
“微臣苏七,参见王爷。”苏七此刻心情忽然平静下来,仿佛明白自己的命运一般。
“熬不住了?”苏泠平静地说着,似乎也没有不满的样子。
“微臣不敢,只是觉得微臣更想为王爷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苏七虽是武痴,人却不笨。有怨言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直说,想来这二年在建文帝朝中,武艺没有长进,词藻之术倒是进步不少。
苏泠心中冷笑着,就你小子的能耐还想领兵打仗不成!苏泠知道苏七的能耐,杀人的确在行,可惜杀一人和杀万人还是区别很大的,这点上,苏泠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
“二年前给过你机会毁约的,现在不服气,也来得及。”苏泠抬起头,看着一轮新月,漫不经心地说着。
的确,他对于苏七的七剑一点也不在乎,他知道苏七杀了他不少修罗场的精英,但是那些精英也是能力有限,本就是苏泠派去做个面子买卖的,看看自己的动作到底能不能触动建文帝的底限,还有就是让苏七杀点人泄点愤,他也明白自己的安排苏七还是很有怨言的。
苏七心中一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只用左手,今日就再给你点指教吧。”说实话,这些日子,苏泠很少亲自动手了,的确也有些手痒。
“微臣不敢!”苏七开始加以推脱了,但是身子却微微使劲,将真气运行至全身。
“少废话!孤还不明白你这些小心思!”
言至于此,苏七知道自己该出手了,他对于二年后的“燕王”的身手,也是很好奇,当年惜以一招败之,今日若能……若能……苏七不再多想了,而是出手了。
六把剑在空中飞舞着,从不同的方向袭向苏泠。
苏泠左手手腕一抖,一把白色的剑已出鞘,然后身子一转,竟从剑阵中杀出,然后就已飘至苏七身前,朝虚空中看似随意地挥了几剑,然后又转身,飘会原地。
此刻,苏七的六把剑,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全部落在了地上。
再看苏七,已是一脸不可思议状。
居然被他看穿了!
难道这二年间,两人的差距竟然拉得如此之大。
当年“燕王”与苏七过招,不过最后才以一招险胜,今日居然一招就将他的六剑阵击破!而且还只是单手
苏七忽然害怕了起来,眼前的“燕王”的身形变得无比的巨大,将他压在脚下,如蝼蚁一般。
苏七跪下,“微臣斗胆,罪该万死!王爷赎罪!”
苏泠这才笑道,“我也是侥幸,你若是把第七把剑使出来,还是要逼我出全力的。”心中却是冷笑着,当年不是为了收复你们兄弟俩,给你哥面子才小胜于你,你还真把客气当福气了,若不是需要你哥领兵打仗,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为了舒叹舒息这俩兄弟,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对于自己现在的冷血厚黑,玩弄手下于鼓掌间的心思,苏泠并没有什么反感,御下之道,本就如此。
苏七这时像是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交与苏泠。
苏泠接过,展开一看,冷笑,“好!很好!终于知道要讨好孤了!”他收起卷轴,“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盯住朱允炆还有他几个迂腐的手下,还有这几个墙头草,安抚好了。”
“王爷,如果他们坐地起价呢?”
“他们敢?以为没有他们开城门?我就攻不下这个破城了?你自己看着办,这点小事还要问我。”
“微臣明白!”苏七还是跪着,欲言又止。
苏泠笑着说道,“苏弃还好,已是将军了。你若是在金陵中加快步伐,你兄弟俩也好早日相聚,一方百姓也好早日脱离苦海。”说罢,苏泠转身要走的样子,像是想起什么,也没回头,只是说道,“头发还是可以养回来,心态却是另一回事。”
苏七诚惶诚恐地跪在原地,仔细琢磨着“燕王”的话语。
半响他才明白过来,朝着苏泠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大声地说道,“谢王爷指教!”这才起身,走上前将其余六柄剑一一收起,收入在背后的剑匣中,一面苦笑着自嘲,的确这些年他因为痴迷于自己的御剑术,以他自己的长发来控制六剑,因为他头发极长,末梢又系有冰蚕丝连住剑柄,以致自己的剑可以飞出数丈之外,使得自己在进攻之时总喜欢处于暗处,走偷袭之流,好在因为出其不意所以每击必中,使得自己已然习惯这样的攻击方式,依然落入刺客之流,今日在“燕王”神功面前自己的御剑术竟不堪一击,当燕王单手一剑杀到自己面前时苏七早已心神慌乱,好在“燕王”只是给他些指教,如若生死之搏,今日他苏七真的有去无回。
看来在金陵的日子太安逸了,自己有些目中无人了,以至于心浮气躁,骄傲自大起来,今日一记当头棒喝,真是犹如醍醐灌顶!苏七解得心结,不由神清气爽,转身上马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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