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应该是2018年3月21日。
至少，醒来时的姜慈是这么认为的。
姜慈早上6点便起了床，母亲比他更早，五点就起来搞卫生做早餐了，还顺便去她的小卖铺一趟，里拿了新的洗漱用具给姜慈。
早上7点多，姜慈吃完母亲煮的汤面，母亲便带上准备好的米饭烧鸡白酒还有纸钱，与姜慈一同上山。
在去看望父亲前，母亲说还得先去陈奶奶家。
在这山里，哪家人要起红事白事，祭拜祖宗的，都得和山里岁数最高的人打个招呼，辈分最高的人知道这家人的诚意后，便会跟祖先们夸这家人的好，保佑这家人事事顺利，身体健康……
陈奶奶就是这座山里岁数最高的人－－她已经有110岁了，也是山里唯一一个曾奶奶。
我们沿着山路走到另一处偏僻的地方，那儿的院子便是陈奶奶家。
姜慈心中不由得好奇，她的倒计时还能走多远。
母亲推开前院的木门，笑着和正在前院里洗衣服的陈姑姑打了声招呼。
“哟！这是你儿子？”陈姑姑起身笑着问道。
“对啊！”
“哇……高了很多啊。”
“是啊，不过现在也不用长身体了……”
母亲和陈姑姑就这样一边讲一边走到厅堂里边坐下，话题也已经从姜慈身上挪开，姜慈也趁着空闲，看看院子里的东西。
前院的角落里有个鸡笼，里边也关着几只母鸡，但母鸡头上是没有秒表的，和之前在城里看到的猫狗一样。动物的生命倒计时，姜慈是看不到的。
有个叔叔在厨房里抽烟看码（一种买彩票前钻研数字走势的行为），他手里的烟依旧是几十年前的牌子。
除此之外，还有在前院发呆的小哥，喂鸡的大婶，在院子外秋千上玩手机的女孩……这些人的生命倒计时，姜慈统统看了一遍，他们都还能活个三五六十年，并没什么异常。
“诶！过来看陈奶奶！”母亲在厅内呼唤着。
姜慈走进厅堂，看见陈奶奶也坐在轮椅上，一位妇女将陈奶奶从另一扇门后推了出来。陈奶奶的面容，肤色，已经枯黑得如同老树一般，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了。
姜慈不禁微微一怔。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奶奶的头上。
四年左右。
就这样接近枯萎的身躯，还能让她的灵魂居住四年吗？
母亲来到陈奶奶身旁，又和厅堂里的人们聊起天来，陈奶奶没说太多话，但她看起来也挺高兴。
“来，过来摸一摸陈奶奶的手。”母亲朝姜慈说道。
姜慈看了看那具长满黑斑如同木枝的手，不由得有些迟疑。
“没事的，别怕。摸了还吉利呢，以后就跟她一样长命百岁的！”陈姑姑笑道。
姜慈不好意思地走上去，抚摸着母亲抬过来的那双手，那简直不能算是肌肤的触感了，像在摸粗糙的砂纸。
母亲跟陈奶奶一家说明了自己来访的缘由，并把带来的苹果还有小蛋糕送给了陈姑姑。
陈姑姑代替陈奶奶拜了祖先，拜祖先时，姜慈还在观察坐在一旁轮椅上的陈奶奶，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大婶跟姜慈说，陈奶奶的胃口特别好，每天下午还会打几圈麻将……
姜慈和母亲不一会便和陈奶奶一家告别，继续上山。
尽管此刻才上午10点，山上不少地方已经升起缕缕炊烟。
不少人家会在11点半前就把午饭解决，12点左右就会下地翻田种菜，直到太阳落山。
所以山间的气味变化也挺有趣，有时是树叶的味道，有时是肉汤与炊烟的味道，有时还是鸡鸭牛粪的味道……
父亲的坟就在山顶下附近的一处荒地上，那儿也是山中居民的祖先们长眠的地方。
姜慈来到父亲坟前，简简单单地跟着母亲把仪式做完，又和父亲聊了几句……
他做完拜，坐在父亲坟前，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真希望看着看着，心中就能听见父亲的声音。
“嗡嗡嗡……”
“嗯？”我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嗡嗡嗡……”
“幻听？”但那声音在我脑内大得让人晕眩。
“嗡嗡嗡……”
“什么情况……”我眼前又有那样的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红色浸没，视线也开始发了疯似地朝墓碑聚焦着。
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无力，姜慈开始颤抖，或许这就是那个超能力的副作用吧？
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像那个流浪汉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不要……
不要！
僵硬感侵蚀着姜慈的全身，令姜慈惊惶而不知所措，无论姜慈怎么挣扎，他都无法抬起自己垂下的手……
“差不多了，等纸钱全烧干净就走吧。”母亲还在旁边的一个火坑拿木棍鼓捣着未燃尽的纸钱。
“呃……我……”姜慈艰难地站起身，下一刻，便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在他倒下的那几秒间，姜慈似乎还听见母亲慌张的叫声。
“要……死了？”
……
……
那是一段十分诡异的旅程。
姜慈看见如同洪水一般的数据流从他身边冲刷而过，他似乎正在随着这股强烈的能量不断向后倒退着……
什么情况？这不是一般的昏厥感，姜慈似乎还是有自我意识的。
他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调整自己的方向，但每当他觉得我调整好了，我又能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温柔”地把我推回去……似乎在示意姜慈，不要挣扎。
很快，这股洪流越来越小，而姜慈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睁开眼睛……
也不知姜慈在黑暗中昏迷了多久，等他睁眼时，只能看到早间湛蓝的天空。耳边听到的，却是行人们密集的脚步声，嘈杂的汽车轰鸣声，笛鸣声，百货商场外的音响播放广告和音乐的声音……
“怎么回事？”
姜慈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方才正躺在某条熟悉的大街上……
路上来往的人们看上去大多都是上班族以及学生，不少人经过姜慈时，都会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什么情况？”姜慈站起来，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X公交站附近啊？”
说得再确切一点，这里不就是姜慈被流浪汉救的那条街道吗？
“我穿越了？”
“我去不是吧？这么老套的剧情，还真就实现了？”
“等等……等等！”
姜慈瞪大了眼睛。
秒表不见了！
周围路人的头上，已经没有那些烦人的秒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姜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然是他在那天穿的制服。
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可以确认，姜慈是不是穿越了……
他摸了摸裤袋，里边果然有手机，他把手机拿出来，点亮屏幕……
2018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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