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纪念我无聊的青春)
“哥哥……哥哥……”
空灵的声音在程晓羽耳边回荡着,他勉强睁了下眼,只觉得眼皮沉的如同铅块,身体像落入了沼泽一样陷入黑暗。
“哥哥……抱歉……生来……不能……”
声音继续回荡着,眼前如太阳般的白光漫入视野,程晓羽觉得有点烦,他尽力将头埋向胸口,躲开那盏明晃晃的白色灯光。
“让我多睡会。”他嘟哝道。
白色的光逐渐远离,悠扬的钢琴声变成了呼啸的风声,他感觉自己正要从高崖落入无底深渊。
程晓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觉得自己将再一次进入绵长的睡眠。
只是一股悲伤渐渐侵入脑海,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悲伤,只是下意识的在脑海里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那盏灯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那盏灯火。
似乎那盏灯火会指引着他想要到达的方向。
似乎那盏白色灯光燃烧的地方是他的梦,有他终其所有想要到达的彼岸。
程晓羽觉得自己必须信奉那盏灯火,他试图在记忆中追上它,可它却越来越远,灯光正快速的从他的瞳孔里,指缝间消逝。
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那些细枝末节,却始终都挽留不住。
终于风声寂静,程晓羽的身体悄然下坠,那道光也在下坠。
朝着蔚蓝的深渊。
“哥哥……”
“不要!”程晓羽猛地坐了起来,心中的无措还未散去,他抬起双眸,惶恐的打量着身边。
没等看清周围,脑袋突然嗡嗡作响,程晓羽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居然产生幻觉了。
他使劲的摇晃了两下头,还眨了眨眼。稍微清醒一点后,就察觉到不对。
盯着眼前陌生的房间。
程晓羽心中一惊,他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终极的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
而程晓羽却不得不思考这飘渺的“哲学三问”。
因为他很惶恐的发现,在他回忆的时候,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回忆涌进大脑。
一种先入为主的九流音乐总监程晓羽。
还有一种是十六岁的钢琴少年程晓羽。
这个瞬间程晓羽的大脑里像一团浆糊,随之而来的还有头痛欲裂。
他的记忆逐渐清晰。
此后,一幅幅记忆的碎片像是蒙太奇镜头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闪回。一个出生在平凡的三口之家,父亲母亲是国企员工;一个出生在大洋彼岸的旧金山,单亲家庭,母亲手机是个患有抑郁症的钢琴老师。
一个自小顽劣不爱学习,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书喜欢乱七八糟的音乐;一个乖巧听话,除了钢琴没什么其他爱好,是个相当自闭的小孩。
一个在温暖家庭中顺风顺水的长大,却一心追求音乐梦想,混的不尽人意;一个历经坎坷在母亲的严厉教育下,获得了肖邦奖,却因母亲自杀,被红贵老爹接回了夏国重新生活,物质优渥,却颓废到生活难以理……
数不清的画面交错而过,拼凑成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悬疑故事。
剧情烧脑到就算是大卫·林奇这种擅长运用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的装逼派电影掌门,也没办法拍出这么超现实主义的镜头与情节。
当看到自己在音乐酒吧弹吉他唱歌的画面与自己穿着衬衣在破日房子里弹钢琴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时,程晓羽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强烈的孤独感导致精神郁闷出现了焦虑症候。
他真的觉得很荒缪,他想笑,又想哭,然而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似乎是程晓羽的动作被房间外的人看到了,上半是透明玻璃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
“感觉怎么样?”医生看着程晓羽问道,“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要说出来。”
眼前依旧在懵逼中的程晓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张开嘴,却又合了上去。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医生继续问道。
听完提问,程晓羽这才恍然惊醒。这个空间的自己生活在美国旧金山唐人街也叫程晓羽,英文名字叫RAIN,是华夏第一大唱片公司上河唱片有限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现在已经从美国回到了华夏生活,在过几天就满17岁了。
RAIN的世界跟他记忆中的世界差别不是很大,只是有些是是而非的区别,并且华夏在进入二十世纪就超过了霓虹成为了世界第二强国。
其实这些都不关键,关键是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很显然这个时候的程晓羽已经已某种未知的方式将灵魂或者说是记忆保存了下来,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程晓羽的脑海中来了。或者用庄周的话来说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反正对这个时候的程晓羽来说,作为音乐总监的程晓羽应该是场梦。
但这是个好事啊,起码他现在已经脱离了一个挣扎在现实生活中的卑微身份,成为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富二代了。
哦,或许还是个伪富二代,因为他还只是个私生子。
医生见程晓羽依旧保持着沉默,边嘱咐好有事就按旁边的按铃后,就离开了宽大的病房。
程晓羽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中,梳理着记忆。
整理到自己最后的记忆,程晓羽想起了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一句:幸福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这句话用来描述程晓羽现在的感想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两段不幸,却以同样的车祸结尾罢了。
程晓羽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窗,窗外绵密的雨丝寂寥无声,阴暗的天空和那天程晓羽在母亲所在的墓园前的天空一模一样。
如果没有那辆打滑向自己撞来的私家车,或许故事就不一样了吧。
程晓羽感叹自己的经历时,空腹感和嘴上的干燥传来,想必自己应该昏了挺久的了。
目光移到窗上的玻璃,上面清晰的返照着程晓羽的面孔。
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婴儿肥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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