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麝的疑问,也是我极为好奇的,李长风不但是修炼者甚至还一直活着,这都和我之前的认知背道而驰。
“而且,二哥如果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陈家,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些年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的至亲早已不在人世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都能听出这个年仅十四岁女孩的哭腔。
“轻茗,我........对不起。”
李长风面有愧色,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在触碰到瑾麝的长发前一刻却又停了下来。
这个面色沧桑的男子长叹一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不光是北平王陈烈,就连你师尊李青璇也知道。”
李长风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有些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瑾麝眨了眨眼睛“大将军知道此事瑾麝可以理解,毕竟若不是如此二哥你也无法逃出生天,但我师尊的事情........二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长风看向远处,目光深邃“每个王朝的兴衰,总是和王朝的君主有着直接的关系,特别是王朝的末代帝王。在我们父皇登基,接过这天下最高贵的权柄之际,那时的大汉早就有了日薄西山之势,可惜父皇的后知后觉,导致他之后就算力挽狂澜也为时已晚了,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父皇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念想,希望自己的儿女有人能够修炼,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反而要瞒着父皇自己有灵根这件事?”
是啊,为什么?我和瑾麝都盯着李长风,就连阮嫣然也极为好奇这中间的缘由。
“父皇在修炼一途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但这确实是我的想法。还记得父皇以前说要是能有一个儿女能继承灵根,他日后也好专注于朝政。我当时就对此不抱希望,而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在知道轻茗你是天生剑体之后,非但没有履行之前的承诺,而是直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轻茗你身上,以至于之后母后专权和一系列祸事也就顺利成章了。”
“当时的大汉其实早已糜烂不堪,上到朝政乌烟瘴气,外戚专权党争不断,机构臃肿效率低下,下到官匪上下勾结敛财无数,百姓苦不堪言,最严重的是诸侯小国割据,甚至还出现了煌国这样日后颠覆政权的巨大祸患。”李长风闭上眼睛,苦笑一声“可是父皇当时在干什么呢?他在练剑,就连剩余的时间也在教你练剑,对朝政依旧不管不问,莫非他真以为个人的力量能撼动一个帝国吗?”
李长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剑灵,脸色有些尴尬“前辈不要误会,前辈这让的上五境大能不包括在内。”
剑灵摆了摆手,却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做你们大汉国师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李修铭确实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我更欣赏的是当今天子宋毅,这和是不是修炼者无关,是觉悟高低的问题。”
李长风苦涩道“这也是当时大汉倾覆时前辈冷眼旁观的原因吗?”
“二哥,别!”瑾麝开口阻止,可是为时已晚,只得向剑灵央求道“剑灵姐姐,我二哥他说话直,绝没有责备的意思!”
剑灵似乎没有听见瑾麝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举个你们能听懂的例子,两窝蚂蚁打架,你们会不会因为其中一个蚁窝更大,而帮着它给对面的蚁窝踩上一脚?没有意义,也很幼稚,那些上五境的老怪要是连这点心性也没有,内心早就被漫长的时间长河给扭曲了。这绝地天通近万年的时光,凡间王朝的兴衰我几乎都没有干预过,你井水别犯我海水就好。唯一的一次出手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指着我的鼻子口出狂言,以为是一国之主就能目中无人了,既然急着投胎我当时就送了他一程,顺带让那个王朝第二天就改名换姓。”
我心里暗暗腹诽,还以为这家伙什么时候转性了,一开始说的一副与世无争世外高人的样子,结果挑衅她的人还不是全都人间蒸发了。
“至于你爹李修铭嘛,”看着李长风战战兢兢的样子,剑灵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调侃道“虽然皇帝当得稀烂,但还算与人为善,起码每次见到我这个国师都和和气气的,我也没有难为过他。”
“前辈大义,在下没齿难忘。”李长风感激的朝剑灵拜了一拜,继续说道“父皇当时没有作为,我当时甚至连太子都不是,在大势面前做什么都如蚍蜉撼树。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罢了,这是我小时候明白的道理,隐藏自己的灵根,就是自己的底牌之一。”
我疑惑道“李修铭好歹也是第四境巅峰的剑客,居然看不出自己儿子的灵根?”
李长风解释道“修炼者的子嗣在刚刚出生的时候是很难看出灵根的,因为这时候的婴儿哪怕身怀灵根波动也极为孱弱,至少我父皇就做不到准确分辨。所以在我们皇室子嗣五岁之前,会去隶属于皇室的督武司去鉴定,那里可以保证绝对的准确。督武司和如今的天罡殿有些类似,提供有偿的灵根鉴定,所有散修如果不愿去各大宗门检测灵根,都会去督武司。那时的灵根鉴定法器相比如今的太过落后,如果你没有灵根则法器没有反应,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法器失灵和没有灵根从感官是来说是一个结果。检测法器自从被引进督武司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状况,但任何东西用久了都有不堪重负的一天,我记得那天检测的结果便是我们几个皇子公主在法器前面全无反应。”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父皇只要自己亲自去验证一下就知道检测法器是否出了问题,总不能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吧?”
“排在我之前的几人父皇确实都亲自去验证了,结果法器都准确无误的显示了父皇的灵根,轮到我时,极度心灰意冷的父皇已经不愿意再做无用功,带着我们早早离去。而那时的我也一度真的以为自己没有灵根,直到我五岁的时候,自己真切的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终于可以断定是轮到我那一次的检测刚好出了问题,可谓是阴差阳错造成了这个结局。我没有把自己身怀灵根的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皇,但只能瞒的了一时而已,随着我的成长父皇只要稍加注意便能察觉到我灵根的存在,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去找当时在皇宫中任国师一职的剑灵前辈。”
李长风下意识看了剑灵一眼,神色越发尴尬“当时我并不知道前辈的身份,只知道一个第五境的大真人肯定有办法解决。当时前辈说可以给我一个玉佩遮掩灵根和修为,但是有一个条件,拿传国玉玺来换。大汉的玉玺我肯定拿不到,但是去国库把前朝的玉玺偷出来还是可以的,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东西在国库放着也是无用,还不如拿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前辈以玉玺作为交换,应该是图谋王朝国运吧?”
剑灵点了点头“我不会无缘无故帮人,顶多是做个交易,哪怕你当时是个孩子也一样。王朝覆灭时龙脉崩塌的国运才是我吞噬的对象,用玉佩换玉玺只是当时的闲的无聊的无心之举罢了,不过你也不必自责,前朝玉玺那点国运对于岌岌可危大汉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李长风叹了口气“尽管自己成功隐瞒了灵根,但之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朝中的局势一天天糜烂,上有母后专权下有各党割据,我身为皇子在朝野简直如履薄冰寸步难行,而我也意识到了哪怕自己能私底下悄悄习武修炼,可就算成了大宗师也阻止不了大汉走向衰亡。父皇多年在朝政上的不作为以及其他兄弟姐妹的醉生梦死让我对皇室彻底失望,如何在国之将倾之际活下来,是那些年我一直思考的退路。直到轻茗你的出生,让我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自己可以死,但一定要让这个最小的妹妹活下去。”
听到李长风终于谈到了自己,瑾麝握着我的手不觉开始微微用力。
“能救轻茗你的,就是这天生剑体,这也是我和父皇都能想到的,可惜父皇选择的是写密信给当时的煌国第一武将陈烈,结果可想而知。而我则是找到了还没有脱离李家剑冢的李青璇,我当时并不知道李青璇前辈和陈烈的关系,我在赌天生剑体对于一个第五境的大宗师,特别是一个剑客的吸引力有多大。那时京城禁军都调去支援前线了,皇宫中的守卫力量在李青璇这样第五境的大宗师面前形同虚设,以至于她得以长驱直入犹如无人之境。李青璇前辈和我见了面,在亲自确定了轻茗的体质乃千年不遇的天生剑体之后,最后同意可以在大军攻入皇城之际趁乱把人接走。此事还不能提前做,否则无法伪造小公主惨死皇宫乱战的假象。陈烈大军攻入皇城的日子终于到了,我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可却迟迟没见李青璇前来接应。我等来的只有陈烈,他和我说明了他和李青璇的关系,李青璇希望他好人做到底,连我一起带回来。可惜陈烈并不愿意,因为带回一个前朝公主偷偷养在家里已经让他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再加一个人无疑超过了底线。”
“我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就看开了,只要轻茗能活着一切都好说,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陈烈和我做了一个交易。陈烈给我找了一个样貌身材相似的替死,而我需要从此改名换姓,打入天罡殿成为陈家的内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在必要的时候回陈家一趟,因为陈烈知道他无论怎么做,轻茗你对他都会心怀怨恨,毕竟血仇可不是随时间就能遗忘的。李青璇作为师尊在还能压制,一旦人不在了,我将成为阻止轻茗你的最后一道保险。”
瑾麝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想不到那些年哥哥背着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为了她能好好的活着。
李长风伸出手指,擦了擦瑾麝眼角,笑道“你二哥虽然在外面隐姓埋名,混的还是不错的,在五年前就是天罡殿最年轻的长老了。唯一凄惨的日子也只有被伊莎贝拉关押的时候,不过她现在也已经不在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消失了这么久,天罡殿肯定是回不去了,这次回陈家只能让北平王重新给我个身份咯。”
“好说好说,你们兄妹团聚才是最重要的,陈烈那边交给我就行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自己认识的这两个皇子都是狠角色啊,要是在一个朝代同为皇子不得翻天了。
.......
另一边,刚刚回到京城的宋灵玉,连自己的寝宫都没有踏入,甚至义肢都没有脱,他要去见一个以前从来都不会见的人——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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