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火焰、黑烟、各种动物还有人的吵闹叫声环绕四周,在火警铃声响起之前,灰良还一直觉得这里缺少了什么。
要说障碍跑,以前在那几个野地里的训练,以及很多次抓捕犯人中,他都经历了不少,到现在都隐约总结出一些最快穿越障碍的个人经验来。即便如此,今天这一路也算是他这辈子跑过的最花里胡哨的一次。
这次,拦路的不是设计好的挡板陷阱,也并非被暴力拉扯成一次性障碍物的垃圾桶和摔断腿的桌子,这些一眼就能看出运动轨迹和翻越路线的小菜,而是活生生的,也会根据这边的反应来与之响应的高级智慧路障——农场里饲养的各种动物。
还是怒气值蓄满的狂暴模式。
只有傲气没有煞气的公鸡扑腾起来,抬起双爪就往脸上抓,平时挺喜欢人类全身按摩的猪牛都是一副生人勿进...什么也别靠近的气势,朝着视线齐平的地方撞,还有本来就恶霸的大鹅死追着人不放地啄屁股。
这谁受得了啊。
灰良是抄起甩棍击落公鸡,用压肩翻身过人的招数变化一下翻过大花猪,一个滑铲捡起地上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烂布罩在牛头上,在它拼命折腾时扯开腿就跑,还不停用棍子驱赶身后大鹏展翅的大鹅,弄的他前进路线上一路鹅毛。
好歹畜牲终归还是温顺的养殖动物,哪怕是用猛药激发,也没有野性一说,灰良带着队伍,算是有惊无险地一路前进,那一片动物厂房映照在眼前,错落有致,宽大而不失精细,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给人一股闲逸的舒适感。
“老张!你带着小二和顺子一起,从左边搜,看到神秘人的话,只要打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打。”
“我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刚刚被一猪头创进泥地里,老张现在一身都是夸张的脏污,要是有些倒霉蛋这时候挡在他前面,肯定要挨上几招重拳。
小二和顺子都是扫街扫出经验和胆识的熟人,一个刚准备结婚,一个还单着,平时最爱互损,出任务的时候,倒是互相照应着彼此的背后,还能顺便一起帮灰良铐铐他打剩下的人。
这三人小队离开之后,灰良再回头确认人数,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个人,看着这哥三个认真的眼神,他微微点头说道:
“这次联合行动召集了不少第二警官,我不认识你们,但能和你们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估计你们是听过我这喜欢乱来的人名,要不是不嫌弃,就跟我走!把人抓回来!行吗?!”
“明白!!”
得到肯定而响亮的答复后,灰良便下达任务,把四人平分两组,自己带着一个小哥站在面前的房门口,另外两个去下一栋搜索。
这门上的是传统的大铜锁,可以被很传统地大力敲击强行打开,灰良这么传统地破门之后,两人警戒地冲进室内。
本该关在里面的动物都被放跑,这个厂房里显得十分空旷,空荡荡的栏杆里充斥着饲料和排泄物混合的味道,只需要放眼望一圈,就知道根本没有人在。
只有右侧角落的小房间里面看起来是能藏人的,灰良冲那边指去,这位小哥便前往。
灰良目睹着这位有着浓密黑发的小哥跑去的样子,看到他贴在房间的门上,右手缓慢无声地搭在门把手上,在身体动作的瞬间猛地旋开。
那个单间里很小,只有一个小柜子和一张铁桌子和带着软垫的椅子,要是端一杯中意的饮品,坐在里面应该可以度过愉快的几小时。
“…这边没有。”
“这边也是。”
黑发小哥按着耳麦与另一边通讯,灰良耳机里也听到对面简短的回复,这小哥就立刻准备出门搜下一个。
刚跟上走了两步,灰良就踩在了一团刚好位于一盏烧断钨丝的灯泡下,隐藏在阴影中的一团污渍上,就这么滑了一跤。失去平衡的他扑倒在黑发小哥腰上,让避之不及的小哥被他波及,两人就这么一起摔在地上。
“草!这是什么玩意?滑的不行!”
一边骂,灰良在黑发小哥背后找着支点,从屁股一直摸到背,终于把自己撑起来,嘴上问道:
“没事吧,兄弟?”
这肯定惹别人生气了,那小哥并没有回话,双手撑起上半身打算起来。
这个时候,灰良已经对某件事情有了九成把握,而这个时候耳机里传来的一些有节奏的噪音,让他对于另外某件事有了十成把握。
于是他并没有给这个黑发小哥站起来的机会,右手一把按在小哥的背中,将他再次按在地上的同时,左手抄起甩棍一下甩开,照着头就敲下去。
这一棍子的力度和角度,大概瞄准的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短时间昏睡。
但这位小哥也不是吃素的,那件无袖衬衣被很简单快速地脱下一边,只是猛地朝右拉动身体,让灰良按他的手滑了一下,导致这一棍稍微有些敲歪,他发出闷叫,就这么使力,衬衣的另一边也被他脱下,整个人在地上侧滑到旁边去。
他从地上起身的姿势十分专业,且和灰良惯用的起身方式完全不一样,还有脸上那一股凶相,让灰良最后那一点点不确定也打消掉。在小哥有机会把刚刚灰良在他身上摸到的那个东西取出来之前,灰良便一跳近身,顺便飞了他一脚。
耳机里,这时候反而安静下来,灰良知道另一边那两个人大概也朝这边移动了。
时间不多,他朝着已经摆成战斗姿态的小哥进攻,甩棍一下劈一横挥,被他以最短距离规避。
这可不是街头混混、地痞流氓的架势。
“劳资打的就是高手!”
持续压制的灰良,使用甩棍一下接着一下,全部瞄准的脑袋,在被规避的同时,找准时间对着腹部就是一拳,在中途被一手别开,那个小哥顺势转身,摆腿扫来,仰头躲开的灰良又砸下一棍,握着棍子的手却提前撞在拳头上停了下来。
小哥紧接着抓住灰良握着棍子的右手一并抬高,另一只手握拳发力,要整一个升龙拳,灰良是不知道这人平时的速度他能不能来得及,但是现在,这小哥明显被第一棍敲的有些头晕。
赶在小哥之前,灰良左手一记直拳刺去,击在右脸,打散了小哥的攻势,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灰良退手绷紧肌肉,左手大力摆拳击出。
就跟球类运动员发出球的瞬间就能估摸出这球叫好还是要坏一样,这一拳打出去的瞬间,灰良就觉得有些着急了。
果然,这小哥反应过来了这挨上就得被KO的一拳,压低重心偏头躲过,让这一拳擦着肩膀穿过,然后就是一记下勾拳补上。
来不及躲开的灰良还是下巴吃了一拳,往后退了两步,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感觉到下巴传来火热,心中那股火气也随之点燃,看着那个小哥抬起双臂,将底下的头部护在中间的样子,他将甩棍藏在身后,左手握拳摆在前面,同样压低身子,注意力高度集中。
——拳击是吧?!
再一次发动进攻,他尽量不用大开大合的动作,而是快速而频繁地保持攻势,那小哥防御的密不透风,结实地挡下每一次进攻,双方都在寻找着机会。
灰良知道小哥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甩棍上,于是他刻意一棍朝头敲下,理所当然被规避开之后,小哥十分顺畅地出拳。
看到出的左拳,灰良咬紧牙冠,侧脸硬接,本来下巴就火辣,这一拳让这股火辣延续至右脸,他则趁机用甩棍把手抵在这拳掌处握紧,将棍子抵在手肘处穿过。
这是灰良最上手的,超简易实用外科甩棍正骨手术,熟练到送到医生那里,只需要三两下就能接回来,大夫看了都说好。
这个完美的角度已经搭好,现在只需要右手发力一提,就能让大多数混混发出**,小部分直接晕倒。
这位小哥确实专业,立刻反应过来情况,果断地放弃进攻,右手抓过来按住灰良发力的右手,阻止他继续往上提的动作,两人这么互相锁着较上了劲。
这小哥的力气比看上去大,灰良不仅没有提上去,反而被不断压下,刚好把脑袋露出来。
就跟第一次学换气时,一口气扎进水里一样,灰良一头撞上,冲击力在两人的额头游走,撞开两人。
因为事先绷紧了肌肉,灰良先于他恢复状态,冲上去照着头补上快拳和甩棍,然而只有拳头偶尔越过防线,甩棍都被结结实实拨开或挡住。那一记没踢几年沙袋练不出来的鞭腿,抽在左腿上不是一般的疼,也通知到灰良“爷也反应过来了”。
好在沙袋灰良踢的也不少,在继续对头部做文章的同时,偶尔插入两下踢腿,让他的进攻节奏更加流畅,也因为抬得太高被一脚踹在胸上。
听力正常之后,耳机里传来的是嘈杂和喧哗,还有击打的闷响和什么东西倒地的重音。
“怎么回事?喂?”
“还有心情管别处吗!”
那个按着耳机尝试沟通的小哥,结结实实又挨一拳,再别过头来时已是面露凶相,而灰良也达成一个小目标——把小哥耳朵上的耳机揍飞。
这下本来只想着重防御等人支援的小哥,也主动进攻过来,稳扎稳打地拳击招招带风,跟黑猎犬一样咬住就不肯放,一直拉向灰良的近前,不给他挥舞的机会,想要一直保持这个两人互相搏击的节奏。
要是真的就这么对拳,能不能揍过去,灰良还拿不准…
——但至少不应该让这玩意在我手上!
甩棍坚硬的身体是完美的绞技支点,他是一有机会就别人一下,然后再被反击之前脱离,不断尝试卸下胳膊的同时,加深着拉扯韧带带来的疼痛。
力是相互的,以拳挡拳,两边都疼,但这棍子不知道疼字怎么写,灰良能渐渐感到优势朝着自己而来,在这一下拳头扫过之后,灰良抓住机会提棍一打,正好命中小哥的右手,敲的他连退两步,倒吸一口气地甩起手来。
灰良保持优势跟上,举着棍子就瞄着手打,小哥也察觉到这一点,目标从不断攻击身体,变成了卸下棍子,擦身避开摆拳之后,他握住灰良抓着警棍的右手,身体重心超后一扬,同时瞄准手背,压下手肘。
棍子确实脱了手,但却是灰良主动先一步松开握把,旋转手腕,用手掌接住了这一肘,而下落的甩棍被已经等在那里的左手稳稳接住,但还没握稳就被踹了一脚,感觉不能白被卸掉武器,灰良施以回击,顺着被带过去的力道,要紧牙冠,又对着他来碰头,小哥这一下已经没法避开,索性也一起撞来。
这又一次碰头让小哥捂着脑袋转了一圈才找到北,灰良则只是退了两步。
从小,灰良就和自家养的牛崽碰头玩,把小牛都顶服气,虽然之后小牛长大了把他顶的到处跑,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灰良这算是近牛者顶。
“和爷撞头,你还不够格!”
他冲去侧边,弯腰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甩棍,却被小哥脚尖轻点踢开落在一边,那脑袋还有点晕的小哥横摆一拳,灰良低头躲开的同时扫地一腿,成功击中他的下盘,让他失衡朝后踉跄,就这么以短跑选手的姿势起跑,在还差三个身置的地方用力起跳,在空中躺平身子夹紧双腿,使出一招动能巨大的跳踢。
全身的力都使在这一招上,并不是两个手臂就能挡住的招式,用双手防御的小哥直接被力道踢的彻底失去平衡,翻倒在地上。
这还能让他起来?
猛地起跳,灰良一拳照着地面上的脸补去,在千钧一发之时被小哥转身躲开,但在地上转圈的速度并没有比灰良伸手快,这次正好抓在后肩上,灰良挣扎着和他一起站起来,趁机双手穿过腋下,稳稳勒住脖子,上身发死力往上一抬,自己朝后一仰,给他锁了个牢不可破的死扣。
这十几秒种,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灰良也不打算松手。
倒是现在,他有时间和他聊一聊:
“看看,咱们好歹也算是各为其主,打了这么久,你没拿你那玩意儿,我也没掏我写了半天申请领的手枪,我们都不想要对方的命,在这一堆烂事结束之后要,我想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但现在,稍微一会儿就好,给我睡!!”
尝试挣扎的小哥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在这个姿势下,怎么都是徒劳,但大概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放弃。
他反而顺着灰良的方向使力,导致他最后和灰良一起倒下,压在灰良的身上。
“我去!”
在地上躺了一会,小哥终于消停,灰良数秒也数的差不多,再勒下去的话,他还得花额外的时间做心肺复苏,于是他把小哥推到旁边,自己摸着肚子站了起来。
“嘶...哎呦给我咯的...”
他首先检查了小哥的呼吸和心跳,确认没事之后,他把已经进入梦乡的小哥拖到墙边摆成靠坐的姿势,左手别开墨绿色的风衣。
露出来的腰带上挂着皮套,有着粗糙表面的把手突出与皮套之外,这把手枪可以随时被拔出然后射击。
现在,他左手伸到皮套后面一点,把三幅银白色的手镯取下一个,把小哥双手从背后铐上,之后,他从小哥屁股后面,取下来这场战斗的奖励——刚刚假摔扑倒小哥的时候,就摸到的危险家伙。
这是涂着黑色亮漆,外表模仿小型公文包的冲锋枪,一般人不近距离仔细看,肯定分辨不出来区别。
鉴于灰良接下来打算去会会老朋友这件事,他身上的火力大一点没什么毛病,至于乱用枪械?事后挨批就挨批!
不再耽搁,他端着枪冲出门去,看见隔壁的房间里被白色烟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窜动,还没等灰良再有动作,被烟雾遮蔽的窗户突然飞出一个东西,穿透烟雾的笼罩,露出样子来。
那是和灰良手上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冲锋枪,这个力度和角度刚刚好,灰良一伸手就接住。
“先去吧,灰哥。”
耳机里传来沁阳带着女性特有的甜美,又带着她个人独特刚毅感的声音。
“哼,好好教教他们拳法。”
他应了一声,便不再停留,继续奔走。
这次行动之前,灰良、沁阳、红苗和渊,在一起商量过作战计划。
经过开拓者宴的爆炸,还有之后红发青年耀灵衍关于他哥哥耀灵一记忆的回忆,他们已经知道了,有一个不分国籍的组织存在,而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不惜一切,杀掉神秘人,以此来抹杀一些事实和真相。
且不论那是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实,是什么骇人听闻的真相,但在这座城市里,在P市,所有犯罪者都应该被绳之以法,依法裁决,没有人拥有私刑的权利。
这帮组织目前大概的想法是:他灰良,是神秘人的软肋,会让【他】反应变慢,走不动道,所以,需要把灰良引向神秘人所在的地方,然后跟着灰良,寻找机会。
那么与之对应的,就是灰良现在实行的战术:既然无法阻止组织的人来自己身边,索性将他们全部聚集过来,在收拾神秘人之前,先把他们收拾了。
所以,这次行动灰良小队的成员里,一定会有组织的人,灰良只需要在行动开始后,找机会识破他们,再动手便是。
而秘密武器,就是沁阳。
她直接被排除在所有小队之外,单独行动,目标只有一个:跟踪灰良,然后等待灰良的信号,那句“没事吧,兄弟?”就是动手的意思,他耳机里听到有节奏的噪音就是沁阳确认收到的暗号。
在灰良已经确认组织成员之后,沁阳就会参与进入这次打扫,帮助灰良解决他们。
话虽如此,对方毕竟是跨国组织,装备精良兵强马壮,就算是强如沁阳,也不是一两下就能解决的敌人。
但也肯定不是解决不了的。
这个组织的目的说到底是神秘人,而且他们的存在本身并不合法,就算有大人物撑腰,也不能干出太过分的事情来,对警察和第二警官这种人员,肯定不会下杀手,也尽量不会朝他们开枪。
如果动手的范围限制在格斗里,能干过沁阳的人确实难找。
看着动物厂房里的烟雾中偶尔迸发出轮廓的橙色旋风,灰良都对里面那俩哥们儿产生了一点点同情心,就一点。
现在,他端着两把冲锋枪,朝着心中所想的目标直线前进,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解决手机的问题:刚刚在和小哥友好的拳术交流中,他感觉到了手机在兜里震动,但没有时间接。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通未接来电,来电人是吴编。
灰良的印象里,那个独臂男人并不是明知道现在是行动中,还会无故打电话的人。
正准备给他回过去,红苗的内线就打了进来。
灰良琢磨着,问了一句:
“在哪?”
“A1动物厂房。”
红苗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她人在现场一样精神。
灰良又一思考:
“该不会,吴编也在那里吧?”
“哎...”
这种充满精神的叹息,灰良一直想请教红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现在没有请教的时间。
“我先去了!”
只需要一晃路牌,灰良全速朝着A1动物厂房奔去,却因为一个断掉的路牌,在最后一个岔路停下。
面对左右两条路,他站在原地稍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次睁眼,他快速而敏锐地捕捉视野中每一处细节:最新的脚印、一个被什么小而快的东西撞变形的风向标、一个架设的样子有些奇怪的梯子。
——就是这边!
两三步跑过去,在A1动物厂房的门牌清晰可见时,灰良已经能够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到里面的剪影。
如果说刚刚和小哥的对打已经让灰良完全燃烧,那么目睹神秘人的瞬间,他就以超越完全燃烧的活力死灰复燃了。
大力地踹开半掩的门,他一手端一把枪,锁定目标的同时,确认着房间里的情况。
吴编确实在这里,还有他的妻子立西西挡在他前面,而他们俩面对的那条线上,有神秘人的枪口。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大片里救场的英雄闪亮登场一般,他在开枪之前不由地吐出一句:
“哦,我的老天,这可太牛X了。”
然后,英雄便倾泻出弹幕。
保持着火力压制,确保不让躲在木板堆后的神秘人能做出有效地回击,灰良慢慢朝【她】靠近,不断弹出的弹壳一颗颗掉落在地板上,敲出电影里出现过的那种节奏,而手到肩膀再延伸到胸口的震颤,提醒着他现实与影片的区别。
左手开火的频率稳定比右手快一倍,心中暗数着子弹打空的时间,在离木板堆还差一步的距离,灰良松开右手的扳机,同时摆动手臂,把左手那把枪朝神秘人扔了出去,借由这个掩护,他大幅度地突进,抬起左腿。
只需要右脚发力,他甚至可以在扔出去的冲锋枪撞上之前踩在木板堆上起跳,而在空中,他可以双手稳稳压住的冲锋枪,射击线上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但和他起跳的动作同时进行的,是清脆的拉环挣脱搭扣的束缚,所发出的自由脆响,那只为一瞬间的绚烂而存在的亮绿色椭圆,就朝着他起跳的高点飞去。
这样下去,他会在起跳开枪时,脸撞在这颗手雷上。
这并不是出自神秘人之手的第一颗手雷,在P市城市公园大曝光时,那位可怜的母亲手中也握着相同外表的东西,那是一个伪装成手雷的烟花。
但这一颗是不是呢?
按照神秘人的秉性,【他】可以在大曝光中放烟花,也自然可以…对着老朋友玩真的。
立刻拿定主意的灰良改变姿势,用枪身侧击那颗手雷,将其敲飞,朝着吴编和立西西逃走的相反方向落去。同时神秘人也趁机跳起,举枪瞄准。
——这个距离,能够赶上!
腾出左手,灰良稳稳握住那把消音手枪的枪身,而他自己右手那把冲锋枪,也被神秘人推开到旁边。
他能看到【她】脸上每一处细节,而就在灰良准备故技重施,又一记头槌朝着细节招呼之前,那颗手雷爆炸了。
被打飞了足够远的距离,这颗货真价实的手雷并没有真正伤到他们俩,只是两个人都被余波撼动,从木板堆上跳下来,往另一边缓了一段距离才站稳。
灰良举起双手,同时展示着两样东西——来自神秘人手枪的套筒,以及已经被拆掉弹匣的冲锋枪,神秘人手上自然握着露出枪管的消音手枪,还有冲锋枪的弹匣。
“想起之前玩牌的时候,规定时间到时,我每次都比你多抽一张吧!”
仔细一看,灰良拿冲锋枪的右手上,还有一捆多功能皮带,上面挂着好几个或土质或正规的爆破物。
“那是因为比起数量,质量更重要。”
稍微感觉一下,灰良便察觉到,自己腰带枪套上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不是吧...!”
他自己领的那把手枪,此刻正躺在二人中间的地上。
果断地扔下冲锋枪,灰良抽出甩棍一挣而上,神秘人丢下弹匣,从怀中取出来的那根电棍跟着冒出电光。
动物厂房稍显昏暗的空间就在两人的交锋中时不时越动起苍色的光亮,电流迸涌发出的低音几乎掩盖了外面的喧嚣。
电棍的存在,让灰良并不太能找到机会施展他的招式,倒是手中甩棍单论结实度不会输给那个缠着红蓝电线的铁棍,他并且不打算退后一步。
因为灰良的手枪就在他们脚下,两个人都只需要一个下蹲的时间就能拾起,做一个近距离射击,前提是谁能在对方面前捡到那把手枪。
既然不能退...
——那就比谁更猛!
狭路相逢勇者胜,灰良彻底转换目标,与其说是在用甩棍抵挡攻击并寻找机会打人,不如说他直接在攻击电棍。
随着他不断地大力敲打,那电棍每一下都会喷出更多火花。
看到神秘人这抬手敲下的动作,灰良迎着电棍下砸的方向讲横向的甩棍猛抬,在火花之中,一声脆响,那个电棍终于折成两段,这让灰良终于有机会近身,一把攥住他那位旧友的手腕,把甩棍往最完美的角度上叠去。
但还没来得急发力,一双夹着拖鞋的脚就率先抬到他的肩膀上,神秘人整个身体的重量将灰良带倒在地。
现在他们俩的局势有些微妙,灰良搭好的外科手术台还在,发力就能把神秘人的胳膊卸掉,而神秘人也用双腿给灰良的手搭了一个差不多的,发力也能卸掉。
问题就在于他们俩发力的方向是相反的。
“打牌暂且不论,扳手腕你从来没赢过我吧?”
尝试挣脱只会让对方更占优势,灰良只得使上浑身力气对抗,顺便,叙叙旧。
“是,我扳手腕,从来没赢过你...所以,我这次用上了腿。”
老伙计的声音,听起来再熟悉不过,但【他】现在这个外表,实在是陌生。
“呵!”
“哈哈。”
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即便是在现在,在第二警官抓坏人的现场,在互相搏击的途中,他们依旧为相见,为老友依然未变感到开心。
当然,双方较劲的频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你说你...上次都已经自己过来给我抓,都已经算是自首了,哪怕判的再久又怎么样?有我,有你红姐,监狱里的人都不会为难你...哪怕是个死缓呢?无期呢?你都还有我们陪着,现在可好,你这一整,不把你抓来就地正法,都算上面开恩!”
“灰...灰良,别这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上次会离开。”
“...呵。”
灰良轻笑一声,笑的很干脆:
“是,要不是那帮人要杀你,你自然会跟我走。当时情况紧急,降落伞少一个,他们靠我来分辨你,咱们俩分开才有活路。”
“之前你想干什么我大概有点眉目,可老弟,你现在想干嘛?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搞定一个装备精良的国际组织吗?”
面对灰良的质问,神秘人坦然地回答:
“不,当然不,你知道,我不是自不量力的人。”
“那不然你就这样被我带回去,该怎么交代怎么交代,能不能彻底解决那个组织需要从长计议,但我保证,你被我抓回去,绝对不会被法律之外的东西给消灭喽,怎么样?”
就算是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他们还是在进行着力量的对拼,而灰良能感到,他渐渐占据上风。
但神秘人突然变得温柔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对劲,【她】笑出了声,吐露出感叹的话语: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
“你必然被我抓到,是吧?你看,我现在抓得挺牢的,我可不打算放手。”
“我想也是...”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算是不停转生后,唯一保持【她】原本模样的部位,现在,这双眸子依旧散发着光明的气息,【他】也说出约定的话语:
“那我也向你保证,我必然被你抓到。下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话毕的一刻,神秘人突然完全放弃了对弈,松开双腿,一直在发力的灰良自然顺势而下,让【她】的右臂完全反向弯曲,而由于先一步退让占取的先机,神秘人抬脚将地上灰良的手枪踹飞,一脚直踹在灰良面门。
结结实实拿脸接了一脚,再上头的怒火也得稍微眩晕一会儿,灰良朝后翻了一半的身,有那么几秒闪过了前女友和他分手的那一晚,烛光晚餐的走马灯。
因为当时他脸也挨了那么一下。
“我去尼玛的烛光晚餐!”
躺在地上,他的右手握住刚刚丢下的那把冲锋枪,就立刻翻身而起。
——那家伙跑,是跑去拿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是真的要跑?
——都无所谓!
标准地前扑,他在动物厂房稍显粘稠的地面滑行,以最快的速度抓起刚刚被卸掉的冲锋枪弹匣,刷拉一声推入枪膛,摆好蹲姿,举枪瞄准。
出现在红点瞄准镜前的,是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个透明罐子,刚准备有所动作的神秘人的身姿。
现在要是演电影,主角就会举着枪,跟反派讨论半天,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把人放跑。
所以,灰良把枪口下压一点,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神秘人身边还躺着个摩托车服打扮的女人,还有个看起来装着什么东西的大袋子,不想误伤的让灰良只是轻轻点射。
几颗子弹一路划出致命的线条,最终射中动物厂房的墙壁,发出脆响,唯有一颗幸运的家伙,击中了神秘人的左脚,传来的是击中血肉独特的响声。
腿部中枪让神秘人像是踩到香蕉皮一般向前栽倒,那个罐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些液体沿着地面缓缓流出。
——还没有结束。
保持着瞄准的姿势,灰良警惕着靠近,左手慢慢掏出第二副手铐,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迅速蹲在【他】旁边。首先把一直压在【她】身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手拽出来,与已经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几乎快要迎风飘的另一只手铐在一起。
做完这些,他才任由连续两场架的疲惫席卷,一屁股坐在神秘人旁边。
“说不定你在哪里还藏了转生机器,但只要我坐在你旁边,你就不能再用转生逃跑了吧,因为我已经转生过一次,要是再被转生波及,可是会变成肉块的。”
灰良也没有想到,铁骨铮铮灰某人会有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不要跑路这一天。
但这招管用。
神秘人趴在地上,已经连让自己起身也做不到,只能不断挣扎。
“马上救护车和我们的人都会到,你不如趁现在休息一下...还是怎么,有什么硌着你了吗?”
看神秘人弯腰的样子有些奇怪,灰良把手伸到【他】身下,摸到一个手感奇怪的东西。
他越摸,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把那东西扯出来...
正好,这时候躲在房门外面偷看的吴编和立西西也跟着进来。
“好家伙。”
灰良看着自己拿着的东西,一脸遗憾地对吴编说道:
“接估计你是接不回去了,倒是能后头找机会给它埋喽...我怎么感觉自己说出来这话这么奇怪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
吴编看着灰良手上握着的,那只抓着类似狗牌的项链的人的右手,有些恍惚地自言自语:
“这个...应该就是我的右手。”
“自己看着自己的右手,有股熟悉的感觉吧...靠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疲劳加上挨的揍,灰良现在觉得现在很适合和他领导一起喝杯咖啡,一边扯闲篇一边刷刷手机新闻。
——等等...手机?
脑袋终于转过弯来,灰良赶紧把神秘人抬起来,搜寻【他】身下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又发现了一部智能手机。
手机上的画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大老板——第二人生公司的图标,这是第二人生公司特制的app。
但这个app里,一般是不会出现现在这样,花花绿绿的后台程序的。
灰良并不懂编程,但是有一行字的含义他还是读懂了。
那行字代表“写入成功”。
这一行字比咖啡提神功效大多了。
——耀灵衍提过,神秘人之前想要得到这块狗牌,上面应该记录了某些密匙...
——还是出租车司机的吴编在当时用右手抓住了这个狗牌,然后他的右手被意外切下来...在被神秘人得到之前,被现在我们要抓的第三人拿走...
——而现在,神秘人已经得到这串密匙,并且刚刚,已经成功输入了...
——输入的地方,是第二人生公司的app,自然可以通向,转生机器...
——那是否意味着...
“我特么...”
把吴编的右手扔出去,两手攥着那件沙滩服的衣领,灰良把老伙计提到自己面前,大声质问:
“你还想做什么?!”
他脸有怒意,而【她】的回答,唯有温存与平静:
“当然,是在完成我刚刚的承诺。”
“你丫还觉得不够吗?还觉得事情不够乱是吧?你是把自己的罪状当表扬信越多越好吗?”
“转生机器。”
“啊?!”
刀锋一般的眼神,对上那太阳一般的双瞳,神秘人展露出柔和的微笑,慢慢解释:
“你说的那个第三人,偷偷在自己的农场下面挖了逃跑的密道,联通的是...这座城市的管道系统。他一定不会想到,不止他家沙发,我在这个密道里,也藏了一台转生机器。”
伴随着【他】的讲述,【她】的身体,也只有【他】的身体逐渐被转生的光芒包裹。
“那个密匙,能够开启什么,到底是什么,今天过后,会有人主动来找你说明的,现在我只想说,这个密匙能够做到,在范围内所有人中单独识别我一个人,进行转生。”
“我真是草!”
神秘人并没有说谎,旁边那俩慌忙接住右手,然后还在尴尬中的夫妻也好,躺在另一边的摩托车女也好,都没有被转生卷入的痕迹。
灰良只是,把冲锋枪又抵在【她】的另一只脚。
“没用的,转生已经开始,就算你现在一枪把我爆头,也阻止不了。”
灰良面色凝重,盯着这个逐渐被转生扭曲了样貌的老伙计,按着耳麦,他向红苗说了一句:
“你听到了吧?”
之后,他便一声不坑,仿佛要用眼神,将对方的存在狠狠烙印在此时此刻。
“谢谢你,为我送别。”
神秘人,最后发出宣告,而就连这宣告,都已经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朦胧:
“下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就连灰良手中结实握住,根本不打算放手的衣领,都模糊了形状。
“你丫...”
接下来突发的事情,就稍微有些复杂,让灰良本来就有些头疼的脑袋更加升温。
首先,吴编和立西西进来的那扇门下,突然窜出一个细小的黑影,有着流线型的身体和与之完全不搭的圆脑袋,那是被很多人寻找的黑猫。
追着黑猫而来的,是身材稍微有些圆润的男人,和帕菲特披萨店员于艾草。
其次,另一边那扇灰良踹开进来的门前,衣装因为战斗后显得有些凌乱的沁阳也赶到,二话不说便朝着神秘人踢来。
还有,救护车发出的独特声响在厂房外面响起,几个医生拿着急救工具抬着担架也在沁阳之后跟了进来,朝着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女,以及那个大袋子赶去。
最后,是神秘人转生时发出的异响,震耳欲聋。
那是耳鸣时的那种吵死人的...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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