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到也还好，毕竟都是人族修士，同道中人得此机缘也是一件幸事。”柳青峰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近年来那‘天魔教’贼心不死，仍有余党活跃，就怕其余党借此时机作乱。”
“通天秘境种种神异皆已灵验，若是真有能实现一切的力量，难保不会有天魔教借此……复活魔主。”
说到这得插一嘴题外话，这所谓的“天魔教”说白了就是“人奸”。大抵由一些活的不像个人却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世界，整日大喊“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以及一些天生脑子不太好使非要整点新花样"仇世"人员组成，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投机分子。整日在前线和人族腹地搞事，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不如，但偏偏里面还有几个厉害人物。
其教义说的天花乱坠，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已经腐朽了，域外天魔才能拯救世界，魔主才是唯一救主。
这帮人真没啥好说的，要搁一般的什么走狗叛徒，勉勉强强还能说句"曲线救国"。
但天魔教的人真真是脑子有问题，那域外天魔又没许什么好处回扣啥的，唯一目的就是感染摧毁整个世界，这帮人就上赶着抱大腿，喊着魔主救世，对这个生养他们的家园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这天魔教属实离谱，就好比羊圈里有一群羊，有几只羊吃不上草，忽然羊圈外来了几头狼，这几只羊就欢天喜地的把狼当做救世主，琢磨着怎么打开栅栏把救星大人迎进来。
贱不贱啊，用天一的话说就是"抢不到热乎屎还怪人家拉得不够多"？
大概在这些人看来，前线浴血奋战的人和被魔物摧毁家园，背井离乡的人远比不上他们自己的那点委屈。
所以柳青峰的话是对的，这帮人就正捣鼓着怎么复活魔主大人呢。
当然，有细心的人要问了，那既然是“实现一切的力量”，那他们怎么不捣鼓直接毁灭世界，或者让天魔教统领世界呢？
答案很简单——他们脑子不正常。
柳青峰这边话头还没完。
“说起来，最近修仙界中也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是怕秦宫主借此机会复活爱徒，毕竟那魔主曾经是秦宫主唯一的弟子，而且早有传言……”
话音未落，一道锐利的灵力划过昏暗的奢天殿，像是满弦已久的箭，一瞬间划破空气，发出炸裂的声响。
剑围与之相撞，柳青峰退后半步，几乎要被击退出殿内。
无暇的剑意激荡，转瞬之间与那袭来的散发出冷冽寒意的灵力互相抵消。
威势向周围扩散，激起奢天殿内沉积已久的灰尘，在灵力的冲击下如同帐前的轻纱。
殿前是风雪交汇的光，殿内是幽暗深晦的影。
柳青峰站定，身后风雪倒灌。
如果天一在这里估计就要指着柳青峰的鼻子大骂好你个老杂毛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番言论，基本将太阴宫与天魔教那帮子弱智化为一谈。
而秦栈雪的出手，对柳青峰来说，就像是一个“信号”。
“向来冷静的秦宫主如此动怒，究竟是因为这子虚乌有的‘污蔑’还是因为……秦宫主的爱徒？”柳青峰向前半步，笑道。
秦栈雪依旧沉默，仿佛对于刚才的交锋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柳青峰没有在意秦栈雪的无视，又道“秦宫主也是劳心劳力，近些年太阴宫式微，即使秦宫主深入魔域斩魔，灵宝圣人开口保下太阴宫，四大门派内部也颇有微词，更不要说还有许多虎视狼窥的门派。”
其实真的怨不得别人，若是门下出了天魔教的卧底，门主清理门户，又斩杀两尊“灾魔”，倒也能堵住悠悠众口，自证清白。
但太阴宫首徒，那位“天下第一”，乃是魔主，一切苦难的源头，就算是滔天的怨恨也无可厚非。
若非灵宝圣人开口，恐怕当初斩魔归来身受重伤的秦栈雪，依旧要承受修仙界众人的怒火。
能撑到现在，已是殊为不易。
“对了，不知秦宫主做好了招收弟子的准备了么？”柳青峰道“这次灵宝圣人点名要太阴宫也参与升仙大会，秦宫主若是不能顺利收徒，恐怕太阴宫就难以为继了。”
“哦，对了。以秦宫主现在的实力，也有些不符合五大门派一门之主的地位了。”
短暂的交锋，柳青峰也试探出了秦栈雪如今的境界，大致在渡劫二重三重左右的样子。
作为五大门派的一门之主，远远不够。
更何况，如今的修仙界除了那些天魔教的人，还会有谁愿意拜在曾经“魔主载体”的门下？
但秦栈雪好像依旧没有听到。
柳青峰眉间微微皱起，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没想到这秦栈雪依旧毫无反应。
“秦宫主想必也心知肚明，其实这些事很好解决，太阴宫落到这种地步，无非是拳头不够硬罢了，那魔主虽出在太阴宫门下，但秦宫主做的一切修仙界也有目共睹，近些年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也是坊间渐渐流传您不断跌境才开始兴起。所以说到底，还是拳头大小的问题。”
“就像灵宝圣人一言可救太阴宫，若是秦宫主当初斩的是‘极魔’，恐怕没有谁会再有别的心思。”
“当然这有些困难，不过若是秦宫主能重回巅峰战力，甚至稍稍再前进一步，至少也能保住太阴宫不断送。五大门派对于秦宫主向来是很放心的，毕竟当初……您也参加了围剿魔主，又连斩两大‘灾魔’。所以如今的太阴宫，需要的无非是一个站在顶点的战力罢了。”
但如今，也不过渡劫二三重的实力了。
殿内阴影处，秦栈雪一直低垂的头微微抬起了一下。
柳青峰话中似乎有一根刺，狠狠的扎了她封闭的内心。
当初，在奢天殿前的大雪中，她与天一背向而驰，后来主动参与了围剿魔主，而在所有人看来，她深入魔域的行为无非是在与魔主撇清一切关系，自证清白。
所以她就是靠这样的手段，才让太阴宫存留至今。
可讽刺的是，现在好像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时候秦栈雪总在想，她无论是作为太阴宫的宫主，还是作为天一的师尊，都挺失败的。
殿前的柳青峰以为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于是又开口道“在这一点上，其实剑阁与太阴宫处境很像。”
“阁主出关准备深入魔域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的阁主已经无力抵抗跌境，出关也无非为的是斩出最后一剑罢了。”
说这些的时候柳青峰带着淡淡的悲戚。
其实当初围剿魔主之战，柳青峰是不赞同柳无涯参战的。在他看来，魔主威能毁天灭地，即使集结所有高端战力也风险极大，如他这般长老级人物死便死了，但柳无涯不能死。
五大门派隐隐以剑阁为首，原因便是柳无涯的存在。
圣人之下，杀伐战力第一。
然而虽然柳无涯未陨落，却也不住的跌境，只能抓紧最后的生命之火，斩向魔域。
出关后柳无涯曾秘密召见柳青峰。
若我身死，不要让柳池接任，你可先暂代阁主之位。
柳青峰拒绝了，他说柳池早已被认定为小阁主，岂能让他人越俎代庖？
在他看来，剑阁之主是谁无所谓，但剑阁需要一个大乘期战力。
“不瞒您说，阁主恐怕会在不久之后陨落，在那之后，剑阁便没有了大乘期的战力。虽然柳池那孩子很有潜力，我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宗主，将来他能超越无涯阁主也说不定。”
“但那孩子还年轻，他需要时间。在这段时期剑阁没了大乘期修士，就会失去在五大门派中的超然地位。”
说到这里柳青峰顿了顿，又道“秦宫主可以觉得我无耻，贪恋权力，贪图地位。但在这魔主已死，人族即将战略反攻的阶段，只有剑阁能带领人族走向复兴！”
“灵山皆为虚伪之徒，鼠目寸光，大衍山都是没有脑子的莽夫，血极宗又是邪修门派……所以如今的五大门派，只能由剑阁带领。”
柳青峰开的地图炮如果传出去，恐怕会引来不少仇恨。但他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比如大衍山，他们的功法大多走体修的道路，肉身成圣，但门内最高深的心法的确会“稍微”影响智商……
“所以，如今的太阴宫需要力量，剑阁也同样需要。”柳青峰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狂热“秦宫主乃是‘先天剑体’，剑道资质世所罕见，在下资质虽不如秦宫主，但如今也是渡劫九重，修得后天‘剑灵同体’。若你我共参剑道，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在下能突破至大乘，而秦宫主也可恢复巅峰实力，甚至更进一步，岂不两全其美？”
柳青峰毕竟也是修行已久的修士，绝非话本中修炼多年依旧满脑子财色的老不羞。所以眼中情欲的成分很少很少，更多的是对于参破大道，对于突破渡劫保住剑阁超然地位，让剑阁带领人族复兴的渴望。
秦栈雪乃是女子剑仙，先天剑体，巅峰时期与那剑主相距甚微，柳青峰虽然差很多，但同代之中也是惊才艳艳的剑修，渡劫九重，距离大乘期只差临门一脚。
柳无涯闭关后，柳青峰有意无意的联系太阴宫，做出暗示，如今才有时机当面讲出。
“秦宫主不必担心剑阁会借机吞并，太阴宫本就避世，又一直是独身一人，剑阁何必窥伺？相反，剑阁会带头帮助太阴宫，清理掉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秦宫主也不必担心在下纠缠，在下所为的只有突破的契机。”
“这是剑阁的机会，更是太阴宫的机会。”
“为了宗门，男女之情这种小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柳青峰等待着秦栈雪的回应。
月婵峰上风雪依旧，不少雪花灌入奢天殿，铺在了殿前。
……
秦栈雪久久未做回应，直到殿门前铺满素白，直到柳青峰眼中的狂热渐渐散去，变得如脚下的雪一般冷，也依旧是背对着殿门，微垂着头，半点声响都没有。
自始至终，她在最开始说了一句话。通天秘境的事，太阴宫不插手。
“唉。”柳青峰终究没有得到回应，他神色冷了下去，叹了口气，道“看来秦宫主还是没有看清局势，也罢，剑阁从不做逼迫之事，在下尊重秦宫主的选择。”
说罢，柳青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殿门。
“只是如今太阴宫式微，秦宫主可要考虑清楚。”
奢天殿的大门关闭，最后的声音埋没在了月婵峰终年的大雪中。
殿门前的冰雪逐渐融化，化为一滩滩积水，又缓慢化作水汽消失。
秦栈雪埋在黑暗中，似乎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她微低着头，长久的注视着手中的某样事物。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天一满脸笑容的提着一条鱼。
这是她能留下的，唯一一张天一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张她偷偷拍下的天一的照片。
“师尊可不可以为了我放弃太阴宫的一切,和我一起走?”
“他们说我天性残暴，内心邪恶，终有一天会毁掉一切。”
“连你也不相信我……”
“来啊!杀了我！给你的太阴宫加上一笔最辉煌的功绩！”
“只是因为我是魔主载体，所以以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都可以算了，是么？”
ps：绝对无雷，纯爱战士天下无敌。
柳青峰这吊毛只配吃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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