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是冷漠的。
这片虚无的世界是冰冷而黑暗的。任何智慧生命都无法忍受长期漂流在太空之中的寂静与空荡。
少女的嘴微微张开，双眼盯着起居室的天花板。冰凉的金属正反射着银白色的灯光。床对面便是投影面板，半透明的淡蓝色面板上是现在的时间——标准时间早晨八点二十二。
果然睡过头了。
洛茜从床上爬起，摇了摇脑袋，走向一边的卫生间。床上的被子就这么保持着杂乱的状态被放着了。
尽管是用于殖民开拓的飞船，但显然也考虑了长途飞行的需求，殖民飞船上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走到床对面的投影面板旁，从个人终端连上飞船的系统，打开舱门。少女有些迷迷糊糊地走到洗手池前，从一旁扯下一条白色的毛巾，水流也适时地从水龙头中流出，并在人工重力的作用下流到盆中。
简单的洗漱过后，少女感到自己清醒了不少，起码不会再昏昏欲睡了。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习惯之下做出的动作罢了，当少女觉得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之后，便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了。
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仿佛一场宏达的梦境——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梦就好了。
昨晚其实完全没有睡好，崩溃的“钟塔”那宛如古代故事中地狱的场景，让洛茜完全无法安然入睡。
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洛茜安慰自己，现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还有三个月才过她十一岁生日的小女孩，他的父亲的母亲现在全都不在这了，周围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找不到任何可能的指导，学校的老师从来没有教过一个十岁孩子如何独自漫无目的地飘在陌生的太空中。
出于各种原因，洛茜算是比同岁那些会缠着父母要新款游戏仓或者新奇的自律机械的孩子成熟许多了，平时和大多数成年人（*1）交谈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个十岁的小孩罢了。
直到去年，洛茜才算是真正学会通用语；今年年初，学校才刚教完自律机械使用和小型载具操控；一星期前，洛茜刚刚学会泛用式扩展包的使用。
少女左思右想，决定先去吃顿早饭。
洛茜从终端连接上舰载主机，打开主机的交互面板，半透明的面板便浮现在眼前。这艘殖民飞船的舰载主机似乎并不太智能，洛茜直接询问在哪可以吃早饭，主机却显示报错。
洛茜撇了撇嘴，尽管早就知道殖民飞船不会搭载非常智能的主机，但这个主机的死板程度却远远超出了少女的常识。
“那食堂在哪？”
“错误，数据库中没有【食堂】的相关词条。”
“厨房呢？”
“错误，数据库中没有【厨房】的相关词条。”
少女有些抓狂，自己家了那台上世代的综合服务主机都没有这么难搞。
“就是放食物的地方啦！”
主机停顿了两秒。
少女有些愣神，这笨蛋主机终于听懂人话了吗？
“统计完毕，目前剩余高纯营养剂31单位，营养方块55单位。”
啊啊啊！那种东西哪里像食物了啊！
少女有些绝望，这台笨蛋主机果然是没救了。
不过少女思索了一阵后，突然开心了起来。既然飞船里有营养方块的话，其实食物也可以解决了啊。
“船上有什么东西？”
“......已显示物资清单。”
又一个长条的界面在眼前跳出。
质能转换器一台，质能核心三颗。嗯，暂时没用。
再往下翻。
物质装配器十台......这东西确实也可以用来做吃的，但以洛茜目前来说，这东西其实也没用。
再看看......
G4单兵多功能作战模块、A11自律炮台、INT立场盾模块......这都什么东西啊！
果然有些东西是在学校怎么也不会知道的，这就是所谓的“为了保证安全，殖民飞船通常配备少量的象征性武力。”吗？
少女滑动列表的速度越来越快。武器板块——跳过，工业用机械——跳过。备用配件——跳过，自律机械——跳过......
终于，洛茜在杂项一栏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营养物质合成仪】。
感谢平日里看的那些无聊科普杂志，它们起码让自己不至于刚逃出地狱又饿死在地狱的大门外。
清单上显示着这台仪器被放在D-4区，而营养方块和营养剂都放在D-3区。
洛茜并不知道所谓的D-4区和D-3区到底是在哪里，但询问了舰载主机后，得到了一张详细的飞船内部结构图，非常详细，甚至标明了洛茜现在的精确位置和每一样物品的所在。
按照主机的地图，营养物质合成仪和营养剂、营养方块都在下层仓库的右侧。洛茜其实昨天去过下层仓库了，但仅仅是扫了一眼罢了，对于仓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其实并不清楚。
少女走在光滑的甲板上，鞋底传来金属坚硬的触感。不远处，在终端的操作下，舱门正在开启。少女迈开步子走向升降平台，每迈一步，宽松的白色睡衣就随着身体晃荡一下，身下的短裤也仅仅只能遮到大腿根部左右。昨天也许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洛茜终于发现了——尽管飞船内的温度控制得还算温暖，但没走两步就会感到一阵发凉。
穿成这样到处乱晃，在平时绝对会被骂死的。
但现在也不会有人来管自己了。
洛茜踩上圆形的平台，在终端的控制下，升降平台沿着导轨开始下降，厚重的甲板暴露在少女的眼前，那超一标准米数厚度的装甲板，是洛茜在这浩渺星河之中仅有的依靠了。
机械运转的声响渐渐停息，平台到达了底端。
“啪嚓”
下层仓库的灯一一亮起，照亮了仓库中众多的集装箱。
下层仓库的空间相当的大，高度大约有十人高，宽和长由于视野被密集的货架和集装箱所阻碍无从得知，但透过箱子的缝隙也可以看出是极大的。
飞船的下层堆满了钢灰色的集装箱，但在尾部还留有一小块的空置区域，一般是用来进行自律机械维修之类的工作的。每一个货架之间都有较大的间隔，这种设计书上说是为了方便卸货。而每一个装有十二个集装箱的货架的顶部，都是高功率的照明灯。
每个货架和集装箱都是统一的标准制式，盯久了容易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把个人终端和舰载主机连接后，终端就可以充当舰内导航了，所以迷路的问题其实并不存在。
“哔哩”。伴随着导航器启动的声音，一条发光的绿色粗线出现在了洛茜的眼中，这条绿线贴着金属甲板延伸，在密集的货架当中曲折前进。这就是导航路线了，跟随导航，少女穿行在由钢铁堆砌的丛林之中。
一边走着，洛茜一边翻阅着殖民飞船的操作指南。
习惯了便利的生活，却突然让自己不得不体验一线殖民者的艰辛，其实万幸活了下来，洛茜不好说些什么，但肚子里早就堆满么各种复杂的情绪。
但现在还不是发泄的时候。
殖民飞船的舰载主机远不如洛茜平时见到的那些富有人性的主机们智能，它更像是一台大号的自律机械，有些模糊判断的能力，但主要还是靠乘员发号施令来工作。
洛茜走到一个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货架下。货架上用白漆喷涂了方正的字符。
【D-4区，13柜】
营养合成仪就放在这里的八号箱中。
“取出项目编号D-4·13·8，项目编号D-3·5·1，项目编号D-3·5·3”
“确认指令，执行。”
钢铁的矩阵之中，两个小块脱离了整齐排列的矩阵，边缘泛起淡蓝色的光芒，从堆叠的阵列中缓缓地脱离升高。
“运输，指定定点A，标识定点。”
“确认，正在运输。”
两个集装箱向着飞船尾部飞去，速度并不快。洛茜就跟在两个集装箱之后，一起向着空置区走去。
× × ×
“嗡嗡嗡~嘭”
沉重的集装箱降落在金属甲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展开”
“嗡~~”集装箱的内置终端发出一声嗡鸣，随即便展开了集装箱。
几道流光划过集装箱的表面的凹槽，数秒后，除了最底部的部分外，集装箱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光芒一点点地变得明亮，然后在即将变得刺眼之时，突然从上往下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了底座了集装箱内的物资。
少女吃力地搬起一个大纸箱，放到一边的空地上，然后头一扭，转身试图将一台半人高的机器从另一个底座上推出来。
“嘿——啊。”
少女吃力地推动着机械。
效果一般。
少女更用力地推了那台机械。
效果一般。
少女使出全力，同时怒道：“动起来啊！”
机器的底部突然弹出四个轮子，自己滑到前边去了。
少女收力不及，对甲板使用了冲撞。
效果拔群。
“嘶。”
少女捂着额头跪在地上，看来联邦的金属制造工艺果然强大。
× × ×
营养合成仪的名字或许有些不太恰当。其实这种机器并不是用于合成营养物质，而是用营养物质合成正儿八经的食物。
说实在的，营养方块并不是不能吃，事实上在紧急情况下，这东西还可以用作应急粮。
但是......洛茜从纸箱中拿出了一个乳白色的小方块，这就是营养方块了。
这个纸箱里全都是营养方块，大部分是制式淀粉块，最底下两层是蛋白质块和油脂块。
洛茜手上的就是淀粉营养方块，一立方分米的方块，巴掌大，闻起来没什么味道，表面像大理石一样有一层层的纹深色路。洛茜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有甜味，但很淡，感觉很像脱水奶粉，但味道更糟糕一些。
洛茜在个人终端中打开范围搜素，连接上合成仪并把合成仪打开。
【自检正常，请放入原料，选择所需的食品。】
个人终端的面板弹出了配方列表，这似乎是台刚走下生产线的新机器，自带的配方仅有二十三种。
那——来份面条吧。
按照指示将两个淀粉方块和一个蛋白方块放在机器左上的一个敞口盒子中，再关上盖子，等待机器运转一会。
蒸汽的声音从合成仪中传来，随即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就端正地放在了合成仪中央的凹槽中。
还带碗筷的那种。
===少女进食中===
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汤，洛茜放下淡黄色的碗。
洛茜打量着手上顶端有些扭曲的筷子。
然后咬了一口。
“唔。”
筷子被咬断了。
少女的嘴鼓动了起来。
嗯，像饼干一样呢。
合成仪制作的食物所自带的餐具，貌似全都是较硬的淀粉制品，全都可以食用，而且味道就像压缩饼干一样。
这些东西书上可没说过。
果然有很多东西是学校里学不到的呢。
× × ×
少女坐在控制室的座椅上，把个人终端调成静默状态，眼前的界面便全部消失不见。
这种突然回到现实的落差会让人心里多少有些茫然。
显示窗外，左侧的一片橘红色的星云正在向着飞船靠近，看上去变得越发庞大。而在中央，一条由无数星辰排列而成的绸带贯穿了整个显示窗。
那是应该就是距离首府一号殖民基地最近的河系了。
貌似当溯回完成了之后，殖民基地停泊在了一片荒芜宇宙带里。
也就是说在很久以前，首府星系所在的位置曾是一片荒漠吗。
算了，这些也不重要。
“额——显示——当前航线。”
洛茜照着操作手册，有些结巴地向舰载主机下达了指令。
一条淡绿色的粗线便显示在了显示窗上，笔直地指向了正前方，并在无法望见的远端变成一个小点。屏幕的右侧同时跳出了航线的三维影像
现在的航线，是刚逃出殖民基地时设定的。洛茜在学校还没有学过飞船驾驶——这是五、六学级的课程。于是洛茜就直接按照沉浸影片和游戏里的方式，打开引擎，把油门一脚踩到底。
不得不说飞船有自带的操作手册真是帮大忙了，真实的飞船操纵貌似比沉浸游戏困难许多。
杂志上可没有讲殖民飞船的操作系统这么落后，一般的飞船其实只要用终端或者神经仓接入，就可以操作自如，有的小型机开起来甚至比玩游戏还简单。
飞船的话，洛茜之前只在沉浸游戏里开过。一款叫星战后日的游戏，飞船的操作和整个游戏的玩法全都非常硬核，也因此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会玩。其实洛茜这个年纪的玩家估计不会超过一千个吧，毕竟其他这个岁数的孩子绝对受不了那种堪称枯燥与硬核至极的游戏吧。
“嗯......开启质量探测器。”
老实说，洛茜现在的状况相当于古时候一个小学生开着父母的飞机出门了。
不过好在联邦的载具基本都有自动驾驶的功能，情况其实并不算太严峻。
一个三维模型应声弹出在显示窗的中央，不到两秒，一堆光点出现在了三维坐标系的左上位置。
嗯，看来殖民基地果然是在荒芜宇宙带里吗。
“设定航线，目标，最近大质量点。”
一般说，大质量点都是恒星，只要找到恒星，就大概率可以找到可以利用的行星。
学校开设的迷航演习，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
尽管每次的迷航演习，洛茜都是和同学有说有笑地在飞船上坐二十分钟就是了。
现在这种状况，按照学校里教的东西来说，洛茜要寻找最近的行星，如果行星是无人行星的话，就展开发信器等待救援......
航线设定好之后，洛茜便关闭了显示窗上所有的面板，眼前便回归了原样。
绚烂但孤寂的深空。
“嗯，开启自动驾驶，接近目标半光年后提示。”
× × ×
简单地解决了午饭之后，洛茜便又回到了控制室。
其实开启了自动驾驶之后，洛茜就没有看着飞船的必要了，但少女感觉这样会安心一点。
不过一直盯着一片星云看确实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洛茜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现在是标准时间中午十二点五十一分，按照惯例，洛茜最喜欢的全息动画还有九分钟更新。
洛茜脱掉鞋，把双脚放在了椅子上，抱着腿。
控制室的椅子对于洛茜来说其实有些大了，这样坐着甚至不会感到一点不适。
虽然被妈妈看见了肯定会被骂的就是了，这个坐姿。
少女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个人终端，登入联邦总网。
嗯？新闻全都是前天看到过的旧新闻，是因为溯回计划的缘故吗？比如大家都在忙，没人有心情更新？也没看到首府一号殖民基地的新闻，奇怪，明明都出那么大的事了。
洛茜连上影视库，但今天那部全息动画似乎并没有按时更新的样子。
对哦，几乎所有人都上了钟塔呢，在钟塔里没办法继续做动画了吧。
这样一来貌似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呢，还有为什么媒体都没有新消息，大概也是因为赶着登上钟塔吧。
啊，突然变得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呢。
洛茜这样想着，打算关闭终端面板。
“嗯？”
少女突然撇见自己的收件箱里多了一条新信息。之前有这封信吗？一直都没有看到啊？
洛茜满怀好奇地打开了那封邮件。
信的日期是昨天，时间貌似是自己逃出来之后的不久。
发件人是......联邦中央政治局？
似乎出大事了呢。
正常来说会由中央政治局直接发送信息，绝对是有什么大事。
洛茜上次看到这样的邮件，是一个月前宣布“溯回计划”正式开始的那次。
其实那个东西到底是叫“溯回计划”还是“溯流计划”洛茜至今也没搞明白，老爸和老师他们都喜欢念“溯流”，但中央台每次都念“溯回”，班上的其他人也叫“溯回”......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老师都说两种叫法都可以了。
总之就是通知所有人到附近的“钟塔”去的那次，洛茜第一次收到了这样的邮件。收到邮件之后，学校就通知了洛茜他们要放三个月的假。
× × ×
时间：标准时8052年，10月，5日，22:12
From：联邦中央政治局。
正文：
至全体联邦公民：
紧急法案——G4-A方案现已启动。
很抱歉，我们对目前的灾难无能为力。由于不明原因，目前能够联系得上的所有时间回溯式过渡用殖民基地，即“钟塔”——共2421颗，全部已经达到了8级损毁。导致这一事故的原因可能是中央区的回溯装置发生不明原因的故障，从而导致了核心区爆炸或融毁。目前所有在线的基地都出现了这一状况。
按照联邦应急法案，现已将所有殖民基地的所有权限完全开放，全体联邦公民现在都被暂时赋予了RT级权限。
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因此我们期望所有幸存的联邦公民们，能够尽快逃离。请不要惊慌，也不用担心，按照法案，现在起因逃生而造成的一切财产损失都不会被追究。
所有幸存者请尽快前往最近的行星，建立发信基站，等待救援。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文明的希望与未来。
祝您平安。
× × ×
信件的最后附了两份文件，一份是法案启动表决记录，一份是法案全文。
总之就是看不懂的东西就是了......
貌似之前广播里的那个谁——哦，基地总长麦克韦恩——也说打开了权限什么的。
终端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右下角突然跳出一条提示。
【文件下载完成】
【最高权限指令】
【正在运行...】
【更新完成】
提示这样跳了几下之后，终端突然直接关闭了，结果没到两秒钟，终端又突然重新启动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到底是什么情况？
洛茜还没有反应过来，显示窗突然黑掉了，控制台上的面板也突然开始闪烁。
光滑的黑色弧面上，映出少女的脸。嘴唇微张，瞳孔缩小，手僵在半空中。
飞船控制面板没闪多久就恢复了正常，显示窗也随即从中心闪了一下白光，然后恢复了正常。
【更新完成】
显示窗上，也跳出一条这样的提示弹窗。
洛茜关掉弹窗，沉默地从椅子上爬下，最后望了航线一眼，便慢慢地走向了控制室的大门。
× × ×
少女趴在乱糟糟的床单上，把半张脸埋在同样乱糟糟的被子团里。
【打开广播】
全都是杂音。
【登陆联邦总网】
【...离线登陆成功】
【呼叫安苏·希尔——DC1157602055】
【您呼叫的节点是空号，请检查您输入的节点号是否正确后重拨......】
【呼叫安苏·希尔——调用通讯录】
【您呼叫的节点是空号，请检查您输入的节点号是否正确后重拨......】
【呼叫联邦公民安全局——AA1】
【您呼叫的节点是空号，请检查您输入的节点号是否正确后重拨......】
......
洛茜直到现在，才终于领会到“孤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太空——被些微光亮点缀的纯粹黑暗，完全地包围了这艘飞船。
潮水包裹了少女的身体。
四周的水慢慢降温。
变得寒冷。
刺骨。
突然又变得仿佛没有存在过。
洛茜。
这里是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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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成年人，按照当时的联邦法律，成年的年龄为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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