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融化的油画一般,周围的景色逐渐扭曲,褪色。凘伽警惕地拽了拽余佑的衣服,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水中的女孩笑得愈加灿烂,在这景色中却显得十分诡异。凘伽迅速地掏出手枪,向水中的女孩来了一枪。女孩的头颅瞬间爆开,水中的身躯消失了。
余佑被生平第一次听到的枪响吓了一跳,大脑变得麻木,脚微动了一下,踩到了一只带血的眼球。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一回头,是病号服女孩苍白的脸。
她的脸只剩下一半了。
“你好。”她轻轻地说了一声。随后,余佑仿佛被人推了一把,跌入了黑色的河水之中。
寒凉从皮肤的表面侵入体内,不可抗拒的压力将她压入了水的深处。余佑张开嘴,水却漫了进来。肺腔中已没了足够的氧气,窒息的感觉让她拼命挣扎,慌乱之中,余佑摸到了自己的伞,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在浑浊的水中,她好像看到了一角蓝白条纹的衣物。
是病号服。
余佑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用伞向那片衣角处用力打去。那女孩又一次爆开,好像是皮肉的恶心的肉块附在了余佑的身上,暗红色的血晕了开来。
就在余佑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耳中传来了一声尖叫,随后,黑色的水好像开始沸腾,黑水顷刻间化为蒸汽,不一会儿就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液体。余佑跌落在了水底。
余佑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大量的黑色的浑浊液体,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了空气。水下睁眼的难受不禁让她难以再次睁眼,还流了不少眼泪。伞已近折断了,以奇怪的姿势扭曲,击打过女孩的伞柄也被腐蚀掉了一些,还流出了暗红的液体。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了凘伽闷闷的声音,余佑回过头去,向她点了点头。凘伽的长裙被撕裂了不少,但人却完好无损。
“过了河,我们已经进入到了梦中。现在,只要杀死魔女的‘残影’,就达成了任务。”凘伽好像故意说的很轻松。
“事先问一句,这些液体是什么啊?”余佑嫌恶地瞪了一眼地上残余的液体。
“是稀释过的魔女的体液。”凘伽轻描淡写地回答。
咦——,好恶心。
据凘伽的描述,她们现在处于一段记忆之中,而魔女残影,就躲在这记忆里。
余佑清理好了身上的秽物,抬起头来,面前是一座烟雾缭绕的城。
好像有人在呼唤她。
余佑走进了这座城。
就像是身处一幢将要倒塌的房屋,刹那间,余佑的身后地面出现了一条齐整的分割线,然后,她站着的那边陷下去了。凘伽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竭力地冲上前去,想拽住余佑的手,余佑也跑去向她伸出了手。
已经来不及了。
凘伽与天地一起疾速下坠,但她在那白色的雾中逐渐平静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她知道了身后的来人,浅浅一笑,仿佛见到了一个自己一直想见的人。
余佑一回头,是那双熟悉而又悲哀的眼睛,和那染过的庸俗的长发。
她变得年轻,浑浊的眼眸逐渐清亮。
她笑了。
她挽起了披散的头发,擦去了身上的血污。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她向余佑伸出手。
余佑不言,却也伸出了手,去往她指引的方向。
……
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的名字并不重要。
她不漂亮,也没有魅力,只有像西方人一样深深的眼窝,颜色不深,却带了一点淡淡的悲哀。
但她不在乎。
在那个年代,她并不信父母女孩不如男孩那么坚强的一套。她很要强,非常,非常要强。
她要读书。
这里穷,穷的只有那红艳艳的桃花和桃子了。是她一个人背着能压死人的桃子,在崎岖泥山路上行走,走到城里去,来换那一小笔钱。也是她一个人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地拿了捡来的书本阅读。她到学校,老师走了,帮妻子卖桃子去了,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离开,她留了下来,面对着空空荡荡的讲台,拿出书本若无其事地阅读,背诵。
晚上,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怀里抱着皱巴巴的泛黄的书——那是从城里捡的的。她抬起头,望向夜空。初一没有月亮,只有那闪烁的星辰,她摸着自己起了老茧的手,又低下了头。
她想哭。要强的风却向她吹去,把她的眼泪带走了。
……
她熬出了头。
她成了村里第一个上大学的女孩。
她呆呆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带着包好的行李离开村子。
桃子已经下了,桃树长出了翠绿的叶子。
天还没有亮,村中的人影稀疏,她木木地走,父母的无动于衷让她想哭。
直到村头,她才看见村长和那个卖桃子去的老师,他们站在村头,为她拉起了只属于她的横幅。
他们看到他,都笑了:“再见。”
父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他们没有笑,眼里却是难掩的自豪。
“走吧。”他们说道。
她的眼眶湿润了,但她忍着,露出了笑。
她笑着走出了村子,走出了村子。
她回头,晨雾中的那面红色的横幅好像在对她笑。
她忍着鼻腔中的苦涩,那双深陷的眼窝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我啊,可是非常,非常要强啊。
……
她错了。
她也失败了。
失败得如此彻底。
年轻时轻狂的梦逐渐化为泡影。
她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了,留给她的只有那红灿灿的桃花。
她的丈夫也去世了,只有一个女儿陪伴着她。
她本以为自己还算聪明,但现在只是平庸。
她以为自己能用知识改变自己艰难的生活,现在却只能勉强糊口。
她不算美,只有那深陷的忧愁的眼窝。
她苗条的身姿已经趋于臃肿,她少女的皮肤已经多年的风霜而干裂。
昔日的要强让她有了暴躁的脾气,心中的不甘让她过早地衰老。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翠绿的桃叶已经落尽,只剩下了黑色的扭曲的枝干。
风吹过,仿佛是在叹息。
……
余佑什么也没有说。
面前的那位女人讲述完这些后,开始褪色,逐渐透明。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她深陷的眼窝里饱含泪水。
“照顾好我的女儿。”
余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在消失的前一刻指向了余佑的后方。
余佑回过头,是只有半边身子的病号服女孩。
她的皮肤被火烧一般的焦黑,已经没有嘴唇了,白森森的牙齿似笑非笑地露在了外边。
她就是魔女残影。
余佑拿出了破损的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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