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粘着血液的脚步走近时，雄介用尽全力翻了个身，暗红的眼里以及没了往日的气势，只剩下焦黑的死寂。
自上而下，秋默默俯视着他，曾经踩在自己头顶上的人落得这种下场，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明明应该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了才对。
“真后悔...秋，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你们母子。”
他喃喃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毫无疑问，说这些话会加速他的死亡。
对于这句话，秋也感到意外，雄介竟然真的还留着母亲的命，为母亲支付必要的生存费。
他完全可以欺骗秋，偷偷杀了母亲，但他没这么做。
“我还是没有做到...在看到你和我不一样后，还是没有杀了你...那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也许吧。”
秋别过脸，他不想看见那张懊悔的脸，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不停后悔着的父亲一样。
现在还摆出那种表情，太不要脸了。
“还对我留着恨意的话...这剩下最后一丝的命，就带走吧。”
秋面无表情，双手握住那把手枪，正是自己藏在家里的那一把。
“果然...也很正常，哼...秋，不要忘记我教你的一切，你...要变得更加狠，放下幼稚的渴望...开枪吧。”
“抱歉，我不会照你说的做。但这句话我会记住的。”
“别了...”
“啊，永别了，爸爸。”
看着闭上双眼的雄介，秋扣下扳机。
一声巨响后，这头久经风霜的野兽终于安息了。
也许他没有过去那样强大，年龄的增长与背叛的发生让他变得疯狂，最终断送了一手培养的组织。
秋也闭上双眼，简单为他默哀几秒后就转身离开。
这头背负着无数条人命的野兽，最多也只值得秋这么做。
就让他死在这里，接受无数人的唾弃与辱骂，直到被自然吞噬为止。
“真孝顺呢。”
“我也这么觉得。”
等在原地的纱雪开了个小玩笑，她不认为秋会很伤心，结果也如她所料。
“那，回去？你的腿伤要处理。”
“偷偷去我家的时候，有看到佳奈吗？”
“啊，附近好像还能听到枪声，有点可怕。”
纱雪故作软弱地后退一步，抚起肩上的秀发。
“少装傻，她怎么样了？”
“真是，这方面还是很迟钝。转移话题就代表她没事。刚刚交出初吻的女人很敏感，直接提别的女人真的好吗？”
“那也是我的初吻，这么说，交出初吻的男人还都很无情呢。”
“哈，后宫漫画看来的句子？”
纱雪白了他一眼，搀起他的手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不太妙。”
“的确，现在的你可是个普通人。”
“不是指这个，四联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住在哪里，如果他们还活着，说不定会利用这个情报让群众转移怒火。”
“是有可能，所以？”
“要去找佳奈。”
“你的本性果然让人不爽。”
纱雪松开力气，他受伤的脚一落地就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
看着他扭曲的脸，纱雪扬起嘴角，笑容里带着些得意。
“这种伤势，还想去找其他女人？”
“不去的话，她会死的，那群人一定不会放过她，会把所有恶意都释放到她身上，哪怕她没做什么。”
捂着大腿的秋刻意提高语调，想提醒纱雪事情的重要性。
不过纱雪只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然后再度支撑起秋的身体。
“说这么多，反正就是不信任我吧。”
“恩？难道...”
“在那群人找到你家之前，我带佐久美同学过去了。‘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佳奈奈的。’她还这么说来着。”
学着天花的语气，纱雪紧扣双手放在胸前，柔柔的眼神中带着坚定。
“原来是交给天花了...这样啊。”
秋嘟囔着，被那纯净的蓝瞳盯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亏你还能装成没事发生，看来脸皮不薄。”
“抱歉。”
看着纱雪转头叹气的样子，秋很怕她会做什么事来报复。
“我不要道歉，反正等等还要处理你的腿伤，不脱裤子的话可不行。”
“我宁愿直接把腿锯掉。”
“啊，锯掉的腿可以留给我当纪念吗？”
“变态吗你...”
两人说着，秋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稍稍缓解，但却依然非常不安。
夜已深了，马路上却依然游荡着不少无所事事但神情凶恶的市民。
被压迫久了的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今晚一定是不少企业的噩梦，特别是曾经四联旗下的。
学校也一定会因此停课，大概多久才会恢复秩序，没人知道。
但企业方一定会慢慢取得优势，这是必然的，占有少数资源的多数人一定战胜不了拥有大量资源的少数人。
不说武器资金，光团结程度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等市民被镇压，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才是值得在意的。
思考着的秋在纱雪的引导下绕开愤怒的市民，行走在危险的夜路上。
这是白榆区和云杉区的边界，云杉区过去几乎不受雄介的控制，争斗明显变少了许多。
少部分无意与人起冲突的平民纷纷通过主路去往云杉区，不过纱雪却拐弯沿着作为分界线的高墙进去。
高墙与建筑物之间有着狭窄的距离，正好够两人并肩行走。
“再往前就是郊区，你到底住在哪里？”
“很近了，看那里。”
再往前几百米就是被废弃的广阔田野，顺着纱雪指的方向，秋看到一座用土墙与茅草堆起来的小屋。
这正是白榆区外围留下的边角料，因为面积太小又与郊区相邻，不管建什么都会亏本，于是只能随它去。
“这公寓租金很便宜，房东是水果店老板。”
“公寓...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有墙，有屋顶，有窗。”
纱雪掰起手指数着，然后掏出粗大的钥匙打开面前的破门。
“这实在是...”
“快来，到床上来吧，我去找医疗用品。”
引导秋坐到墙边的板床上，纱雪关上门，打开昏黄的吊灯，四处搜索着。
这房子分为三个房间，卧室、厨房与厕所，设备都老旧得像上个时代的遗物。
看来她是真的很穷...房租想必也是帮老板卖水果赚来的。
“躺好了，脱裤子。”
观察着环境的秋面前，提着箱子的纱雪坐上床。
“住这里不感觉难受吗？”
“不会，最低限度的条件就足够了，快点，再晚可能真的就要锯掉腿了。”
“恩...”
对她产生了一些怜悯的秋乖乖听话，脱下长裤，害羞地别过脸。
“我开始了，完事后就睡吧，我会陪着你。”
“别做奇怪的事情。”
“这种事，谁知道呢~”
纱雪眨了眨眼，接着取出消毒用的物品和镊子。
看来今晚会是痛苦的一夜...
真是个无比沉重的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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