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前进。它之所以前进,是因为有希望在;没有了希望,绝望就会把生命毁掉。
——特罗耶波尔斯基
01
睁开眼睛,原以为能看到的是汪兆四生气或无奈的表情,但只看到撞碎窗户,他跳出去的背影。
咦?为什么?
这个疑问还没有想出答案,时间却不允许,我只能伸出手,抓住他。
世界好像慢了下来,流云流动,鸟雀飞落都变得缓慢。色彩愈来愈暗淡,这只是在我眼里发生着。我也不例外,就像慢放一样,伸出手,因为这就是现实。
我的眼前汪兆四的身体缓缓下落,只能够到他的手臂了。
但还是一寸一寸的拉近距离……
抓住了!
半个身体探了出去,终于抓住了。
妹妹拉住我,防止我掉下去。我抓紧汪北四的手,吊在半空,防止他掉了去。绝对不能落到“它们”的巢穴。
世界又恢复了,我算是松了口气。
“汪兆四……快上来啊。”
他低下头,没出半个声来。
“怎么了啊?快上来,你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了?”
我听到了他的喃喃细语。
“不是吗……快上来啊!”
“呵呵呵,怎么可……可能会没事啊。”
汪兆四仰起脸,让无比迟钝的我明白了,他一直在忍耐,现在终于爆发了。
他的眼里空洞无比,流淌着泪。瞳孔开始放大,脸部的肌肉扭曲。可以感觉到,他的生命之火一点点变弱,准确的来说,是人的意识在消失。
“知道吗?其实我很嫉妒你的,你性格开朗又能带动别人,在学校里又受欢迎……”
“……”
“呜啊啊……已经……不行了……”
汪兆四全身开始剧烈颤栗,被我握住的手已经冰冷的僵直,嘴里吼出痛苦尖叫。是感染深化了。
“……长话短说,你太迟钝了,有时太好人,我有时候明显带刺的话都听不懂……但,现在我绝没有后悔当时是你走而不是我,因为还有人需要你……啊啊啊啊!”
“汪兆四……”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沙哑。小到只有我听的到。
“不行了啊……呐,马尚,约定好保护你妹妹,我喜欢马韵梦啊……这没告白就这样这真是……喔啊啊!”
“汪兆四,快上来,总会有办法的,快!医生的话……”
“我也不想死啊!没有办法,喔喔啊……还有别像我这样憋屈的死了,活下……约定了,答应我。”
“我答应了!别说这样的话!”
“好了,再见……”
汪兆四挣脱开手,坠入地狱里。而我只能听到“啪嗒”的落地声,握住拳头直至流血。
02
……
“哥哥……哥哥……”
感觉黏稠的黑暗中有光芒在温暖身体蜷作一团的我,声音从遥远的外界传来,一次次让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谁?是谁啊?
仔细回想那个可爱的声音来源时,周遭的黑暗向四周退去。直到头顶、脚下、远处的天与地的交融处都化为乳白色。
原来是妹妹在叫我。
意识越来越清醒,感觉身体的触感一点一点回来。
然后全身就像是浮出水面,在负重感消失的一瞬间,有个男性的声音传荡在我脑海里:
——约定好保护你妹妹……
绝对的,即使不说我也会保护好的。
在苏醒的前一刻,外界杂音涌来的前一刻,好像听到他回答:
——谢了,马尚。
……
03
PM.1:00
咦,我不小心睡了吗?
在这个疑问还没有产生前,后脑勺传来一阵幸福感。
于是就先有了个这样的感想:枕好的舒服,好软。
然后就看到了教室的电灯,接着就有了那个疑问。
“老哥,你醒了。”
视野里出现了个人脸,准确来说是个美少女的脸。
我左右蹭了蹭头,愣了下,回思分析着“枕头”的触感。
这莫非。是膝枕!!!
“嗖”的一声起来了。
“妹……妹妹,你干……干什么?”
转头看到妹妹“砰”的一下通红的脸,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看到老哥坐在地上突然睡了,就……”
这时,我想起了让我们困在这里,让无数人丧生的事件,也想起了汪兆四的死。
他掉下去后我靠着墙坐在地上,就盯着我的手掌。
或许是这个时候睡过去的。
真是太逃避现实了啊。
对于我的懦弱有点无地自容了,不过妹妹并没有完全看出来。
“汪学长他……”
“他肯定是希望我们活下去,这样说是吧。”
看来妹妹她是打算安慰突然沉默的我的,不过现在我们必须活下去,遵守他的约定,至少也要让妹妹她……咦,我刚才好像立下Flag了,算了。
“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走吧,我们必须活下去。”
“嗯!”
笑容又回到了妹妹的脸上,看来我让她担心过头了。
现在,我们即使受绝望重创,但我们未因绝望而丧失希望。纵使世界改变,有希望在,生活与命运依然会前进。
04
6月15日
AM.3:45
现在是受困在学校的第五天,天还没亮我就醒着。毕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所以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只好坐着看窗外的夜空。
“老哥,你也醒着啊。”
“有点睡不着嘛。”
看来妹妹的情况大至和我一样,也睡不着。
妹妹于是也拖来把椅子,坐在我旁边。
这几天过得是很艰难的——丧尸似乎不怎么喜欢爬高,基本上是待在外面或者是在一、二楼徘徊。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是在五楼最顶楼的教室里。
而且这栋楼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在傍晚后学生(丧尸)比白天少的多。原因是什么我倒不知道,但却给我们便利不少。
生活方面勉强过得去。这里还有饮水机,供水暂时也没断,电倒是没了。食品是可以从四楼的天桥到对面的一栋楼里,再往下走是储物仓库,因为再下面是学校的便利超市。
我们是在傍晚出发的(丧尸此时最少,这就是之前说的便利之一),借着还未西沉的夕阳光过去。虽然只去过一次,并不是完全没有丧尸的,但都悄悄地避开了。
不过回来时在楼口撞见一只丧尸真是倒霉,用球棒捶死它后,让我反胃了很久。
这样子的生活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吧,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我总有这样的预感。
看着外面,放眼望去,月光朦胧。仰望着深邃的夜,零星点点。我苦笑,如此微弱的光芒怎抵得过黑夜的覆没?
话虽如此,在这个难以入睡的夜里,总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在撩拨着我的心弦。
妹妹似乎睡着了,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反正我也无所谓,所以就这样了。
视线又回到夜空中,虽然现在可以算是凌晨,但还是漆黑一片。
在墨汁般的空中,几点红色的闪光被我捕捉到。在我迟疑的片刻,螺旋桨的引擎声从那里传来。
红灯闪烁,渐渐放大。
这是直升机吗?政府派出的吗?
“妹妹,妹妹,韵梦,快起来。”
希望来了!
05
我们跑上了天台,好在通上天台的门锁早被我撬了。
靠在栏杆上,并没有看错,是直升机的亮光,而且不只一架,在离学校的更远处还有好几十架。
也就在这时,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开,看到了它的机身。
有着相比于菱角更圆滑的外形,淡褐色涂漆,是军用直升机直-19吗?
我有了个无聊至极的疑问,或许是太兴奋的原故。
“老哥,真的是直升机耶!”
“是啊,必须要让他们发觉到我们才行。”
“那怎么办?声音又传不了那么远。”妹妹显得有些慌张。
我此时展现哥哥的魄力,说:“只要发出求救信号SOS就行了。”
求救信号SOS在国际上是通用的,如果白天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在地上用鲜艳物品拼出或划出大的SOS字母,再或者生三堆烟。晚上则可以用手电按照“- - - ——— - - -(三短三长三短)”的频率反复发光,这是SOS这三个字母的电报,再或者生三堆火。
我这么想着掏出智能手机,因为现在还算是在黑夜,而且身旁也没有可燃物,能使用智能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发出信号再好不过。
不过在我发出信息前对面几栋楼上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求救信息。
本以为这所学校只有我们活下来的。这么想真是失礼。
06
AM.4:40
在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一线亮光时,天空中还残存着点点星光。我所看到的钢铁巨兽才缓缓飞向这里,引擎声越来越近,疾风“呼呼”作响,直到悬停在我们前方的空中。
还以为我失败了呢,不过我们好像是最后的,毕竟离他们最远。
直升机的门被打开,里面军人模样的男人探出头。
看着他满怀歉意的表情,我或许明白了什么。
“抱歉,少年,我们的直升机离超载只差一人了,只能从你们中再载一个,真的对不起。”
男人惭愧的低下头,妹妹听到,一下就愣住了。
我上前一步,问道:
“大叔,那其它直升机呢?”
“抱歉,他们都满人了。”
“……那么让她上来吧。”
我指着妹妹马韵梦,边说着。
妹妹则是好像被吓的一跳,对那个男人急声说:
“那个难道不能再载一个人吗?一个人的话……”
“这次营救是我独断决定的,本来要运载重要的精密仪器,再载人后在重量限制明面上是超标的,所以在实际人数载重下只能再载一人,不然会有危险,我也要对其他人的生命负责。”
“怎么可以这样……那就让哥哥上来吧。”
“这……”
男人疑惑的又看向我,我又说:
“能把可上来的工具给我吗?”
男人似乎是明白了我要干什么,将绳索扔过来。用法好像是先固定在身上再拉上直升机的。
我先拿着绳索恰到好处的地方,对一脸安心的妹妹说:
“韵梦,把手伸出来……?”
“嗯,不上飞机吗……”
“好了,你先把双手伸出来,听话。”
妹妹虽然疑惑,但还是把双手伸了过来。
“哥哥,干什么啊!?把手松开啊。”
我单手将妹妹的双手抓住,因为她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另一只手再将绳索全部固定在她身上,试了下,确实是锁得紧紧的。
“怎么可以这样,哥哥,松开。”
“韵梦,那我们定下个约定吧!”
妹妹泪眼汪汪的,我果然看不下去了。
“什么?先松开我再说!”
“不,你肯定会跑的——我,马尚约定决对会活下去到你那边。”
“如果哥哥不守约怎么办?”
“放心,我绝对会活着去你身边的。好了,大叔,可以了。”
男人浅浅的笑了笑,发动了什么机器,绳索吊着妹妹渐渐的拉了上去。接着他拿了个什么扔了过来。
“年轻人,接着,这是通向【要塞都市】的地图,去那里。”
“洪锐中校,这不是咱们的备用地图吗?”
“要你管,就当是丢了。”
妹妹双手弯曲成喇叭状向我喊道:
“哥哥你绝对绝对要遵守约定活着过来哦!”
我笑着,双手也弯曲成喇叭状,喊:
“我绝对,绝对,绝对会遵守约定活着过去的。”
看着直升机远去,一点点变小。我下定决心,要遵守约定,无论是汪兆四的,还是妹妹马韵梦的,谁的都要。
但我也依然知道其中的艰难。
就这样,生活还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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