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普通姐弟间的交流方式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
“真的没问题么？”
身边的小凉调整了一下快要滑下肩膀的羽毛球包，第三次问了这个问题。
凌冽的北风从领口灌进羽绒服，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明已经把拉链拉到最上面了，但并没有防风设计的拉链并不能阻挡寒风的入侵。
“没问题。”
我知道小凉并不是在担心明天的比赛。
今天的女单预赛，小凉在第二轮就不幸遭遇了一中的夺冠热门。不过落败早是预料之中的事，小凉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而我这边则是非常顺利地挺进了四强，作为一年级，也算是小出风头了一把。
赛前定下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明天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了。
“真的么？”
小凉把脖子缩进了围巾，使得本来就娇小的她变得更加小了。
虽然对小凉有些失礼。
她能进学校的羽毛球队本身就是奇迹了，有的时候我会这么想。
“你在葡萄架底下可不是这么胆小的。”
听到“葡萄架”三个字小凉就脸红了，把这张脸都塞进了围巾。
像小动物一样，真是可爱。
葡萄架是小凉向我告白的地方。
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她把我叫到了那个地方。
第二天，我们就正式成为了恋人关系。那之后的第三天，寒假就开始了。
“我来帮你背那个吧。”
我指了指都快和小凉一样大的羽毛球包。
但她却紧紧抱住了大包，就像抱着巨大的毛绒玩具一样，拼命地摇着头。
那样子好像小狗。
然后小凉意识到什么了一样，用很小的声音说：
“谢谢，真的……不过反正路也不长。”
如果不是从口中冒出的白气，我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说话。
小凉轻轻地挤了下我的右臂，我心领神会地把塞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这是我们交往后的第二次牵手。
前天开始的突然降温让很多人措手不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这个时间点的南方。
“没有短信来吗？”
和刚才那句“真的没问题么？”一样，这是小凉今天第三遍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掏出手机，确认了下收件箱，除了老姐和小凉的短信并没有其他人的短信。最后的一条是老姐早上的短信：“今晚也不回，估计明天下午再回去。你要是觉得冷，我不介意你可以连我的被子一起盖上哦~”。
正是因为突然的降温，昨天下午老姐就赶回老家拿毛毯和棉被了。
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棉被，毛毯和空调被也在寒假送回老家去了，老姐的意思是留着也占地方，不如送回去。
结果很快就遭受了报应，前天晚上我和老姐都被冻得够呛，只能把羽绒服当毯子盖在棉被上勉强应付。
刚巧为了办今明两天的高中羽毛球市选拔赛，学校从昨天下午就放假了，老姐就急急忙忙赶回老家拿被子和毛毯了。
“莫非，阿源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小凉喏喏地说着。
自从交往以后，她就开始叫我阿源了。
“并没有啊。”
这是实话，和老姐算是正常的姐弟互动。虽然她能做出扔下挨冻的弟弟一个人在老家逍遥自在这种惨事，但我们之间还不能算是关系恶劣。
父母则是一直采取放任主义，不然也不会同意让我和老姐租房在这里上学了。
从某些人看来是有些冷漠，但我还是很享受远离父母的生活的。
“可是……”
小凉依然有些不依不饶。
“如果你是在说我爸妈没来看比赛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我爸妈从初二开始就没来看过了，比赛那么多，他们也是要工作的。而且我老家过来也不方便。”
小凉并没有再说什么，大概是怕说太多惹我不开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名义上已经交往了一个多月，但整个寒假都没见过面，其实也和刚交往没什么区别。
害羞，腼腆，顾忌多也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畏首畏尾的小凉我也很中意。
一拐进邮局的路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是和市中心这个名词格格不入的七十年代老式住宅楼。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因为地处市中心，我们学校并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兴建新宿舍楼，偏偏学校为了升学率又向周边县城广泛招生，学校宿舍早就挤不进去了。
没宿舍可住的我可不想每天在上学路上花两小时，正巧大我两岁的老姐也在同一所学校就读，经过和父母的几番讨论，他们终于同意我和老姐一起租房子住。
不过为了节约开支，这里成为了最终的选择。
——一眼就能看出这栋楼30多年的痕迹：满是水迹锈迹的墙面，点缀其中的青苔，还有破烂到失去防盗功能的铁栏窗。
当然内部也好不到哪去。
就拿我们住的房间来说，房型是老旧的两室一厅，乳胶漆的墙面到处都是泡过水的痕迹，伤痕累累的木质地板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我房间里的壁柜连柜门都没有，淋浴龙头的冷热水管也装反了，还有厨房流理台的下水管没设计成S形，时不时就会在洗菜洗碗时被透上来的恶臭熏到。以此为借口，老姐一直拒绝做饭洗碗。
这些也就算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这里陈旧的电气线路。
一般的用电倒还没问题，但只要两台空调同时开就一定跳闸这一点实在让我忍无可忍。
拜此所赐，我们家的热水供应全部都是用的燃气热水器，老妈还特别担心我们洗澡时煤气中毒。
“真的没问题么？”
都已经在楼下了，小凉还在问这个问题。
“放心好了，老……姐姐她不在，估计她在老家享受着呢。”
小凉似乎还在顾虑着什么。
“快上去吧，站外面多冷啊。”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领上了楼。
老式住宅楼的楼道比外面还要冷，因为并不像现代小区那样楼道封闭，开放式的楼道刚好形成了风口，冷风吹得我和小凉直哆嗦。
幸好只是在二楼，我这么想着。
为了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我松开了和小凉牵在一起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汗的关系，右手传来的激寒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当我要把钥匙**房门的时候，在呼呼的冷风中，我隐隐听到房内传来的声音：
“本月27日袭击本市的寒流已经对市民的生活和出行造成了巨大影响，48小时内，已经有18位老人因为寒流影响被紧急送往医院，其中2人情况危急；气象专家表示……”
……是电视新闻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右手：家里有人！
我不会犯下出门忘关电视的错误，因为我很少看电视，昨天和今早也根本就没有开过。
这时，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小凉也着急地看了过来。
“嘘——”
我对她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
点了点头的小凉也把食指放在了唇边……这大概是表示她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冷静思考一下，我排除了闯空门这一可能——没有闯空门的家伙会在这个时间作案的，更别说大大方方地打开电视了。
父母还有工作，而且房东一共就给了两把钥匙，他们照理说是进不去的。
那么排除到最后，只有一个可能。
老姐她提前回来了。
“老姐那家伙，不是说今晚不回来的么！”
我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小凉用慌张的眼神盯着我，大概是在问我怎么办。
不过比起小凉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我注意到的却是另一点。
——小凉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抖啊。
我还真是个蠢货，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么责备着自己，我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打开家门，果不其然，是老姐。
穿着随便的老姐似乎是想从满满当当的冰箱里偷喝我买的饮料，看到我回来了，立马就把冰箱门带上了。
话说这家伙，这么冷的天还想喝冷饮啊。
“哦，回来啦？”
老姐漫不经心地向我打了声招呼。
“嗯。”
我姑且应了一声。
冰箱下面摆着包装还没拆的床上用品，大概这就是老姐带回来的救援物资。
另外说明一下，我们住的房间没有单独划分厨房，进门左手边就是灶台和流理台，所以冰箱才会摆在客厅里。除去餐桌、冰箱、电视以及老姐带回来的床上用品占的面积，整个客厅就显得非常局促了。
和冰箱相对的另一边则是摆放垃圾袋的地方，因为是冬天，东西不容易发臭，我们特别用了40L的大型垃圾袋，毕竟谁都不想大冷天没事就往外跑扔垃圾。
剩下的那一个角落里则是我的书包和一只**满的插线板。MP4充电器，手机充电器，5号电池充电器，PSP充电器，充电式吸尘器……毕竟到了信息时代，我和老姐的电子设备都需要充电，偏偏这个老屋子插座少的吓人，就算用了插线板，插座也非常紧张。
另外说一句，那个充电式吸尘器大概是这屋子最现代化的家用电器之一了，那是老姐在超市抽奖得来的。另一个则是卫生间里的浴霸。
“那个……打扰了。”
躲在我身后的小凉探出了头，战战兢兢地向老姐打着招呼。
“哦？女朋友？”
老姐一脸坏笑地把视线在我和小凉之间移来移去。
“……快进来吧，外面冷。”
我招呼着小凉进来，把家门带上，赶紧从一旁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
“阿源，你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给女生穿这种拖鞋。”
老姐说着钻进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双棉拖鞋。
“虽然有点旧了，但比这双保暖多了。”
小凉低着头表示了感谢，换上了老姐准备的棉拖。
看来她还不怎么擅长应对老姐。这也是当然的，这是她和老姐第一次见面，加上老姐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腼腆的小凉刚好相对的类型。
“阿源，我就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机灵，没看到她背着这么大的包么。”
老姐又开始数落我。
“不是，路上我也想帮提来着……”
“所以说你不机灵，还不赶紧给她挪个地方，你想让她一直背着啊？”
说着老姐费劲地把垃圾袋挪到了边上。
“放这就好。阿源你的放你自己房间去，这边没地了。”
老实说，不是我不机灵，只能说老姐突然这副自来熟的样子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搞得我处处慢一拍。
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刚才冻得还没缓过来，小凉在放羽毛球包的时候手一抖，包失去了平衡，倒向了一边。
羽毛球包倒在了垃圾袋上，垃圾袋被这么一挤，又把旁边的充电式吸尘器挤倒了。
该说是因为小凉不小心呢，还是我们的客厅太小了呢？
小凉急急忙忙地扶起羽毛球包和垃圾袋，又跑向吸尘器，把吸尘器装回充电底座，看到红灯亮了才松了口气。
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小凉口中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从我们的角度看，就好像小凉是在向羽毛球包，垃圾袋和吸尘器道歉一样。
“噗，这孩子真有意思。”
老姐对着在房间放羽毛球包的我说道。
“要你管。”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嗯——小凉啊。”
简单的介绍之后，我们坐在了餐桌上。
老姐把摊在桌上的课本，料理书和时尚杂志收好，沏了三杯热茶。
她一个人坐在一边，我和小凉并排坐在另一边，这阵势就像警官审犯人一样。
“那个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啊？”
正经了没多久的老姐很快就暴露了八卦的本性。
我就是因为讨厌她问东问西，才没有和她说小凉的事的。
“……上、上个月……”
“上学期结束前。”
看到小凉一副紧张的样子，我不禁产生了“这里我不帮她挡住老姐的询问攻势的话，我就算不上合格的男朋友”的想法。
“哦~那没交往多久啊。那个那个，谁追的谁啊？”
老姐也真是的，稍微看看场面，别穷追不舍啊。
我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老实说，虽说告白的是小凉，但其实之前我为了接近小凉也没少花功夫。小凉似乎没察觉到我之前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从某种意义上我的战术还是很成功的。所以很难界定老姐这个“谁追的谁”这个问题。
我肯定不能坦白是我追的小凉，但更不能说小凉追的我。
——我可不想让老姐觉得小凉是个随便不够矜持的女生。
不过沉默战术并没有成功，因为小凉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满脸通红了。
完全露馅了啊。
老姐一脸完全明白的表情，坏笑地看着我：
“没想到这个总是把二次元挂在嘴边的阿源，居然也交上了女朋友……不过也是，我说怎么阿源突然这么沉迷QQ，还非要换智能手机，原来是为了随时随地和女朋友聊天啊。”
“姐，小凉面前就别说这些啦！”
“哟呵呵，还不好意思了。小凉啊，我跟你说，阿源这家伙除了羽毛球打得不错，也是个绅士哦，奇怪的同人志有不少哦。嘻嘻。”
“嗯，阿源他为人处世一直很好。同人志是什么？”
嘎啊——，老姐她不是字面意思啦！
小凉，虽然我知道你在帮我说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否认一下。另外，她不懂同人志是什么真是太好了。
另外一边，老姐已经笑得爬不起来了。
小凉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得像被吓到的小仓鼠。
笑得差不多的老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端正了一下坐姿，说道：
“就算你们在交往，可毕竟还只是高一，那种事还太早了。”
“噗——”
一下没控制住自己，在小凉面前失态了。
“姐，你乱说啥呢！？”
小凉早已经一副当机状态，嘴巴张张合合的活像一条上岸的金鱼。
“诶？我说错了么，阿源你刚回来的时候板着个脸，不就是气我提前回来了么？”
“才没有啊！我只是看到姐你的脸不爽而已！”
“吼吼吼，一大早问我今晚回不回来，不就是筹划着要带小凉来过夜么。”
“我只是想确认下晚饭要不要准备而已！”
“呵呵呵，还不承认，现在小凉都在这了。”
“她只是过来洗澡的而已！今天不是羽毛球赛么，一身汗出去要着凉的！”
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谎。
小凉和我一样是县城来的县招生，家离市中心有1小时左右的车程，且不说感冒，这么一身汗还挤公交的确很难受。
“哦？是吗？”
老姐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把视线移到了一旁陷入缺氧金鱼状态的小凉身上。
我用手背轻轻敲了下小凉的腿，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嗯！是的是的，我只是来洗澡的，真的真的！”
小凉，你的演技太差了啦。
看到老姐还不相信，小凉赶忙跳下椅子，从羽毛球包里翻出两包衣服。
“不信，你看！我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
小凉，这也可以成为你要在这里过夜的反证啊。
而且赶紧把衣服收起来吧，我都不知道该看哪了。
老姐则是一副憋笑到不行的样子，估计再给她点刺激，又要变成笑趴在桌上的状态了。
“那个！我去洗澡了！”
像是要逃离战场一样，僵硬的小凉抱着衣服就往卫生间走去。
“啊！洗澡用的拖鞋穿我的就行！记得把浴霸打开，别着凉了！”
我赶忙朝着小凉的方向喊。
大概是听到了吧，小凉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热水器的开关和排风扇是联动的，大概没问题。
那么还剩下来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我话说在前面，随身带换洗衣物对我们来说可是常识，且不说今天比赛了，平常羽毛球队训练的运动量也很大的。”
“是是。”
老姐一边了无兴趣地摆弄着自己的新型号智能手机，一边用食指敲着桌子。
被留下的我和老姐很快就在客厅呆不住了。
准确地说，是我呆不住了。
毕竟老房子隔音不行，小凉在卫生间里面脱衣服的布料摩擦声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正值青春期的我来说，一门之隔正在脱衣服的女朋友，破坏力实在太大了
“那么我们去你房间坐吧。”
老姐这么提议。
“为什么不去你房间，离卫生间还更远一点。”
“哦~阿源你这么想去姐姐房间啊？”
当然没有这回事了，我也只是习惯性地和老姐顶嘴而已。
老姐和我不一样，平常总是把房门关着，还总是警告我没她允许别进她房里。
其实我也不是没进去过，反正也就那样——衣服垃圾扔的到处都是，完全无法和老姐在外的形象匹配在一起。
我把小茶几从床边移到相对开阔点的空间，老姐紧接着把她和小凉的茶放在了茶几上面。
“诶~一如既往整理得很干净啊。”
我的房间比老姐的房间要大一些，但没有阳台，加上壁橱门都是坏的，老姐最后还是选择了带阳台的小房间。
虽说是大一些，但房间里摆了一张勉强可以算双人床的大床，剩下的空间又局促了起来。
顶着床摆了我的书桌，床边的小茶几则被我用作了床头柜，需要的时候可以移出来待客用。
小茶几上除了我随手摆上面的psp和抽纸什么都没有，书桌上也只是台灯，水杯，笔记本电脑，wifi路由器和我收藏的各种各样的CD而已。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壁橱的最下面是我的衣服，我并没有太多的衣服，羽绒服什么的我更习惯挂墙上，所以这不算大的壁橱也足够了。其实在那一格深处，是我的内裤和袜子，毕竟壁橱门是坏的，让外人看到也不好。
上面的格子则摆着我的各式收藏。
说是收藏，也只是漫画和小说而已。虽然漫画占了绝大多数，但都不是啥见不得人的漫画，我也从没隐藏过自己的宅趣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在这里了。
其实靠墙的床上也有不少漫画和小说。一个人睡这么大床也浪费，睡前看完小说和漫画顺手就放在床上，越积越多，久而久之就堆了好多。
虽说是摆在床上的，我也是很仔细地把它们排整齐。
我的房间并没有书柜，因为我感觉没必要，这个没门的壁橱当书柜刚好，而且我宁可多点活动空间。也因为此，杂志这种消耗品，被我堆在了地上的角落里。
最深处的角落里是唯一一个有壁门的壁橱，不过现在被我刚才放的羽毛球包挡上了。
话可说在前头，里面可没有小黄书哦——本来就不像二次元，真正的猥亵物都好好地存在硬盘里了。
那里面只是多出来的褥子和夏天用的草席罢了。因为妈妈说不放樟脑丸保存容易坏，姐姐又嫌自己房间没地方，就塞我这了。
“老姐你也偶尔打扫一下卫生如何？”我回客厅把自己的茶拿进来，“喂！你别躺我床上啊！”
“有什么关系嘛~偶尔也让我享受下席梦思啦。”
“当初选小房间硬板床的可是老姐你自己。”
“切~”
老姐发出了作为女生非常不雅的声音，她在家里一直就是这么懒散。
“话说你连被子都叠了啊。”
“怎么了？不行么？”
“平常都是一周才叠一次的。”
“老姐你这个从来不叠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从来不叠的？偷偷进我房间了吧。”
“拜托老姐你别一副好像我偷偷摸摸的样子，只是我进去的时候，你被子都是摊在床上的而已。”
老姐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猛地坐起身来：
“今天比赛起那么早，你都有心思叠被子，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啊。作为姐姐，我姑且问你一下比得怎么样？”
“那么我也姑且回答你一句，还行，明天还可以继续参赛。”
我喝了口热茶，暖意逐渐扩散到全身，这感觉就好像在天堂一般。
“哦~不错嘛。”姐姐看了一眼手机，继续说道：“嘛，好歹是初中冠军。”
“拜托，那只是县里的冠军，这次级别高多了。”
并不是我在谦虚，事实上今天八进四的最后一场，赢得非常惊险，要是不是最后的滚网运气球，大概明天我就可以休息了。
我本想再说点今天的比赛，可卫生间那边传来了排风扇和断断续续的水流敲击墙面的声音。
……
谜一样的沉默。
我就说应该去老姐房间的。
不过刚才没带上房门的我也有错，虽然我是怕洗完澡出来的小凉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后会陷入恐慌。
很快，断断续续的水声被持续的流水声和下水管的声音所取代，大概是开始洗了吧。
……
还是谜一样的沉默。
仿佛是不想打扰我倾听小凉洗澡声音一样，老姐低头看着手机，若无其事地用右手打着拍子。
“拜托，老姐，说点什么吧。”
忍受不了尴尬的我率先开了口。
老姐收起手机，冷冷地说道：
“小凉她，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姐所说的话，我不禁愣住了。
老姐叹了口气，说道：“小凉她现在在洗澡吧。”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当然的？”
“嗯，没错，从水声响到现在差不多半分钟，大概是在洗了。”
老姐又强调了一遍。
我还是没理解她的意思，反问她：
“这不是废话么？而且这和她是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
被老姐的气势震到，我不敢再多嘴了。
“你听着，我知道你想隐瞒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事实，毕竟小破绽你和她都犯了不少，但勉勉强强都能解释过去。可刚才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让我一下确信了之前的推测。”
“错误？我做了什么？”
“准确地说，你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
“看来你还是没理解，那么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在小凉去洗澡之前，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是让她穿我的拖鞋和记得开浴霸。这怎么了？”
“没怎么，非常合理，穿着棉拖没法洗澡，加上地上湿滑不适合光脚洗，所以我们在卫生间常备了洗澡用拖鞋；现在天这么冷，让她开浴霸取暖也算是体贴的表现；燃气热水器现在的确不多见，但不排除小凉知道用法，毕竟和我们一样是县招生。”
“所以呢？”
“可你明明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东西却没说。”
“哼，老姐你难道想说关于毛巾的事么，之前我也说过了，羽毛球队自带毛巾并不是稀奇的事；至于沐浴露和洗发水什么的，小凉还不会笨到不知道用我的吧。”
老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
“亏你还是我弟弟，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要是小凉是第一次来洗澡，你会说什么？”
我会说什么？
我到底忘了什么？
……
难道说！？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
看到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姐才慢悠悠地公布了答案：
“我们家淋浴龙头的热水管和冷水管可是接反了的啊。”
“你当然可以解释成你忘了这码事。”
“但是如果我忘了的话，小凉一定会觉得奇怪而出声询问的。但她却很正常地开始洗了。”
“没错，还不算笨。我们家的淋浴龙头并不是拨杆式的，而是冷热水双龙头式的。一般人的做法是先拧开热水龙头，排出管里的冷水，确认水热了之后，再拧开冷水龙头调节水温。刚才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大概就是她在试水温吧。可她却完全没感到奇怪，说明她一开始就拧开了冷水龙头。”
“慢着老姐，你怎么知道她的习惯就是先开热水试水温的呢？小凉她说不定就是同时拧开两个龙头再调节的类型啊？”
“这不是一样么。”老姐摇了摇头，“就算是这种类型，和拨杆式可以参考上一次洗的位置不同，一般人是不会知道合适的水温是转多少圈的，更何况是一个第一次洗的人。正常人也是多开点热水，少开点冷水再调整的。那么小凉如果真的两个同时开了，觉得水温冷了的话，她采取的行动应该是调大热水或调小冷水，在我们家冷热装反的情况下，只能是越调越冷；相反也类似。所以如果你硬要这么解释的话，只能说她运气好到一下就调到了合适的水温。”
“……但是在冷热相反的情况下，一次成功的概率也几乎为零。”
“就是如此。”
“也有可能，是小凉不好意思问。嗯，你看她样子，怎么会好意思光着身子出声询问呢？说不定自己折腾了一下就发现其中装反了呢？”
“嘛，的确有可能。不过连放空冷水的时间加在一起，只折腾了半分钟不到，她反应得挺快啊。就算是修理工都未必有这速度。”
老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还有种可能，就是你以前和小凉提到过这件事。但你们才刚交往没多久，看你们那羞涩的样子，我可不相信你无聊到和小凉说自己家的厕所怎么怎么样。而且，怕是连你自己都忘了这事了。”
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都已经被老姐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也只得承认：
“没错，小凉的确不是第一次来。那次我也忘了和她说，结果她在试水温的时候就探出头来问我，当时我惊吓太大，注意力全在她探出头来那一幕了。”
老姐呵呵一笑：“所以才连昨天发生的事都忘了。另外，大概今天是第二次来吧。”
“诶？昨天？”
我并没有和老姐提起这个，她怎么知道的？
“简单啊，你也知道我虽然是高三学生，但从来不参加晚自习的。相反你这家伙因为羽毛球队训练的关系，回来的都很晚。”
“请不要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好么？稍微有点高三学生的自觉吧！”
可老姐并没有理会我的责难，继续着讲解：
“虽然也有例外，但开学这短短的十来天，只有一天你回来得比我早。那一天是晚自习强制语文突击测验，我逃不掉，但毕竟是突击测验，你也无从知晓，带小凉来不甚合理。而且那天回家以后浴室也没用使用过的痕迹。——这样结论就很明确了，只有昨天。我是在昨天一早就通知你中午放学回去之后要回老家拿被子的，而且中午上车后还给你发了确认短信。”
“好吧，我认输。小凉的确是昨天过来的，就像今天一样。”
没想到被逼到这种程度，或许是我小看了老姐。
“那么今天也要在这边吃晚饭么？”
老姐的话让我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起来。
“既然老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也很正常啦。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冰箱里的东西，有点多哦。”
糟糕，没想到这一重。
老姐从来不做饭。作为男生，我除了早饭以外，也尽量把午饭晚饭在学校解决。
因此我们的冰箱里平常只放了些鸡蛋，黄油，烤肠，榨菜等早饭用的食材，剩下就是雪糕和冷饮了。
但昨天小凉非要展示下自己的手艺，所以特意去学校旁边的大超市里买了些。结果跃跃欲试的小凉买得有些多，有不少都剩下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故作镇静地应对着：
“那是我买的，昨天突然想自己做菜来着。你想啊，今天不是要比赛么，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放松自己。”
“你有这种习惯么？”
姐姐轻蔑地问道。
“你看啊，你前两年在这读书，我这两年在老家才养成的这习惯。”
姐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当真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好吧，我认输，她昨天确实是在这里吃晚饭的。”
放弃的原因是我突然想起来要是昨天小凉真的洗完澡就走，就意味着我等她走后还多此一举地在大冷天出门买食材，极不合理。而如果在一起回来的路上就买好了，却没有留她一块吃就更显得不自然了。
“这就对了，跟姐姐作对，你还太嫩了。”
老姐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得意地笑道。
老姐的茶已经喝完了，我赶忙去客厅拿热水壶。
可老姐一把按下我，继续着她的侦探游戏：
“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既然小凉来了，你把那些东西藏起来的动机就明确了，接下来就是那些东西去哪了？”
“那些东西……”
我知道这是无谓的抵抗，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肯承认。
“你的同人志都哪里去了？”
这回老姐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公布了答案。
老姐环顾了我的房间：
“我当初不选你这个房间的原因有不少，其中一个就是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太少了。偏偏你又是个没事就整理整理房间的家伙，可以藏的地方就更少。”
老姐指了指放被褥的壁橱：
“这里是一个唯一一个带门的，但太明显了，是人都可以想到，估计你也不会放里面。”
然后她指着我放衣服的最下层的壁橱：
“夹带在衣服里面也是一个方法，但你同人志的量可不只是那么一点，而且同人志版面较大，想要夹在衣服里而不露出马脚也不容易。同理，版面更大的同人志也很难隐藏在漫画和小说里。”
老姐按着顺序有指向堆在另一个角落的杂志：
“混在杂志里是个不错的办法。可刚才也说了，混一两本还不容易发现，但如果同人志的量和杂志的量是1:1的话，再怎么说也太明显了。”
最后，老姐拍了拍坐着的床：
“只有这里是最合理的。虽然因为你这席梦思床没有床底的概念，但夹在靠墙边的被褥下面，或是被单里面，平摊的话也是足够了。就算要坐的话，也只会在这一半边，并不会有不自然。但是很可惜，刚才我确认了一下，貌似并不在这里。”
难不成是刚才躺在我床上确认的，老姐这家伙，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啊。
看来老姐并没有看出我藏在哪里，大概算是瞒过去了。
老姐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着她的推理：
“排除了这么多，剩下的可能只有那个关上的壁橱和你那个羽毛球包了。”
“虽然不知道老姐你是怎么看我的，你觉得我会背着一大摞同人志去参加比赛么？我说啊，比赛的时候，羽毛球包都是敞开着的，那不是一下就被看到了么……至于你说的壁橱。”
我挪开羽毛球包，打开壁橱：
“很遗憾，也不在这里。”
终于扳回了一局，我心里暗想着。
不过老姐并没有动摇，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
“虽然不知道阿源你在得意什么，这只能说明你藏同人志藏得巧妙。而且在小凉来我们家这件事上，正是因为你藏得过于巧妙，才露出了马脚。”
“那你倒是先把同人志找出来再说啊。”
“其实也不难，试着猜想一下昨天的情形就行了。”
“猜想？”
“因为我是昨天早上才通知你，照理说那个时候小凉要来我们家这个计划是还没有成立的。按照你谨慎的性格，大概是中午我给你发了上车的确认短信后，你才去邀请小凉来我们家的。上午上课，下午虽然不知道你羽毛球训练到了几点，但中间离开学校八成是做不到的。”
“昨天体育馆为了准备今天的比赛而封闭了，我们是在大礼堂做体能恢复型训练的，外面太冷了。”
我补充道。
“嗯，也就是说这期间你以某种借口邀请小凉来我们家，小凉也答应了。这样你和小凉回来的时候，你的同人志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虽然你经常整理房间，但对于我来说，你并没有那么多戒心，同人志都是堆在床上和那堆杂志旁边的吧。”
“那是因为老姐早就知道了，也没有藏得必要了。”
“可是对于刚刚交往不久的小凉来说，这些同人志过于重口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藏起来比较好。换做是我的话，大概就会说：‘小凉，不好意思，房间有点乱，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理一下。’然后就有时间处理那些同人志了。啊，稍等一下。”
老姐的手机震了一下，她赶忙拿起手机，回了短信后又放回茶几上。
“不好意思。那么继续，之前爸爸妈妈来的时候，你也不是没有藏过，那个时候你是把那些东西藏在我那边的。”
“那也没办法吧，老妈那唠叨的性格，要帮我们晒被褥晒被子的又不是不可能。”
“没错，但这回你却没有藏在我那边，你回来之前，我那并没有多出来那些东西。这就很奇怪了，藏在我房间里明明是最安全的。刚刚交往的女友，尤其是小凉那样的孩子，是不会乱翻男友家人的房间的。可你却没有选择藏匿在我的房间，说明你没有办法藏在我的房间。”
“好吧，老姐，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啥没办法？”
“大概是因为当时小凉就在客厅里吧。”老姐抄起小凉的茶就喝了起来。
“喂！那可是给小凉的！”
“有什么关系啦，等她洗完出来都冷了，待会儿我在给她泡就是了。”
老姐豪放地一饮而尽。
“噗哈——”
那样子活像某作战局一尉。
“本来最好的情况是让小凉在家门外等着，这样你就可以把同人志随意藏在家里的任何地方了。可是这两天的寒流加上我们这楼道刚好又是风口，让一个女孩子在门外等，实在是不合礼数，所以你只能先把她请进客厅。要从你房间去我房间必须要经过客厅，拿着这么多同人志通过客厅，不可能不引起怀疑。”
“老姐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你自己也说了，我并没有把同人志藏在你房间里。”
“嗯，那么排除下来，只有可能藏在客厅了。”
我不禁对老姐的结论哑然失笑：
“我说老姐啊，你刚才也说小凉在客厅里，我怎么把那么多同人志藏客厅啊，你这不是自己打脸么。”
“很简单啊，藏在垃圾袋里就行了啊。用‘我要先打扫一下房间，稍等一下’这种借口的话，拿个垃圾袋进房间并不奇怪，估计你为了更加自然，还把那个吸尘器也一起拿了进来。在吸尘器声音的掩护下，你大概是把同人志放在了垃圾的最底部，然后为了防止弄脏同人志，还顺手拿了几本杂志做掩护。等出房间的时候，把垃圾袋放回原位就大功告成了。绝大部分的客人，都没有翻别人家垃圾袋的癖好。”
老姐用手指敲了敲脑门，一拍大腿又继续说：
“不对，你大概是抱着就算扔掉也无所谓的心情把同人志藏在垃圾袋里的。虽然我们平常很少扔厨余垃圾，但那天要做晚饭的话，厨余垃圾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有杂志做保护，想不弄脏同人志也很难，你大概是抱着没弄脏最好，要是回收不了扔了也无所谓的心态吧。”
要是被推理的对象不是我，我大概会不禁为老姐鼓掌吧。
“老姐你说的没错，我算是服了你了，连我当时的心情都猜到了。”
老姐却没有理会我的赞扬，反而是冷冷一笑：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垃圾袋比平常重那么多。本来我们家的垃圾基本都是塑料瓶，各种包装，废纸之类的，要说重的话只有可能是书了。我并没有扔过书，你壁橱和床上的收藏也都好好的，甚至连杂志都在，那可能性只有你那些猥亵物了。”
“无法反驳。”
老姐说得没错，但就算有这点破绽瞒过小凉足够了，毕竟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垃圾组成呢。
“交了女朋友的话，二次元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这种话我不相信会从你这小子嘴里说出来。你之所以这么气定神闲，大概是把最宝贵的同人志藏在别的地方了。”
听到老姐说到这，我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呵呵呵，仔细一想昨天上午不是还在上学么。和今天不同，昨天你也是带着书包回家的。你自己也说，若是把同人志藏在羽毛球包里，今天白天就有危险了。但如果藏在书包里，就没有问题了。”
“慢、慢着！老姐你是知道的吧，我从来不把书包带进房间的，都是放在客厅的吧。”
没错，这是我的原则。我认为卧室就是休息娱乐的地方，所以我的卧室里从来没有任何学习相关的东西。当我要在家学习的时候，都会选择在客厅里进行。事实上，客厅餐桌上摆的课本和习题集就是我的东西。
“换作对象是我的话，大概一下就会发现你这个反常吧。但对于第一次来我们家的小凉来说，把书包带回卧室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换句话说，坚持这个原则的你反而更奇怪。”
“咕。”
一下就被老姐噎回去了。
“你要是不承认的话也没关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老姐用嘴努了努在吸尘器旁边的书包。
“唔唔唔……不用了，我不想被认为是带着重口同人志上学的变态。”
“嗯嗯，那是自然的，阿源你可是绅士啊~吼吼吼。”
可恶！老姐，你给我记着！
“呼——”
老姐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预示着推理游戏告一段落。
卫生间里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大概是小凉洗完了正在吹头发。
我回到客厅，取来热水瓶，把三个已经空了的杯子倒满。
“哦，谢谢。”
老姐随口应了一声，又不知道在手机上和谁发着短信。
真是失败，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多破绽被老姐抓住，待会儿小凉洗完澡出来，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放好热水瓶回来的时候，看到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机上的老姐，没有注意滚烫的茶猛地喝了一口。
“好烫！好烫！”
虽然是挺滑稽的一个场景，可我却笑不出来。
发完短信的老姐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面对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的话：
“那么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开始！”
“我说老姐，侦探游戏就玩到这吧，算我输了行么？”
“你开什么玩笑，谜团还没有完全解开，怎么能就此收手呢？嘻嘻嘻”
我的本能告诉我，老姐就是一只吃饱了的猫，而我就是被她玩弄的老鼠，要是再不想点办法就糟糕了。
“虽然刚才说了那么多关于同人志藏匿地点的推测，但我想说的重点并不是‘你到底藏在哪儿了’这个问题，而是‘你为什么不藏在这儿’这个问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想到了把那些东西藏在客厅这个主意。”
“没错，但明明有更容易想到，也同样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绕这么大的圈子呢？”
“比如说呢？”
“我刚才说过了，床褥下面和那个关着的壁橱。”
“因为过于容易想到了，不选择那里不是很正常的么？”
“啧啧啧，不对哦。虽然你所沉迷的二次元世界里有不少一去男生家就乱翻东西的女生，但现实世界里，这么奔放的女生可是稀有物种哦。老夫老妻另当别论，刚刚交往的青涩情侣实在很难想象会这样。”
“嘛，的确小凉不是那种女生。”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她畏畏缩缩的小动物形象。
“所以，如果本身没有抱着‘让我来找找猥亵物~’的想法的话，那些地方其实是非常安全的。没有一个女生会无聊到要看一个装着褥子的壁橱，也不会乱翻人家床的。”
“的确有道理。可我毕竟是个宅，思维都是二次元的。”
“可是刚才小凉明明说你‘待人处世’都很好……以我的角度来看，你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绅士的，我当然是指的字面意思。”
“两面派还真是抱歉啊。”
“能如此圆滑地应对各种情况，却说自己被二次元洗脑了，有点缺乏说服力啊。”
我只能以沉默应对。
老实说虽然我是个宅，但我自认为还是很通世事的。我一直奉行“二三次元互不干涉”原则——兴趣和正常的学习生活互不干涉。正因为这个原则，除了少数几个好友，很少人知道我是个死宅。绝大部分人最多只是觉得我是个“也”对动漫有点兴趣的家伙而已。
“你之所以不选择这两个地方，大概是因为以你的判断，如果你藏在那里的话，小凉会非常轻易地发现。”
“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你刚才还说正常人不会发现的。”
“如果只是来作客当然不会发现啦，但——”
老姐把脸靠了过来，那满是想要恶作剧的眼睛就在我的眼前：
“——如果是要过夜，那又如何呢？”
吃饱的猫玩腻了。
完了！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么呼喊着。
我想赶紧说些反驳姐姐的话，可等我反应过来，我只是呆呆地张着嘴罢了。
“开、开什什么玩笑！”
“看来没猜错呢。”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如此弄巧成拙地反驳的。
默不作声都比我这动摇的样子更加合适。
可惜已经没有反悔药了。
“老实说，我一直不知道你在藏着捏着什么。交女友，招待女友来家里做客，都不是值得你这么紧张的事——且不说我，老爸老妈都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事实上，老妈那家伙还吵着让我找个男友学学怎么和男生交往。”
我妈居然还唠叨姐姐这么做，这可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如果过夜的话就不一样了，就算爸妈再怎么开明，这种显然脱离了正常高中生交往范畴的行为，恐怕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
“我、我们没有……”
我急忙想申辩什么，但老姐打断了我的话：
“你急什么，我知道……最初我就觉得奇怪，小凉为什么会准备换洗衣服。”
“我不是说过……”
“安静！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两包’？”
“这有什么的，一包干净的，一包……”
“继续啊。”
“……”
无法作答。我大概明白老姐想说什么了。
“我来替你说，另一包是脏的吧。我来告诉你问题出在哪。如果我是羽毛球队的，我会带上干净的换洗衣物，打完球要换的话，把干净衣服拿出来，把换下的衣服装进去就行了。简单点说一包就够了。当然，我不否认小凉是那种不想把脏衣服放进干净衣服袋子里的人的可能性，可是就算如此，那个装脏衣服的袋子在洗澡前也该是空的。”
那个时候就露出破绽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小凉，不如说面前的老姐才是奇怪的，偏偏在这种细小的方面特别敏锐。
“小凉之所以带了两个包，或者说她的包里之所以已经有了脏衣服，说明她已经换过一次了，而且并没有回过家——不然何必把脏衣服随身带着呢。换句话说，她昨晚就是外宿的。”
老姐拍了拍我的床，意思是就住在这。
“从她带的衣服的量来看，看起来一开始就准备外宿的。可是这就奇怪了，寒流入侵是突发状况，我会不会回老家拿棉被也是预测不能的。所以大概小凉本来就准备外宿，但并不是在我们家，只是有了突发状况，才临时选择我们家的。”
说是突发状况有些不妥，但的确我是那天下午才决定带她过来的。
“至于要外宿的理由，大概是为了今天的比赛吧——小凉她家要一个小时车程才能到学校，偏偏今天的比赛开始的非常早，毕竟整个市的高中代表都要在今天完成四强以前的赛程。作为队员的小凉如果从家出发的话，就意味着得牺牲睡眠时间赶来参赛，这对运动员是非常不利的。大概是以‘为了有好的结果，这两天借住在市内的朋友家里’为借口，骗过父母的。”
说骗还真是过分啊，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小凉本来是打算住在学姐的家里的，但刚巧我透露了今天老姐不在家的消息，学长学姐就各种起哄让小凉住我这来。本来羽毛球队的队内情侣就我和小凉一对，加上又是高一，所以自从开学宣告我们交往了之后，我们俩就没少被作弄。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们了。
我本想纠正老姐的错误，但想了想纠正了反而被嘲笑，就不多此一举了。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得强调：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姐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
当她放下茶杯的时候，她淡淡地说：
“我知道啊。再怎么说第二天一早就要参赛，前一天晚上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我倒反而要重新审视你了——虽然你确实是个绅士，但在羽毛球这事上还是非常有职业意识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打羽毛球就会发生什么么？我的人品呢？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嘛，当然有别的证据的。”
“说说看吧。”
虽然被发现了留小凉过夜这件事已经是万分失策了，但现在老姐可是在帮我证明“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的”，完全没有阻止她继续的理由。
“那么先回到我刚才说的，为什么你不藏在床上的理由。”
“因为要是躺在床上的话立马就会被发现。就算藏在靠墙的那边，也保不准小凉晚上不会翻身到那一边。”
“哦？自暴自弃了么？”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老姐，你该不会只是因为这一点就认准小凉在这过夜了吧，再怎么也太牵强了。”
因为已经被完全拆穿，现在的我完全只是好奇老姐到底怎么确认小凉留宿以及我们什么也没做这件事的。
“嘛，准确地说我是从你没睡在床上这一点上看出来的。”
“我该感谢老姐你这么信任我么，这床睡两个人可是没问题哦。”
我现在的立场好像在抹黑自己一样，但其实这只是习惯性地和老姐顶嘴罢了。
“那是因为你昨晚用了那个壁橱里的褥子和草席吧。”
老姐指了指那个壁橱里。
“这也是你为什么不把同人志藏在那个壁橱的原因——因为你知道过不久就要拿出来的，藏在里面很难不被小凉发现。”
“服了你了老姐。”
“而且我猜你昨晚大概是睡在客厅的吧。”
我不禁哑然失笑，正解。
“介意告诉我你这么推断的理由么？”
“并不难，因为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客厅里。”
“什么东西？”
“你看看你的书桌。”
我重新扫视了书桌上的东西，并没有少什么，也没有多出什么。
“抱歉，我表达的不太准确，我的意思是书桌下面。”
“下面？除了插线板什么也没有啊。”
真是蠢！
老姐摆了个这样的臭脸，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插线板，台灯，modern，无线路由，你那破MP3的充电器。”
“才不破好么！”
老姐没有理会我。
“外置硬盘，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空着没插。”
啊！
该说是我后知后觉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手机充电器么……”
老姐敲了下我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那新买的智能机不充电勉勉强强用一天，晚上怎么可能不充电？本来应该在这里的手机充电器却偏偏跑到了客厅里，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那个……为了给小凉的手机充电器腾位置。”
“那你拔了你那破MP3的充电器不行啊，为啥要拔手机的……因为反正你也要拿外面去充电，刚好拔了空个位置给小凉。”
“如果我说那是因为我刚好心血来潮把手机放客厅充电呢？”
“不可能。你看看你房间，连个闹钟都没有，平常你也都是拿手机当闹钟使的。偏偏今天要比平常还要早起去比赛，你难道要我相信你连闹钟都不设么？如果现在看你的手机的话，那个闹钟记录大概还留着的吧。毕竟是寒假刚买的，留下的闹钟记录不多，如果有个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左右的记录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明明设了闹钟，却把手机放到客厅充电，怎么想也只有你昨晚睡客厅这个解释了。”
我当然不会给老姐看手机——明天还有比赛，为了方便我并没有删了那条记录。
“从人情世故上来讲，我也不觉得你会做出让小凉睡地板的事情，毕竟是个绅士啦。”
老姐感觉很恶心地看着我笑。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在那个时间点，我们家可只有两床棉被。”
没错，要不是因为此，老姐也不会回家拿补给了。
“我可没法想象你睡我的被子的景象。”
的确，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去睡老姐的被子。
“不过，我更没法想象小凉睡你的被子。”
像小凉那样各种意义上都很羞涩的孩子，估计一晚上都别想睡了。
“这么分配的话，大概就是让小凉睡了我的被子和枕头。至于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睡我的床，大概是因为你害怕睡在我房间里留下更多证据，毕竟房间主人对自己房间的摆设是非常敏感的。”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怎么能让小凉睡在老姐你那乱糟糟的屋子里。”
“呼呼，那你就顺便帮我打扫一下啦。”
“那等你回来，我该怎么解释我闲得无聊帮你打扫房间啊？不是更加可疑么？”
“……可是你却明明‘闲得无聊’帮我把被子叠了。”
说完，老姐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
卫生间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了，大概穿好衣服，小凉就要出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听到老姐刚才的话，我却迟迟反应不过来。
“诶？”
我并没有帮老姐叠被子的记忆。
“呼呼，那就是小凉叠得咯。我就说我的弟弟怎么会犯下这么蠢的错误。”
难道是，那个时候！
“那么请允许我擅自揣测一下今天早上的情况。你故意把闹钟设定得早一点，大概是因为昨晚的晚饭是小凉做的，为了作为报答你想由你来做早饭。不是我自夸，我弟弟做早饭还是有一手的……你整理好地铺，因为小凉在，不能让她觉得你是个邋遢的人，所以被子也叠的好好的。”
老姐瞥了一眼我床上叠得好好的被子。
“等你开始做早餐的时候，大概小凉也起来了。因为不能确认我今晚会不会回来，你让小凉清理下留宿的证据，那么小凉必然就要处理下我的被子了。大概昨晚上小凉并没有进过我的房间，因为我的房间平常都是关着的，所以并不知道我从来不叠被子的。”
“慢着！昨晚的确是我把被子从你房间抱过来的，但当时也是没叠就拿过来的，小凉不可能没注意。”
老姐一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
“我说你啊，又不是所有人都会注意到这么细小的地方的，别把所有人都当做是你啊！……退一步说，看到你打扫得这么干净，姐姐也是个勤打扫的人也很正常吧。而且考虑下小凉的心情啊，她也不想让男朋友觉得自己是个邋遢的人吧。”
“所以她就抱着叠好的被子放你床上了……看到那么乱的房间也该意识到主人是个懒散的人吧。”
老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庆幸小凉是个呆呆的孩子吧，不然以后有的你受了。”
“我倒是要为以后的姐夫默哀，跟老姐你过日子绝对会崩溃的。”
“谢谢夸奖。”
“并没有在夸你。”
“也就是说，回到房间你就意识到有问题了。”
“废话，不然我怎么有把握揪着你的小尾巴不放呢？”
老姐吹了吹茶。
“我说啊，刚才我也说了，这事要是被老爸老妈知道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我可没干昧着良心的事。”
“可爸妈不知道啊。儿子带女朋友回家过夜，孤男寡女，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老姐，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事威胁我吧。”
老姐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茶。
“别说得这么难听啦。只是交易而已。”
老姐朝客厅的方向指了指，大概是在说：“今天第三床被子来咯，今晚小凉也在这留宿也没问题哦。”
的确是个诱人的提案。
我想了一下，老姐在一边抖着腿等我的回答。
“好吧。”
我同意了。毕竟现在在回去找学姐，说老姐突然回来了，能不能让小凉再住过去，这种请求实在有些丢面子。
老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话说，昨晚也冷得够呛吧，小凉没事吧。”
“我觉得你该关心关心你弟弟……我当然给房间里开了空调啊。”
虽然两台一起开一定会跳闸，但开一台还勉强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也睡自己房间里？睡客厅多冷啊？”
“你觉得让我和小凉睡一个房间，我今天还能进四强么？”
老姐摸了摸我的头：
“还真是个绅士。”
“我洗好了！”
要是在二次元里，大概就是围着浴巾的出浴场景了吧。
可惜小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来，完全没有出浴少女的性感。
我端起茶给小凉，当然已经换了个杯子，我可不希望看到小凉和老姐间接接吻的情节。
“啊！谢谢。”
洗澡意外地消耗水分，小凉一下就喝了半杯。
我调整了一下嗓音，故意用老姐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小凉，虽然很唐突，今天的晚饭就在外面吃吧！”
“诶？怎么了突然？”
小凉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
抱歉，待会儿在和你解释。
我用尽量低的声音在小凉耳边说道。
“诶？可是姐姐不一起去么？”
小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看向了坐在我房间里的老姐。
“我可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哦~”
老姐这么说着，还抛了个媚眼，不过对象并不是我。
“可是……”
小凉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好了，赶紧穿戴好，外面可是很冷的哦，刚洗完澡不注意保暖的话可是要感冒的哦。”
我生硬地说着台词，一边半强迫地把小凉的帽子和围巾都穿戴好。
“那个，我自己可以啦！”
小凉这么说着，就像强调自己已经独立的小学三年级生一样。
我拉着小凉就往门外走。
“那个，等下，我的羽毛球包！”
“那个先放这好了。”
反正等下也要回来的。
可最后小凉还是抱着那个巨大的羽毛球包出来了。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看到老姐带着坏笑朝我们挥手。
这么冷的天，我当然不可能带着小凉到处乱跑了，尤其是小凉刚刚洗澡出来，要是真着凉了，我可万死不辞了。
现在我和小凉正坐在邮局边上的咖啡店里。
小凉把碍事的羽毛球包放在了靠窗的座位，真是的，为啥把那个带出来啊。
大概是她还沉浸在“我只是来洗个澡”的设定里。
“那个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昨晚的事被老姐知道了。”
“诶！？”
一下就陷入了慌乱，果然是小凉的作风。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刚才和老姐的对话，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小凉。
当然同人志那段我巧妙地绕过去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不小心，要是我再机灵一点的话，就不会……”
说道最后，都快听不清小凉在说什么了。
“我不是在责怪小凉啦，其实我自己犯的错误更多……不如说老姐那家伙才敏锐得奇怪。”
“那个那个，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呢？要在这吃晚饭么？”
小凉这么问也很正常，的确，就算被发现昨晚留她过夜，和我们现在坐在咖啡店也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小凉，你听着，当一个人着急等着什么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我的话，大概会焦急地四处张望吧。”
“嗯，我姐姐的话，大概就是不听地看手机确认时间或者用食指打节拍、抖腿之类的。”
“你说姐姐在等着什么人？”
“嗯，大概还在和那个人联络，比如到哪了？什么时候到？认识地方吗？这样。”
“可是，这和我们坐在这还是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还记得我们昨天的菜买多了么？”
“嗯，因为我一激动就买多了，本来想留到今晚上做的，可是……”
“剩下来的被我们放进了冰箱。刚才我们回家的时候，我看到老姐开着冰箱，本以为她是要偷喝我买的冷饮的——她前科也不少了。但这之后，她却完全在喝热茶。”
“我没注意啦，当时我还在外面呢。”
“那么我问你，就算我们买多了，剩下来的东西会装满整个冰箱么？”
“不会多出来那么多啦！”
“可是我却看到，冰箱被装得很满。反过来一想就很简单了，老姐不是从冰箱里拿东西出来，而是刚刚放好东西进去罢了。”
“姐姐也买了菜？”
“没错，对于我家老姐可是百年不遇的。加上放在餐桌上的书。”
“是在说阿源的课本和习题集么？”
“那些的确是我的，但时尚杂志和料理书却不是。老姐经常买时尚杂志这很正常，但连料理书都买就很奇怪了。”
“也就是说……”
“嗯，老姐大概是想临时抱佛脚，亲手做晚饭吧。”
小凉似乎反应了过来，脸上还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那不应该更回去吃么，难得姐姐亲自下厨。”
“可如果老姐想要亲自下厨的对象不是我又如何呢？”
小凉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那还有可能是谁？”
“你还记得你碰翻的那个吸尘器么？”
“啊，刚才还真是抱歉。但应该没有坏吧？”
“确实没有坏，插上底座还非常正常地亮起了红灯——说明充电正常。”
“啊！那个吸尘器被用过。”
“没错，虽然很多电子产品因为电池损耗等原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断续充电，但充其量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但如果那台吸尘器从我们回来到我们刚才出来为止一直在充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姐姐用过那个吸尘器。”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老姐打扫了自己的房间——如果是为了我或者我们俩亲自下厨的话，老姐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老姐房间那邋遢样我早就司空见惯了，就算是小凉你，今早也进去过了吧。”
小凉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嗯，回去放被子的时候。”
“亲自下厨的对象并不是我……不如说根本没有这个理由。但如果加上‘老妈一直唠叨着让我找个男友练练怎么和男生交往’这种背景的话，对象是谁就很明确了。”
“你是说……姐姐交了男朋友？”
“没错。本来姐姐突然变卦回来就让我很奇怪，以她那种懒散的个性，赖在老家享福，拖到最后一刻再回来才是正常的。但如果刚好男友来了联系，为了男友赶回来就说得过去了。”
小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大概能理解老姐的心情吧，毕竟自己也是在恋爱中。
“只有我在的话，老姐可以用一百种理由把我撵出去，创造二人时光。可偏偏出乎她意料，小凉你也在，再怎么说也不能在小凉面前丧失风度。不过冷静下来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小凉你昨天在这留宿的事实，就想到了用这个把柄威胁我这个办法。恰巧我也理解了她的暗示，就拉着你出来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源你和你姐姐真是一家人。”
小凉喝了一口红茶，看向窗外艰难前行的路人。
“这回的确是被老姐抓到了把柄，但机会难得，我还是想看看能承受得了老姐的男生到底长啥样。”
小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我们家的那栋老旧住宅楼在市中心非常显眼，这个路口又是必经之路，加上拐进这个路口除了那栋楼啥也没有。这栋楼的居民我基本都认识，所以我们坐在这家咖啡店等的话，只要看到陌生的年轻男子，八成就是老姐的男朋友了。”
“阿源，你是这么想的啊。”
小凉磨蹭了一下红茶杯的杯沿，轻轻地说道。
因为温差的关系，就算坐在床边，如果不隔几分钟擦下玻璃的话，水汽就会完全挡住我们的视线。
我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又擦拭了一遍。
不知不觉桌上已经有三个纸团了。
等一下。
刚才小凉说的是：
“阿源，你是这么想的啊。”
难道小凉有什么别的见解么？
“那个阿源，”小凉抢先开口了，“那个，大概，大概哦。我不是说阿源的推理有什么错误，我只是觉得……”
小凉似乎很怕说出自己的见解会惹我生气。
“你说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嗯，阿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那么我就直说了……”
小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觉悟一样：
“那个，姐姐的男朋友大概不会来的。”
我大概也猜到小凉要这么说，但是我实在想不到小凉这么说的理由。
“那个，那个……该怎么说呢？”
小凉摇晃着双手，似乎是想组织自己的措辞。
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转身打开羽毛球包，翻找什么。
很快，她拿出来的是——
“生日快乐！”
——一块签名板。
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字体的“生日快乐！”。
仔细一看署名，全是羽毛球队的队员和朋友。
“诶？难不成……”
“嗯，今天是阿源你的生日啊！”
等一下，等一下，今天是我的生日？
难不成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小凉，今天是2月29日么？”
“是啊，阿源。今天是你四年一度的生日啊！生日快乐！”
啊~原来如此。
因为好久没过生日，连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生日这一说。
所以小凉整天都在让我注意手机，所以她怀疑我和家人关系不好，所以她那么紧张她的羽毛球包。
四年一度的生日，好友们不发短信祝贺一下的确很奇怪。但她不知道我刚换了手机，手机号码并没有告诉以前的朋友。
同样的，家人一句话都没有，的确也只能认为是家庭关系冷漠。
而她这么紧张她的羽毛球包，是因为里面藏着这块签名板，大概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老姐的短信：
“虽然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但料你也不会真的带小凉去吃晚饭，八成是在哪伏击不存在的‘姐夫’吧……快回来！今天我下厨，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藏垃圾袋里的东西我帮你拿出来放我那了。很不幸，很多都无法回收了，恰巧只有姐系的本子幸存了下来~~”
啊~老姐你这个混蛋！
小凉一脸很在意的表情盯着我的手机，可是不行，这短信要是被小凉看见了可就糟糕了。
必须得转移一下话题：
“我说小凉。”
“嗯？”
“那边那条围巾该不会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刚才小凉匆匆忙忙拿签名板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一条和她同款式的围巾。
“啊啊啊，不是不是！啊不对！是的是的！”
小凉满脸通红地解释着。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羞，因为我刚刚看的很清楚。
我可不知道有哪个品牌会用那么歪歪扭扭的图案做logo：
“凉❤源”
“那么，老姐打扫卫生的原因就只有……”
我把视线移向窗外，刚巧一辆出租车停在邮局门口。
下来的是一对我再熟悉不过的中年夫妇，拎着一个显然是精心装饰过的圆柱体包装盒。
顺着我视线的小凉立马回过头来，那激动高兴的表情就好像他们是来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一样。
“那个那个，阿源，能把我介绍给伯父伯母认识么？”
我不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总是很怯懦的小凉偶尔也会变得很大胆，就像她当初告白那样。
不管如何，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但愿不要闹到太晚，明天还要比赛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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