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天秤的另一端是什么?”
埃米亚站在祭坛上,他的身材本来就高大,在祭坛的衬托下仿佛巨人,他俯视着茜珊,如同审判者发出质询。
茜珊仰头,毫不畏惧地直视埃米亚的眼睛,回答道:“一场战争,还有所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人。”
“理由。”
茜珊又从斗篷下掏出一叠文件,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是十年来德赫巴斯铁矿石进口量,以及铁产量与消耗量的数据。”
“这是十年来公国粮实出口量和炭柴的输入量。”
“这是十年来经过公国的贸易量商队数量以及纳税额。”
……
“而这,是通过威尔士南部公路的贸易额占每年贸易总量的比值。”
茜珊一件一件介绍着各个表单和数据的含义,像是在牌桌上把牌一张又一张掀开,又像是在棋盘上落子,直到阵势连绵成片。
很快,她布下了千军万马,开始攻势:“威尔士南部公路的切断毫无疑问相当于给公国套上绞索。”
“商路断绝后,粮价下跌,其他物资价格上涨,会沉重打击公国的经济命脉。”
“尤其是铁矿石缺乏,会严重削弱我们的战争潜力。”
“现在师傅远征北陆未归,公国内部空虚,一旦国力衰弱到一定程度,格拉摩根伯爵很可能就会对我们宣战。”
茜珊罗列出来证据与证据互相关联,互相扣锁,严密而不可分割,就像是步骑相和,水陆并进。
“虽然有一定的可能,但这些终究只是你的推测。况且以公爵的性格,不会允许国中之国继续存在。我了解他,在他返回之后,下一步就是彻底征服格拉摩根。”沉默了一会后,埃米亚摇头,“甚至在我看来,格拉摩根伯爵的举动可以平衡双方的国力差距,从而避免战争的发生。”
“那么战场以外的伤亡呢?”
像是预料到了埃米亚的回答,茜珊问道。
“什么?”
局势的走向正如公爵所说的那样——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即便师傅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迪内弗尔的贫民窟也只减少了一半面积。如果公国经济因此被重创导致物价飞涨,你可以猜一猜他们中间会有多少人在来年因贫病交加而死?又有多少人重新回到贫民窟?甚至——有多少人因为缺少来自布雷肯森林的炭柴而熬不过这个冬天。”
茜珊没有给埃米亚思考的时间,直接把问题一股脑地丢了过去。
——饱和攻击,狂轰滥炸。
“战争不一定只有铁与血。”说完茜珊转身,银发反射着光芒,因离心而飞起,在背后散开,甩出一个扇面。她背对着埃米亚,“我们的目的不是避免战争。战争已经开始了,现在是要尽早结束它——在它造成更大的伤亡之前。”
——图穷匕见,一剑封喉。
长发还未落下,她便朝着教会的门大步走去,银丝在背后飘扬,仿佛将军盖上了白色的披风。
“逻辑成立。”身后传来埃米亚淡漠的声音,“是你赢了。”
茜珊驻足,又停了片刻,直到把美眸中的不安与忐忑压下,她才转过身来。
“契约成立?”她用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
“这份委托我接受了。”
埃米亚重新在祭坛的台阶上坐下,点了点头,说:“那些话都是公爵让你说的吧?”
茜珊有些尴尬地挠了下头,回答道:“确实是,如果是我的话,最多只能想到前半段,后半段都是师傅想的。”
“我就知道。”埃米亚嘴角撇了一下,幅度小得难以察觉,“这家伙,现在精明地跟鬼似的,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埃米亚……先生?”茜珊小心翼翼地在名字后加了个称呼,“您和师傅,以前认识?”
“直接叫我埃米亚就可以了。我和你师傅之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孽缘了。”埃米亚仰着头,顺着光束向上看去,眼神中透露出刻骨铭心的哀伤,一种悲哀的感觉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扑面而来,“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失去她。”
额,虽然很好奇师傅过去的事啦,但现在好像一不小心戳中伤心人伤心处了。茜珊也没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
“那个……埃米亚,关于这次任务,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吗?”
茜珊试图拉开话题。
“计划我已经想好了,再次确认一下。”埃米亚的表情恢复了冷漠,先前潮水般汹涌的悲伤像是不存在一样,“你们的目的是全歼那伙匪徒,而不是拔除山寨消灭大半这么简单。”
“是的。”茜珊点头,“师傅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建立威慑,以警告格拉摩根伯爵,迫使他停止任何接下来的行动。”
“确实,没有什么比抹除一个重兵把守的兵站更好的威胁方式了。”埃米亚同意了茜珊的说法,“如果一支坐拥半永备工事的职业雇佣兵都会全军覆没,那么他们的任何封锁的措施都是徒劳。”
“但全歼什么的……以我们手头的力量做不到啊,埃米亚有办法吗?”
“有的。”埃米亚回答,“顺便问一下,你师傅有教过你炼金方面的知识吗?”
“有学过,只是……”茜珊点头,但又有些迟疑,“我学的更多的是化学,炼金术只会些基础的部分。”
“无妨,有基础的知识就够了,况且化学本身就脱胎于炼金术,倒不如说你对化学理解的越深,对我们要制作的东西理解就越容易。”
“需要我炼制什么?”
“有笔吗?”
“给。”
茜珊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递给埃米亚,埃米亚接过笔,拿起一张纸,在背面画了个图纸,然后在一旁写上一堆文字注释,然后递给茜珊。
“你看能不能造出这个?结构和成分是这样。”
“能是能……”茜珊看着这份草图,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她看向埃米亚眼神里蕴含着恐惧和敬畏,像是看着魔鬼,“这真的是人能想出的点子?”
“人类吗?”埃米亚回头看向圣子受难的雕塑还有背后琉璃窗上的恶魔,淡淡地说,“我早就不是了。”
……
随着大门再次关闭,地下的教会重新陷入寂静,埃米亚坐在先前的位置,像是没有挪动过一样。
纯白的天使从空中降下,从背后抱住纯黑的魔鬼,晶莹却又无形的眼泪在光中无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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