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我一拳把眼前这个冒着蒸汽、轰嗤轰嗤响个不停的两人高人形金属怪物打飞出去，大口喘着气。
头发湿漉漉的，暗红色礼服里的衬衣也被汗液浸湿，变得黏糊糊，我变回吸血鬼的形态，在这家叫作‘杂货铺’的可疑商店的地下一层，接受测试。
昨天小莫和那叫[克里]的亡灵法师说了下，后者简单的回了句“走程序”，之后我回去休息了一整晚，养精蓄锐的来了这里，尽管想了无数可能，一个亡灵法师的面试会是什么样的，但从跟着那两个人通过那个可疑的通道爬下地下室开始，事情就超出了我的想象。话说这真的是要招售货员吗？
“结、结束了吗？”
面前空旷的地下空间堆满了被我打散的金属怪物残骸，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扭头问小莫。小莫扭头看向克里。
没错，我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漠不关心的亡灵法师居然对面试这件事这么上心，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
还是那个宽大的尖顶帽和褐色斗篷，克里抱着一张打分板，面无表情的在上面快速勾勾画画，然后评价道。
“彻底打碎了的十一台[开拓者Ⅰ型]，重创蒸汽炉报废了的八台，破坏肢体暂时无法移动但还有活动能量的四台，一共二十三台[开拓者Ⅰ型]。战斗力勉勉强强，耐力不足，观察判断力几乎为零，角落商品全被余波破坏，啧，所以我讨厌胸大的女人。和吸血鬼的平均十一台，人类的平均七台比，给你个七十分吧。但是”，说着克里抬头看了我一眼，诡异一笑。
这个大多数时间面无表情，少部分时间臭着一张脸的亡灵法师笑起来竟然意外的挺好看，我稍微愣神，就没怎么注意他的下半句话。
“还没完。”
轰，炽烈的白光，角落里四台被我拆了双腿无法移动、但还在往外轰嗤轰嗤不停冒着蒸汽的[开拓者Ⅰ型]，同时张开圆形的金属口部，其内铭刻的法术纹路亮起，以蒸汽炉熄灭为代价，突然向我发射攻击。
哧啦，挥动翅膀，我凭借着吸血鬼过硬的身体素质险而又险的飞到半空躲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在我身后光柱射向的是[克里]。
四道光柱交汇成一点，眨眼射向[克里]，却在他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被凭空出现的紫黑色旋涡吞了进去，然后一切恢复平静。“铛啷啷”，暗淡下来的蒸汽炉从某个停止工作了的[开拓者Ⅰ型]胸前掉落，然后整个空间安静异常，只有我不停扑扇翅膀的声音。
接着[克里]又在打分板上快速的勾勾画画，边道。
“危急关头不懂得保护店主，缺乏责任感，减三十分。”
减太多了吧，喂！！！
我在心里默默抗议，然后老老实实落下地面，跟着转身离开的[克里]，看他掀开某个石板，接着往下爬。
第二层是个杂物间一样的地方，各种瓶瓶罐罐、金属零件、矿石植物之类的堆得到处都是。我跟着爬下来之后，[克里]指着中间某个画了圆圈和叉号的石板，让我过去站好。之后小莫走道墙边，摸索着清开杂物，露出一个按钮，然后担忧的对我说，“小心点，姐姐，要来了。”
我深呼吸，随着小莫按下按钮，面前空间一阵波动，我忍受着轻微的眩晕感，就见眼前一片橙黄、混着赤黑色的沟壑，然后那道赤黑的沟壑动了动。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只眼睛。
空间波动之后，这地下二层的房间像是被道看不见的壁障给隔开，以我站的这个位置为界，一边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一边空间扩大了很多，暗红色的岩浆流淌，扩大的空间被侵蚀的没有固定的边界，紫黑的锁链缠绕脖颈，漆黑的巨大龙头沐浴岩浆，朝着我站立的空间窥视。
--吼哦哦哦哦哦---
意外的没有被吹飞，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影响，被吹飞的只有我一瞬的意识和常识。接着随着小莫再次按下按钮，房间恢复正常。
“初级附魔盾一银三铜，法术卷轴原料纸一银半米，店里活动满三银九五折，有人要买三米原料纸、一个附魔盾，该付多少钱？小莫，计时。”
“六银六十八铜，谢谢惠顾”，我下意识的给出回答。
小莫还在一旁呆萌的数着手指，[克里]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合格，下一处。”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只勉强记得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史莱姆、魔兽、阴暗的洞窟、蝙蝠、火焰、严寒、高空、长跑、负重、潜水、操纵奇怪的机械、倒立行走等等等等，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测试是怎么全部在地下室完成的，印象深刻的是最后一个测试，决心的测试。
还是最开始早上爬下来的地下一层，残骸不知什么时候被收拾干净，空旷的空间只摆了一张方桌和两张椅子。我和[克里]坐在对面，小莫站在角落。
[克里]把打分板放在一边，掏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对我说道。
“亡灵法师是个被诅咒的职业，我们漠视生者、赞颂死者。我们讴歌生命的美妙，却缺乏对生命的尊重，我们道德观念淡薄，追逐真理和力量，所以人类排斥我们，魔族尊重我们。我们没有种族的观念，肉体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只有自己的喜好，所以我住在这里。”
我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对面的[克里]第一次正式认真的和我说话，我很紧张也很认真的听着。虽然不知道[克里]的级别多少，但亡灵法师对吸血鬼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因为几百年前是一名亡灵法师将吸血鬼从魔族手中解放了的。
“我叫[希林顿-克里]，十阶的亡灵法师。小莫是我唯一的学徒。我没有别的眷族，[费尔丽丝-薇恩]，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眷族吗？”
眷族？不是我们吸血鬼才有的观念吗？我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不、不是售货员吗？”
“我的观念里只有和我有关系者和无关系者，受我庇护和不受我庇护，和吸血鬼的眷族相差不多吧？”
不，相差很多。虽然这样想，但我没有说出口。哇，十阶的亡灵法师，简直就是传说了啊，果然这趟人类世界没白来。我点点头。
“我愿意。”
紫黑色的旋涡凭空出现，然后一张棕黄色的契约纸落在桌上，简单的看了下，我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啪嗒，怀表盒盖的声音，我抬头，发现男孩模样的[克里]，湛蓝色的眼眸里带着莫名的意味，一闪即逝，接着[克里]带着令人不安的诡异笑容，站了起来，绕过方桌，朝我走来。
“好，这样你就是我的人了。”
温热的吐息打在耳畔，介于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尖耳温度直线上升，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稍微扭头，耳边居然是一张俊秀的黑发青年面孔。
八点五、不，九分。
“追加的契约，你愿意当我的学徒吗，答应我一件事，就能分享，我的力量。”
“什、什么事。”
“未来的某一天，杀死我。”
棕黄色的契约纸在半空悬浮，边缘紫黑色的火焰静默燃烧。我最终没能答应。
夜晚，我躺在快要到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继续租下去的小巷里的自己房间的床上，睁着猩红色的眼眸，想着白天的事。
为什么要拒绝呢，那可是成为亡灵法师的邀请啊。所有吸血鬼传说中的英雄，亡灵法师啊。
说不清楚，也许所有传说就是这么回事吧，遥远而又美好，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令人畏惧，所谓英雄也没有几个是自己想要成为英雄的吧。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克里]成熟的模样，果然不是小孩啊，还真的有点帅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把脸埋在被子里大叫，因为心跳的有点快。
和人类不一样，血液循环加快了之后，作为一名吸血鬼，我，饿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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