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陆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说你爸是个混蛋是怎么回事?如果给复读姬听到肯定会生气的。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对‘家人’这个概念看得很重。”
“我会注意的。”
莫里森随手拿过一个桌上的记事本,写下了这个他不知道的情报。
不过在放下笔之后,莫里森并没有马上回答陆仁的问题,而是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会用暴力逼你说出来的,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可以了。”
看到莫里森的反应,陆仁内心稍微有些惊讶。
莫里森乍一眼看上去并不像那种如此感性的人。在他的身上,陆仁更多感受到的是玩世不恭。
“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时间有点久了,我得稍微想一会儿。”
说到这里,莫里森拿过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可以吗?”
“这件事就算我不说,你在街上花点功夫打听一下也能找到答案。比起听街上的人乱传,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莫里森把手搭在小黑的背上,笑了起来。
“话说老弟你这样给人感觉好恶心啊。”
陆仁看着他的眼睛,里面蕴含的情感远比他的话语来的复杂。
但陆仁此时并不打算点破这一点,只是等着莫里森自己把话说下去。
“他是个宝藏猎人,而老妈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当年他就是用寻宝旅途上得来的各种奇异见闻和有趣玩意钓到了老妈的心。”
“宝藏猎人,是比自由佣兵更有浪漫和梦想的职业啊。而且也挺有钱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混蛋了?”
“老弟你说的那种是混得好的情况。可惜的是我那老爹根本算不上,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当上老妈的常客的。”
莫里森叹了口气。
“而且,宝藏猎人、浪漫、梦想这些词,对于家庭来说可是禁语啊。”
“你的意思是……他不小心把你妈的肚子搞大之后跑了?”
陆仁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这种情况在这类店里通常不会发生,更别说莫里森的妈妈当时还是头牌。
通常遇上这种情况,店家首先会找客人算账。
但万一找不到客人算账,店家往往会迁怒于干活的姑娘。而这时候,摆在这些姑娘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如果姑娘愿意用药物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那她还能在店里混下去,但她的地位一定大不如以前。
毕竟那种药物对人的身体和精神都会带来不小的摧残,而这个行业总不会缺少新鲜血液。
如果姑娘不愿意放弃和客人的孩子,那么她就不能在店里待下去了。
有良心的店家会给姑娘结清一笔费用,好让她能自己存活一段时间。
而更多的店家会选择将姑娘直接扫地出门。没有其它本事赚钱,要一个人养两条命的姑娘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表情太吓人了老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情况。不过你的答案可以说是对错各占一半。”
作为出生在紫红色大街上的人,莫里森自身对这种事情知道得比陆仁更清楚。当他看到陆仁脸上凝重的表情时,自然猜出了他的想法。
“那是什么?”
“老爹当时的确是把老妈的肚子搞大了,但他并没有逃跑,而是下定决心把老妈从店里赎出来,然后和老妈结婚。”
“店里同意吗?你老妈可是头牌啊。”
知道了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陆仁紧缩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但莫里森给出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而是将故事推向了更为扑朔迷离的方向。
“这种事情,当姑娘自身下定决心之后,主动权就落到她的手里了。毕竟心有所属的姑娘,说难听点,在这一行里可就算‘二手货’了啊。”
这一点是陆仁所不知道的。趁着他还在脑子里消化这个“二手货”的含义时,莫里森又喝了一口水。
“不过,赎身费自然超级高就是了,当时的老爹自然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老爹当时和店里约定,最迟等到孩子生出来,一定会把老妈从店里赎出来。然后,他就踏上了寻宝的旅程。只不过……”
说到这里,莫里森停顿了一下。
“然后没消息了?”
“刚离开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有人带着老爹的消息回来,有时是书信,有时还会有一些值钱的东西。”
“听店里的人说,当时老妈可开心了,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别人想看都不让看。每次还缠着送东西来的人带信回去,也不管别人顺不顺路。”
“这不也挺好的吗?”
陆仁应和着莫里森的话,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知道了故事的结尾,过程越是美好,它的转折点就会越是叫人揪心。
“最后,到孩子出生的那天,老爹寄来的东西也终于达到了店里开出的数额。店里把老妈放了出来,还给她送了一间小房子,当作是未来的婚房。甚至托人照顾头一回当妈的她,帮着照顾孩子。”
“这么有良心的店家还真少见啊,不仅没有为难姑娘,还帮忙安排了这么多。”
“那是当然,想当上一家店的头牌,出色的外表只是前提条件,懂得与人相处才是最重要的。”
故事的美好还在继续,莫里森的语气却越发阴冷了下来,语速也逐渐放缓。陆仁感觉到,这个故事的美好,似乎要到头了。
“然后,孩子满月了。在这期间,老爹还在给老妈送东西过来,每次都是先转交到店里,再有店里的人带给照顾老妈的人。”
“老妈一直没给这个孩子取名字,因为她要等老爹回来,两人一起给孩子取。人们还说,不当头牌的她,反而比当头牌时更漂亮了。”
说到这里,莫里森拿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放回桌子上时,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
“也就是在满月的那一天,老妈从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手里收到了一大堆东西。那些是她一直以来寄给她心爱的男人的信件,全部都按时间顺序排得整整齐齐。”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男人的死讯。”
“嘶~”
虽然知道了这个故事会以悲剧收场,陆仁多多少少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悲剧以突如其来的姿态来到他的面前时,陆仁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旁观者的他都有这样的感受,更别说这个故事的当事人了。陆仁看向莫里森,但他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故事还没完呢。遭受到如此打击的老妈,身子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东西被毫不留情地夺去,很快,她也倒下了。在弥留之际,她给自己的孩子取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名字,莫里森。”
说到这里,莫里森又去拿自己的杯子。不过他很明显忘记了自己之前已经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拿起来之后又无奈地将它放回原地。
“怎么说呢,你也很不容易啊。我是个老鼠镇的孤儿,体会不到你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加油。”
看到莫里森失意的样子,陆仁感觉自己得说点什么改变一下这种气氛,但刚把话说出口,陆仁就像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是个屁的安慰,他是脑子瓦特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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