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中，人声鼎沸，“某些游戏的生命力真是难以琢磨的顽强，”我叹说，“同样，有的发行不到半年就被人遗忘。”
“喔，的确呢，我希望世界的生命力莫如其中的负面案例。”
“世界的存在注定它要被征服，它的延续力必然能保证我们的行为反复进行多次。几千年战争后的今天，世界不也是每况愈上了么？”
“可是核武力的存在时刻威胁着本大人即将获得的世界统治权哦。”
“有我的存在，世界末日不会到来的哟，萝莉大人。”
我向有着可爱笑脸的女服务生购买十几块铁质代币，在拳皇9X机器前坐定。我下意识选择蔡宝健，萝莉选用雅典娜。但是，这游戏不是三人小组对战么？这是什么版本？
第一回合，蔡宝健被无数超能力球KO至死；第二回合，同上；第三回合，蔡宝健被雅典娜一个漂亮的过肩摔KO出半屏幕；第四回合，雅典娜轻拳结束战斗；第五回合……
“钩爪的战斗力不过如此嘛。”我不屑道。萝莉捂着肚子嘲笑我：“明明你的战斗力只有五啦！”
午夜十二时，我们方才尽兴离去，期间俄罗斯方块对战以我平均不逾三十秒完胜萝莉的战绩持续进行了一小时三十五分，然后，再次调换格斗游戏……
恍然间给人以荒无人烟感触的街道上，我与萝莉漫步。
“就忠诚而言，你无须向我多做证明，”萝莉自然摇晃着给我牵住的右臂，“能力和魄力才是关键，当然，目标追求如果太不靠谱也是不行的。”
“这一点请安心，就算萝莉大人本人放弃了理想，我也会忠实贯彻下去的。”
“如果我死了呢？”
“如果……”
然后，十分之一秒内，萝莉大人，死了，在我眼前。
她的脸庞仍展露着傲慢的微笑，及臀股的长发一根未损，但脖子从中分裂，小巧头颅飞起十公分，之后落地，血姗姗来迟，自断颈喷射而出，几乎溅到我的脸上。
但如此仍未结束，她的身躯在失去支撑力之前，尖利、仿佛破断风的声音从四处溢散，来自已失去指挥中枢的躯体与四肢连接处。由肩断裂的纤细右臂与我左手紧密相牵，朴素洁白的裙子完好无损，但两腿已从大腿根部与身躯分离，五体尽失的幼稚躯干掉落地面，与两腿相距不足二十公分。
过程将近五秒，一切归于寂静后，血开始渗出衣裙，渐渐染满我的眼脸，覆盖我视觉感知中的全世界。
地面散落的残肢中，未见左臂，我皱眉寻找未几，它被攥在一人手中把玩着出现。
基拉尔从路灯照不见的阴影中仿佛散步偶遇似地现身：“啊哎哎……真是，令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简单啊。”
他是天生的杀人鬼，既是正面对敌的战士，亦是融于暗夜的刺客，密林中无声无息的移动堪称神技，这一点我深具体会。
“如果您死了，我同样会贯彻下去的，你我的理想。”我将断臂轻置于遗体旁，抬头面对基拉尔，“只有一次、这一次、唯一一次，让我，选择厮杀吧！”
“你可不像冲动的热血少年，我说。”基拉尔。
“我想你不了解我，只凭借几句短暂交流的话。”
“恰恰相反，我了解你，简直和了解自己一样，你会为了报仇而挥舞暴力吗？”基拉尔转动手中的小刀。
“不会，是的不会，这一点上你的猜测非常正确，但是……”我试图寻找他的破绽，“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不是逼不得已，而是，为了坚定信念！”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对于战斗而言，但今夜、此刻，一切撇开于顾忌之外。
然后，我被轻易击倒，甚至没有流于表面的疼痛感，基拉尔看上去分毫未动。站直、起跑、被击倒，重复如此。
“如何如何如何！呀哈哈哈！不错哦真的不错哦，杀掉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泡温泉啦、蹦极啦、太空行走啦，统统不及它万分之一，蜕变啊、祛除外壳、暴露杀人鬼的本质、展现杀人鬼的姿态、成为我的同伴，那才是人生、一切境界的终点！”
不多时，我停止这看似没有实际意义的行动，疲惫地喘息：“区区鬼怪，比之七十亿而言，你的妄想渺小到何种程度简直毋须证明。那种境界，连最烂的格斗游戏也比不上啊！你不可能了解我，不可能，我对你的价值观也没有兴趣，没有任何的、一星半点的兴趣，现在，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你想干什么的话，请随意吧。”
“哼哼哈哈哈！好的好的，今晚先告辞，这件东西我留作纪念哦。不出所料的话，你会想念我的。”基拉尔消失了，带走了萝莉的左臂，我甚至没有察觉他的离开方式、方向，的确是可怕的敌人——如果作为敌人。
收拾好残破的肢体，向家里走去，那一小滩血迹已无法顾及，只能让人们困扰了。
家中，沙发上摆着萝莉的头、身、三肢，眼睛已让我抚合。
心里的混乱不仅空前，甚至绝后。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无需犹疑，在我心中必然是萝莉，这个甫出现便自源头修整了我的精神状态的幼女，她的重要性难以言喻。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性格亦有所转变，短短两天内，我异常充盈着对生存的向往，头脑也清晰无碍。
但是，最重要之人，被杀，被割裂颈项、撕裂双臂、斩裂双腿，被分尸于我眼前。
如斯轻易倒在征服世界的中途么？我的理智和感情都在阻止我继续深入思考，这是无能者的残喘，我和她、我们两人……
放任奔腾散逸的思维，洗净手脸，我躺倒床头，困顿迅速袭来。
翌日，我的怀里有蠕动感，睁开眼仔细打量，怀中趴着一只萝莉，咬着手指，不时有向我胸口钻的倾向，睫毛微颤动，呼吸匀称，似乎陷落于美梦。将毛毯掀开扔一旁，萝莉身着的衣裙几近被红色浸透，只余几块洁净处泛着白。
我几无犹疑地紧紧环抱她。
“呜咪！”被我动作惊醒，萝莉缓慢睁眼，瞌睡音萌点破表，“早安少年。”
罕见的紧张情绪被点燃，我甚至不知所措：“早……早安萝莉大人，如果这只是梦境，请毋须顾虑我，继续休息便是。”
“哈？”萝莉像勉强玩外文游戏时一副艰涩解读的模样。我从侧边下床，给她盖上毛毯：“我去买早点回来，您再睡会。”
“呜……”若干秒内便呼呼入睡，她的脸色白得犹如涂上了数毫米粉底，且有一处极其显眼的缺陷暴露眼下——被基拉尔收作战利品的、萝莉的左臂，消失了。
由于周末人口众多，等待便花费近一小时，之后下意识地买足四人份量早餐。
餐桌上摆放整齐后，我闻得卫生间响动，然后见萝莉大开莲蓬头，冲洗全身，“这件衣服我挺喜欢的说，如果不变成红色的话。”
我找出一件母亲的睡衣给她穿上，并建议把裙子丢进洗衣机、撒几十克洗衣粉进行回旋扭转式清洗，萝莉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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