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柯赛特完全不能够理解眼前的现实：“刚刚不是还打得有来有回吗？不行的话退守那边的城墙也……”
柯赛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两道用土系高级魔法筑造出来的临时城墙，已经被切得支离破碎了。
切痕过于整齐而光滑，就像是被圣者段位的剑圣斩出来的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只是临时城墙，娜拉沃德在上面耗费的心血也非同小可。即使是圣者段位，要一剑斩断这种等级的城墙也得元气大伤。更何况，这里的断痕有很多道，那得是多少位圣者斩了多少剑才行。
即使是号称【圣者遍地走，白金不如狗】的上古时代，也没有那么多的圣者。
更何况，娜拉沃德军队也都是精锐，不可能不去妨碍对方的攻击。
陆恒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而已。
“……是阵法。”陆恒眯起眼睛看着远方：“更具体一点来说，是【大神术阵】。”
“是上古时期的最强阵法吧。以前听过一些。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天野辉月叹了口气：“当得起这个名字。”
上古时期有非常多失传的魔法，据说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阵法。这些阵法里，威力最强的一类，被称为【大神术阵】。意思是威力太过巨大，近乎神明。
陆恒所生活的时代留下来的最多只有一些大神术阵的残卷，但它们的威力都已经非常骇人听闻，更别说完整的本体了。
想必敌人应该是事前就准备好了大神术阵，算准了时机对准娜拉沃德的主力军队释放。
“小说里也提到混沌势力准备了一些大神术阵用来对付娜拉沃德。我还以为都是杜撰的。”陆恒回忆起了小说的内容：“小说里是虚构的主角解除了所有的大神术阵救下了娜拉沃德。但现在看来她是没那个好运了。”
能够切碎城墙的大型魔法阵，简直可谓是超大规模的杀器。拥有这种王牌在手里，难怪胜负的天平会向混沌势力倾斜。
可是，承受这一切的娜拉沃德，却没有这种王牌。
“娜拉沃德！”柯赛特第一时间从小山丘上跳下去，全速冲向她。
“算了，反正都是一片虚影，真的过去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雪莉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陆恒，安抚道。
正如雪莉所说，那些可怕的魔物一碰到女仆就消失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威胁。
可是娜拉沃德就不一样了。她浑身是伤，执剑的右手断开，全靠左手握剑半跪着支撑身体。原本雪亮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残破不堪。
雪莉想去扶起她，双手却根本触碰不到她。毕竟是两个时空的人，怎么可能能相拥呢？
“…………幽、幽灵先生吗？”娜拉沃德抬起头来，看了陆恒等人一眼，双眼里满是不甘。
“我们来遵守承诺了。”陆恒道。
“……是、是吗？”娜拉沃德似乎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谢、谢你们。”
“你，后悔吗？”天野辉月问道。
“……真想说不后悔啊。”娜拉沃德苦笑一声：“可是……我没办法不后悔，没办法……不去憎恨。我要——
诅咒这个绝望的世界！这里每一个背叛我的人，我要将你们拖入地狱的最深处！”
娜拉沃德最后的喊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陆恒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濒死之人是怀抱着怎样的恨意，才能够发出如此狂暴而恶毒的呼喊。
她是要多么恨多么恨，才在即将跨入鬼门关之前，留给自己的仇敌们一个如此毒辣的誓言？
那些贵族头领们即使未曾见到此情此景的可怖之处，光是看着自己的斥候战战兢兢地转述时的惶恐，是否也能感受到一丝恐惧，令他们在午夜梦回之时，都坐立难安？
“对不起。”陆恒蹲下身来，隔空轻抚娜拉沃德的双目：“这里的结局，我们始终无法改变。我们能改变的，只有如今的事情。”
女仆柯赛特走到陆恒身边，遗憾道：“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如果娜拉沃德知道，会不会好过一些呢？”
娜拉沃德在等亚历克斯的那天晚上，陆恒和柯赛特其实遇见了亚历克斯。
就在他们告别娜拉沃德之后，出了大厅的时候。
亚历克斯的身影隐蔽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大厅里，应该恰好能听到她那寂寥的歌声。
看那副样子不像是刚刚赶到，应该已经到了一会了，可是亚历克斯却始终没有进去。如果不是陆恒感知敏锐，他们或许会就这样从亚历克斯附近走过。
可即使被发现了，亚历克斯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只是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不留下任何的话语。
那时的柯赛特就在想：他其实还是记得娜拉沃德的生日的吧？只是或许是顾及到已经开始接触的恋人，又或许是顾忌自己和娜拉沃德兄妹的关系，甚至觉得进去也不过是一场徒劳，最终停下了脚步。
可是柯赛特会觉得，要是他能进去，要是娜拉沃德能知道，该有多好呢。
只是，终究没有这个【要是】。
“走吧。”雪莉站到陆恒身边：“我们再去孤独之路。就算要硬杠娜拉沃德，也必须结束这一切。”
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了。
因为憎恶这个世界而化为恶灵的娜拉沃德，最终自己也变成了她所憎恶的世界的一部分。
她幻化出如此恶毒的世界机制，以魔石为诱饵将无辜的人卷入其中。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又比那些曾经置她于死地而不顾的贵族好得到哪里去呢？说不定下一个恶灵娜拉沃德，就从这里诞生了。
这种枷锁，终究得有人来斩断才行。
陆恒等人重新回到孤独之路上，那扇黑铁巨门之前。
“看来这次诸位的孤独都非同小可呢。”守门的从者依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语调：“俗世浮华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孤独永恒。看来各位都有更加深刻的体会了。”
“这是诸位的孤独通货，希望你们能抵达，真正的孤独尽头。”
黑铁大门再度被开启，陆恒等人踏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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