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雪莉苦笑了一声，眼中倒映着河川里迷离的光影。
“毕竟破绽还是有点明显。”陆恒吐槽道：“我打赢七桥的擂台赛带来了那么多奖金，其实应该足够作为亚麻主任推荐我的理由了。就算有试炼，也应该是单人试炼测试我的能力才对。”
——更何况，莫名其妙地就扯上了雪莉。
“其实这项试炼并非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雪莉道。
“针对你？”陆恒不解。一个传统家族，拿魔导器方面的任务给子弟做试炼？
“我们家族里最近正在发生很多变化，所以也密集地出现了不少任务。”雪莉坦白道：“主要是我的父亲，也就是家主，年事已高，所以开始在考虑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这段时间又恰逢魔导器的势力急剧壮大，于是就有很多魔导器相关的任务被放出来当成是历练任务。
当然，其实家族里面也还是有人支持魔法武装。父亲的心思应该是想通过不同的子弟两边下注。这样无论是哪一派胜出了，家族的地位都能够得以延续。”
“该说是老谋深算吗？老江湖还是不一样啊。”虽然这对于被押注的子弟不一定是件好事。但对于整个家族的确是有益的。
“嗯。父亲在那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雪莉继续道：“而且，同一个任务也允许不同子女之间的竞争。只要不是取了对方的性命或者废了对方的前途，影响都不大。”
“所以，是你领了跟你姐姐一样的任务，还是你姐姐领了跟你一样的任务？”
“都不是。这个任务比较重要，大部分人都被鼓励领取。自然包括了我和姐姐。我们在领取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领，虽然应该都有猜到对方有可能会领。”
“那为什么这个任务到了我这里？”陆恒歪了歪头：“跟七桥研究中心有关系吗？”
“因为亚麻是我的朋友，就想着帮我找个帮手。”雪莉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七桥研究中心本身应该也对这个血色结晶很有兴趣。”
雪莉想起自己跟亚麻说这件事的时候，亚麻理所当然般地说了一句【那让你整天挂在嘴边的陆恒来帮忙不就好了？白金段位都不怕的话，这种任务应该没问题吧？】
“也就是说，我是被拉来给七桥研究中心和你这边当帮手了？”陆恒想了想道：“看样子好像还是个难度不小的任务。”
毕竟大多数人脑袋都不笨，至少该猜到这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敢过来的人
但是现在先头部队却依然杳无音讯。看起来一点都不乐观。
“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雪莉有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陆恒的表情。心里有一丝紧张和一丝异样。
平时都是别的男生在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一举一动，怎么自己现在就这么束手束脚了？可是看到陆恒皱眉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紧张一下，就像是心脏都被连带着牵动了一样。
“你是笨蛋吗……”陆恒瞥了她一眼，让雪莉忽然紧张了起来：“这种事情——
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哎？”雪莉愣了一下，恍惚地看着坐在石头上陆恒。一道炫目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陆恒身边冒起，在浅墨色的天空中，在澄澈的河水中，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影。
“我们好歹是朋友吧。”陆恒朝她笑笑：“这种事情还算不上什么。”
那一刻，雪莉忽然觉得，陆恒有点耀眼。
因为她才知道，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向陆恒，向身边的人求助。
像是雪莉这样的人，其实都不太会向别人求助。因为她们经历过太多的失望。每次的尝试，带来的都是糟糕的结果。
冷漠的父亲。早已不在的母亲。讥笑的亲戚。自身难保的佣人。
渐渐地，雪莉也就不再向身边的人求助了。她不敢再对他人抱有期待。因为害怕失望。
既然注定得不到好的结果，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口。
每个过于懂事的小孩背后，都是一群过于任性的大人。
“怎么了？”陆恒看着怔怔地出神的雪莉，有点疑惑。
“没、没什么。”雪莉连忙掩饰道：“焰火太漂亮了，忽然被吓了一跳。”
可是，这样的陆恒，身边已经有克拉拉了。而且根据之前的传闻，陆恒好像还有除了克拉拉之外的喜欢的人。
——我是不是，多余的呢？
雪莉抬头看向闪耀的焰火，心里又多了一丝担忧。
陆恒其实是明白的。雪莉的担忧。
跟雪莉一样，陆恒也是从身边没有人能指望的岁月过来的。正因如此，他也比谁都明白，只能靠自己的时候是多么难熬的岁月。
就像是那个大雨的夜晚，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在黑暗的长街里一样。
他其实并没有多么认同这件事情，只是他并不想看到那时的痛楚再出现在眼前。
陆恒现在帮雪莉，就像是在帮曾经的自己。
“看，又是一发焰火。”陆恒指了指流光溢彩的烟花道：“三重芯，看起来还不错。”
一朵又一朵的焰火从岸边升起，三重芯的、五重芯的、甚至是八重芯的都有。绚烂的焰火照亮了整片夜空，连真正的星辰都为之逊色。
“真漂亮啊……”雪莉伸手触碰了一下河面，浅浅的波纹扰乱了水底世界的焰火，像是水妖怀抱的花月。
“可惜只能有这么一刹那。”雪莉感慨道。焰火虽然耀眼，却只有刹那的芳华。
“只有这么一刹那也无所谓。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陆恒凝视着焰火道：“能够盛大地绽放，总比腐烂在潮湿的箱子里更好。”
“……有点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雪莉笑道：“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
“的确不是我说的。”陆恒转过头来看向雪莉：“这是很久之前，听别人说的。我不过是将它重复了一遍而已。”
那时季雨曦落寞的表情，陆恒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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