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和白纱女孩穿过集市，往灯火通明的江边走去。
“好久不见了，雨曦学姐。”陆恒的表情依旧淡淡地，却十分留意周边。
“好久不见，阿恒。”白纱女孩的表情也很平静，似乎只是遇上了个老朋友而已。
“……你的打扮，变了蛮多。”陆恒还是扯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以前的季雨曦，基本都是清一色地穿七桥学院的制服。私服都很少见。更别说这种张扬个性的白纱礼服了。
“偶尔会随心所欲地穿些不合时宜的衣服，算是放松一下。”
“……那边的生活，很累吗？”
“嗯。压力比在七桥上学大多了。麻烦的事情也很多。”
季雨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让陆恒也感到一阵苦涩。他有点想上前一步，抱住季雨曦，但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如今的情况，他又有什么立场上前一步呢？他是季雨曦的什么人额？
“最近，没怎么在学校里看到你。”
“陪妈妈应酬比较多，来学校少了。”季雨曦道：“放心，出席天数还是够的，考试也没有挂科。”
“那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昏黄的灯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水波起伏之间，流光跃金，旖旎非常。
“听说你最近被克拉拉缠上了？”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
陆恒内心叹了口气，平静道：“嗯。在诺兰德举办的晚会上见到她，聊了几句。”
“然后呢？”
“她喝醉了，送她回家。”
“然后呢？”
“滚床单了。”
“啪”地一声响起，季雨曦一巴掌打在陆恒的脸上，跟宫语心加起来正好一左一右。
——这两个人是串通好的吗……
陆恒再度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季雨曦。
“所以，你怎么解释？”
“是我被她拉进浴缸时没控制好自己。”陆恒坦白道：“我的错。”
“………………”季雨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陆恒，忽然垂下眼睑：“……阿恒这几年，你是不是很累？”
陆恒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在想，我不在你身边，宫语心也疏远你，那些曾经在你左右的人都离开了，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这样的话，其实你跟克拉拉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有的事！”陆恒忽然大声道：“我不累！我已经很厉害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冷静点，阿恒。”季雨曦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还有时间。”
陆恒这才冷静一点：“抱歉。我反应太过了。”
“没事的，阿恒。”季雨曦站在路灯的灯光下，将陆恒留在黑暗之中：“你是自由的。是否走上这条路，取决于你自己。和谁在一起，也由你自己选择。”
闪耀的灯光落在她半透明的白纱上，光彩夺目。那些炫目的光泽，像是在她身上跃动一般。
被留在黑暗之中的，似乎只有不堪入目的，永远倒霉的自己。
——我不要自由！
陆恒想如此呐喊。
自由什么的，不管它在别人口中是多么价值连城，对于此刻的陆恒来说，不值一提。
——我只是想将你，握在手中而已。
如果季雨曦也喜欢自己，就该吃醋，该生气，该像是之前一样继续甩自己几巴掌，剥夺自己选择别的女孩的自由。
陆恒不想要季雨曦的这个答案。
什么选择走那条路的自由，什么和谁在一起的自由，陆恒通通不要。
变成最强的！跟我在一起！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是这么强硬的回复，陆恒都会觉得更好一些。
否则，陆恒便无法确定——
季雨曦是否还喜欢自己。
“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季雨曦笑笑：“这么容易就哭了的话，可不行哦。”
“没事。我有点累了而已。睡一觉就好。”陆恒从季雨曦身边走开，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季雨曦看见陆恒擅自走开，有点吃惊，但还是似笑非笑地挥挥手：“好好休息吧。”
陆恒走到一半，回过头来道：“雨曦学姐。”
“嗯？”
“你……喜欢我吗？”
季雨曦愣了一下，轻笑道：“这种事情，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嗯。”陆恒只是更加茫然地回过头去往前走。
——你在想什么，雨曦学姐。我没有答案。
他觉得越来越累，身体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我只知道，以前的你都会抱住我，给我肯定的答案。
头顶传来湿润的感觉，陆恒抬起头来才发现，下雨了。
他却跑不起来，雨水一点点地浸透了他的身体。陆恒开始觉得冷了。
寒冷，饥饿，疲劳像是病毒一样在他身体里迅速蔓延，力量一点点地从他身体里溜走。
然后再加上——痛楚。
“唔……”陆恒的腹部隐隐作痛。
他稍微掀起一点衣服窥视，居然是克拉拉造成的暗伤。皮肤没有破损，但是剑气侵入了体内，切断了表皮下的血管和肌肉。
破碎的血管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在腹部形成了一大片淤青。
克拉拉的剑招虽然未成，但确确实实造成了杀伤。她的确是有天赋的。
“这种时候还在感慨别人的天赋是要怎样……”陆恒苦笑了一声，连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想用治愈术治疗自己，却发现魔力几乎在之前的战斗和治疗里耗竭了。
“……身体的状况真糟糕。可别死在这里了。”陆恒拖着身体往回走，却觉得自己像是要回不去了一样。
偏偏他们散步的江边人迹罕至，回去的路上也见不到几个人。
今晚要真的倒在这里了，就算死不了也得大病一场。他病不起。
身体的虚弱让陆恒的精神也变得衰弱，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谁都好，只要现在撑起自己，什么都答应她。
陆恒不禁这么想。
即使知道这样的要求再荒谬，再不合理，再傻，他都忍不住这么想。
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未出现。
就像很久之前一样。无论陆恒如何祈求，季雨曦还是离开了。
这个世界，是不会回应自己的。
陆恒轰然倒下。
“怎么了？像是哭出来了一样。”娇小的少女抱住陆恒，一把白色雨伞撑在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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