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一点点地靠近目的地，氛围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没有尸体也没有矿难的痕迹，但第六感总是在敲响警钟的边缘徘徊着，让两人不敢太过放松。
“是魔力。”陆恒皱眉道：“而且是偏向黑暗性质的魔力。难怪感觉不太舒服。”
“普通的魔石矿里面的话，不是应该是无色的魔力吗？”雪莉不解。
“应该是魔石矿了混入了别的东西，像是个巨型的魔法结晶之类的远古遗物，或者说是生物。”
“生物？”雪莉更加不解了：“这里没水没粮，什么生物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
“有可能只是尸体。”陆恒道：“听过【一鲸落，万物生】吗？在大海里，有种体积相当成百上千人的生物叫做鲸。鲸死亡之后落入海底，就变成了无数生物的美食。足够周围的鱼虾吃个好几年。
如果这里的中央真的是某种古代魔物的尸骸的话，那么它的魔力必然非常庞大，庞大到即使逸散到四周，都能够将普通的魔石变成血色结晶。或许那些矿工只是挖出了最外围的一层而已。”
“那怎么解释失踪的人呢？”雪莉继续追问。
“如果真的强大到了那种地步，或许灵魂和意念并没有那么容易毁灭。即使只是无意识的残影，也能够通过魔力投射出惊人的实体。”
“那之前那些探险队，说不定就是遇到了这种魔物的投影？”
“有可能。”陆恒道：“力量到了那种层级，很多事情就不是我们能够解释的了。夏虫不可语冰，人即使一生纵横于天地之间，在更高的层面上来讲，或许依然是天地蜉蝣，翱翔蓬蒿之间罢了。”
“你忽然变得有点感伤呢。”
“拾人牙慧而已。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陆恒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但雪莉却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了陆恒心里的【某人】的存在。那不是克拉拉，克拉拉不会说这种话。但是却是比克拉拉更加重要的存在。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来得比雪莉要早。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时机很重要。有时是先来的人抱住了仙人掌般不懂事的少年，落得满身伤痕离开。后来的人却可以享受成果，轻松抱住那个早已没有棱角的少年。
有时候是先来的人享受了燃烧的火炬般的温暖，后来的人只能够对着一堆灰烬空叹时光易逝，往日不再。
季雨曦未必比雪莉更加爱陆恒，也未必比雪莉更加适合陆恒。但她的确来得比雪莉要早，于是现在可以理所当然般地享受陆恒的念念不忘。
尽管这种念念不忘未必真的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雪莉就觉得更加心酸。可是她还不能够把这种心酸表现出来，她害怕一旦她撒娇任性，陆恒就会逃得更远。
因为她甚至不是克拉拉，连任性的额度，都不是那么地多。
是不是如果自己之前再积极一点，结果就会更好一些呢？至少可以比克拉拉更早，不至于被甩开。
刀剑鸣动。
兵铁之声一下子将雪莉从忧虑之中拉回现实。陆恒一剑劈开了某种生物的身体，鲜血四溅。
“警戒起来！它们数量不少！”陆恒和雪莉背靠背结阵，两人都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细碎的脚步声不绝如缕。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完全包围了他们。
“嘎！”一声怪叫下，七八个黑影同时从黑暗里跃出。
借助着微弱的灯光，两人看清楚了黑影的正体：山羊般的头颅，兽人般强健的四肢，稀少得可怜的护甲。
是地精。一种长期生活在地下，以采矿和冶炼为生的种族。
可是在托拉斯矿山，不该有地精的。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这种问题了，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
动手！
陆恒和雪莉手中的剑都以最快速度挥舞起来，接连着劈开了好几个地精的身体，七八个地精一下子被大卸八块。
可是当陆恒定睛去看那些地精的尸体时，他们又像是烟尘般消散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不是寻常的地精。多加小心。”来袭的都是白银段位，这种程度还难不倒陆恒和雪莉。但从脚步声的数量来看，会是相当麻烦的一战。
两人向洞窟深处凝望，发现无数地精幽绿的眼瞳正在凝视着自己，令人心底发毛。
“威吓看看吧。”陆恒双手各握住一柄双手剑，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激荡起一阵锐利而霸道的剑风。
剑风过处，地精们身首异处，手脚分离，可谓是残忍。
“我们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是好惹的。”陆恒微微提高了声音：“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实力的差距。就这么散开，我们还能各自安好。否则——
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杀气铺天盖地地被释放出去，但是地精却没有被震慑住，反而像是潮水一般涌来。
“数量太多了！跟着我往前冲！”陆恒喊了一声，等雪莉反应过来便快速冲出，双剑挥舞出一道道冷冽的剑光。
雪莉也反应过来这个数量对付不了，紧紧地跟着陆恒身后。
陆恒已经不敢再有太多保留，魔导器都全部打开，湛蓝的光辉照亮了两人。
“嘎嘎嘎嘎嘎嘎！”但这些地精真的不同寻常，一群群地往上涌，不管被杀了多少都不感到恐惧，甚至被砍断手脚还朝两人扑来，似乎连痛疼都没有。
“混账！他们是嗑药了吗！”陆恒咒骂道，却发现雪莉有点跟不上了。
“把魔导鞋打开！落后是要死的！”陆恒吼道。
“我、我打开……”雪莉无力地反驳道。她没想到跟陆恒的差距变得这么大。
虽然之前看着他跟黑蛇的女侍决斗是也觉得两人的实力察觉很大，但现在切身体会起来更加觉得深刻。
“切！”陆恒咒骂了一声，将右手双手剑塞回剑鞘，握住雪莉的左手狂奔起来：“别放手！”
陆恒左手握剑，雪莉右手握枪，召唤出冰雪和暴风为他们开路。
很多很多年之后，雪莉坐在窗台的烛灯前还会回忆起这段令人怀念的经历。
即使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即使照亮她们的只有手中魔导器散发出的少得可怜的光芒，雪莉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就像是握紧眼前的少年的手，哪里都能去，哪里都不怕。即使是天荒地老的岁月尽头，雪莉也不想放开。
那时的岁月很短，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像是要结束了一样。那时的岁月很长，长得在之后的数十年中，雪莉依然记得无比清晰。
然后，一个庞大的魔力源出现在黑暗的尽头。
————————
作者按：其实一直觉得【鲸落】是个挺美的意象，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能把它写成有趣的故事。并且自己的绘画能力也一般，想画出漂亮的画好像也很难。这次要是有机会能写好的话就好了。
还有就是陆恒跟雪莉握着手穿过黑暗的场景。本来陆恒是双手武器，但这里总觉得不牵手就是少了点什么，于是就变成了文中描绘的样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即使考试压力很大/上级or老师跟你合不来感觉过得很艰难，但只要有个人坚定站在你这边，感觉就能坚持下去。要是多多少少能写出这种感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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