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首先看到的,是子弹出膛的亮光。
子弹是人眼无法捕捉的。因为以通常的手枪子弹速度,从可视距离到达面前最长也只需要0.05秒,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双眼的反应极限。因此,少年能够感受到的,只是弹丸擦过脸颊时,炽热而又冰凉刺骨的风。
但是,子弹却真实存在着。它的生命存在于一瞬——冲破枪管外抢先喷出的气雾,金色的弹头映照着世界的五光十色。它在空气中钻出了一条灼热的气道,使得穿过这条气道的光线都发生了扭曲。于是,人类才能勉强在空中微弱地辨识到它的存在。
而当它的生命终结的时候,从创口喷射出的液体气雾,才会将它存在的舞台展示在人类的世界。
当被它命中的时候,便意味着,名为人生的戏剧的落幕。
少年手持着钢制长管的左轮手枪。棱角分明的枪管,在仓库的顶灯照耀下闪闪发光。枪口冰冷——从一开始,他便一枪未发。
之前,他便设法到达高处,将整个仓库的地形记在了脑中。因此,通过对方开枪的声音,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她的位置。
同理,对方一定也可以做到这点。
少年的对手是一名手持瓦尔特PPK手枪的少女。这把枪因为007系列电影而名噪一时,但终究只是一把有效射程只有50米的自卫手枪,以她的枪法,超过百米便很难打中运动的目标。
于是,在这个广阔的空间内,少年所持的左轮手枪便占据了微弱的“射程优势”。所以少年一直在不断地移动中,通过预测她的行动路线,选择合适的道路,来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少年始终无法将这个距离拉到百米以上。
仓库里放置着的巨大的集装箱,高低不齐叠放着的箱子以及脚手架,将整个仓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少年爬上了集装箱,脚步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到了拐角边,探出了头。
这只是个假动作。
他连眼睛都没有移到转角外,便立即缩了回来。代表死亡的子弹擦过了他的前发,几缕发丝如同碰到利刃般被削断,飘落到了地上。
少年并没有还击。只有傻子才会在开枪失手后,依然处于原地。
他是知道的,即使他拥有着所谓的“射程优势”,在少女的眼前也没有意义。这场对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阵势。
巨蟒左轮和PPK在对射时本来就毫无抵抗之力,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少女所拥有的那个金色的瞳仁——名为“真理之牙”的魔眼,基本上便是少年的天敌。
在少女射出第六发子弹之后,他们之间已经缩短到了相当近的距离。终于,在少年向上抬头的瞬间,他亲眼看到了那只眼睛。
金色的瞳仁内,中间的瞳孔外,围绕着两只黑色的牙。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了。他反射性的向相反方向跨出一步,扭转了身体。枪声响起,少年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弹坑。
虽然飞行的子弹是无法躲避的,但是在枪手瞄准以及扣动扳机的短暂时间内,也并非无法反应。
少女落地后,也随即作出了灵活的闪避动作,脱离了少年枪口的方向。顺势全力跑进了旁边集装箱的缝隙之中。
少年枪口指着她身后飘扬起的柔滑乌黑的长发,视网膜上依然残留着她那娇小可爱,没腰没臀可怜兮兮A CUP的身躯残影,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既然已经缩短到现在的距离,即使是她那比普通人也好不到哪去的糟糕的枪法,下一次也该确实命中了吧。而和拥有看透一切的真理之眼的人打埋伏,或者是试图逃跑,那都是必死无疑的作法。而如果试图近战CQC,取胜的可能将会更加渺茫。
数十条选择枝在少年的眼前跃动着。
然而,一个个飞快地被盖上了“无法实施”的鲜红的印章。
在少女再次进行突袭的电光火石的瞬间,少年的脑内突然蹦出了一条新的选择枝。
这是何其卑劣的行为,他比谁都更加清楚。但是为了这唯一的胜机,他依然向着少女冲了过去,在她面露惊诧并扣下扳机之前,吻上了她的唇。
少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软了下来。
相互之间的嘴唇,那令人融化般的触感,让她的内心,成为了一片空洞。两根火热的舌头在口腔内交织着,无穷无尽地渴求着,对方微甜的津液。
那四片唇曾一度分开,只为了少年最后的提问:
“为什么?”
鲜花般绽放般红艳艳的可爱娇颜,以及湿润的双眼,在让他心悷的同时,也给予了他最后的回答:
“毕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呢。”
之后,唇又复合。在两颗心再度碰撞在一起的无上的愉悦感中,少年将手中代表故事终结的左轮枪口,抵在了她的小腹。
——并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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