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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三十而立

第三十章、三十而立

佛教中的“我执”是一个被水烂了的概念,用近现代心理学理论解析古人的这份智慧——人总是沐浴在名为“自我”的光环之下。Ego是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类智能的主要表现之一,是“原罪”的根源:

因人繁衍本能和自我结合而成的“色-欲”,因人进食本能和自我结合而成的“暴食”,因人趋利本能和自我结合而成的“贪婪”,因人避害本能和自我结合而成的“怠惰”,因自我与社会的矛盾进化而成的“暴怒”,因自我与他人的矛盾进化而成的“嫉妒”,因自我光环掩盖一切而形成的“傲慢”。这就是“七宗罪”。

人的眼睛长在自己身上,偏偏无法看到自己,虽然有反射比例正好的镜子,可惜镜像却是左右颠倒。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总以为只有自己是特殊的,总以为自己就能够做到,这是大脑对我们过度保护而让我们产生的错觉。实际上人都是相差无几的,即使有天才或者天残甚至天夭,那也在人类基因的表达范围之内。具体举例来说,有天生智能更高的人类,而人终其一生学习训练都不能靠自身飞行。假如看到屏幕里有人飞檐走壁就去模仿,那么结果就只有输给地球的吸引力,非死即伤。

理所当然地,人体也许存在未被开发的潜力,但那最多就是对身体隐患极大的激素爆发,而不是神力或魔法。人的手掌冒不出水火,光凭念想也不能不接触就移动物体,更别说蹬蹬脚改变山河。尽管人依靠智能和努力,发展出来科技,也能间接地改变一定区域内的自然环境,但那些成就,决不是一个人短时间就能够做到的。人渴望自身的力量,说明人对实现自我价值的欲求更加强烈,也说明人的自我和他人、个体和群体的矛盾与日俱增。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人是孤独的群居动物。

太过于重视自我就会忽略他人,太过于在意他人就会失去自我,吴迪的世界只有自己,所以觉得他人都是NPC。在自己的世界以神明自居,在他人的世界只是随处可见的路人,这样的落差令人难以接受,而至于癫狂。在人与人共通的世界,大多数人也是无比渺小的,能在现世活跃又留名历史的,仅有那么一小批。如果我们把自身的地位用层级划分,普通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自己是神,有两个人的世界自己是王,有三个人的世界自己是诸侯……有七十亿人的世界自己估计最多就是微生物级别。价值固定的人,社交的群体越大,自身的价值就越小。一般人在社交群体扩大时,自身的价值也会相对增大,比例可以维持平衡,而几乎没有价值的人往往会选择孤僻自闭。

按理说,吴迪现在姑且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在全世界他也是王者,他没必要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称神。

“难道说,我的目标不是帝王,而是成神?”

……

“哈哈哈,不可能,嘲讽人家‘当了皇帝想登仙’才过去多久啊,我这么快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而且说到底这根本就不现实,在这个没有任何异能的世界,怎么跨过修炼的过程飞升成仙,更别说成神了。就算在能修真修仙的世界,人的极限也只到仙,人不可能成神……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有这样的知识?对没见识过的人来说,神和仙可能就是叫法的不同,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把它们都当成真实存在过一样?”

……

“放弃思考吧,别带脑子了,不要去想,要去感受!让我感受世界的痛楚吧!”

……

吴迪被逼到了绝路上,前面立刻就是悬崖,根本无路可走,他也可以选择飞下去,但那同样不是路。正常人不会把死当成一种退路,也不会把自杀算在解决问题的方法里面,不过时光无法倒流,那也就只剩左右平移了吧?所幸吴迪身处的这个世界现在还有活性,未来社会则会是一潭死水,到那时发展科技将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唯一出路。

吴迪明白,这个世界的前面也是一条绝路,明知道如此,吴迪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哪怕穿越时空回到最初的人族群落,指导他们发展,最终还是避免不了那样的结局。正是看到了绝望的终焉,吴迪和那些先哲们只能寄托于飘渺的希望,发明飞行器吧,从悬崖起飞,在找到新大陆前一直飞下去。悬崖下面是无尽的虚空,不要自作聪明、投机取巧地以为只制造滑翔机就能顺利着陆,另外飞行器需要足够的能源,不然中途就会停滞下来。

人是向死而生的,拼死都会争取一线生机,神不同,要“装神弄鬼”的吴迪必须奉行“无为”。种子都已埋下,接下来就是防止自己暴走,静待它们生根发芽。

人一出生就都是要死的,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会终结,都避不开这最后的悲剧。古人有“喜丧”的说法,说是老人到了高龄寿终正寝,可以看做是一件喜事。诚然,不管古今活到八九十岁,不曾经受什么巨大的病痛自然死亡,是非常幸运的。可是,这也是相对于那些悲惨死去的人而言的,死亡本身就令人悲伤。无可奈何之下,人们只有接受现实,然后开始在意起死法和后事。说是接受必死的现实,不如说是把视线从结果移开,非要说也是一种现实逃避。

道家讲究“顺其自然”,将自身化归自然,顺应自然的规律,这是史上最早的“去社会”试验。不过老庄终究还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完全剥离自己的社会性,道家的“无为”和自然的无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自然不具有智能,不存在感情,自然发生的所有事,都顺从它自身的内在规律,绝对不会在意生物的死活。是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吴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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