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夜空失去了群星的闪耀,便再无一丝美丽;同理,群星之所以美丽,是因为黑夜的衬托。这就像红花与绿叶一般。
修泽罗斯正坐在一张精致的紫金木椅上,他身前摆了一张普通的红木椅,上面只放了两小杯绿茶。绿茶上的茶梗浮立于淡绿的茶面,上下浮动。
修泽罗斯正在舞厅二楼外的连廊花园上,他要在这里等他的爷爷,周围是本家的护卫,而暗处还有他自己的黑夜守卫。
他看向天空,乌云已经掩盖了一切,空气中沉闷的气息几乎传给了每个人,修泽罗斯感到双肩的沉重。是湿润的水气进入了他棉做的华衣,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不好的预感。”九岁的男孩如他所崇拜的大人一样念出了心中之感,他不安地望向了左边的一扇门。
黑暗在降临,在黑盒中的魔枪在低吟着,为即将到来的时代开端送上祝福。
“快下雨了。”希蕾薇坐在二楼修泽罗斯所做的地方,手臂支着桌面撑头说道。她望向楼层右边的门,那是通往修泽罗斯所在的地方,但她不能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使自己将头发染黑,即使自己是亚利亚家族族长的女儿,即使自己与奈达葛家的孩子关系再好,也不可以。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平等。
她细细品尝着名为伤的轻酒,没有人管她。失去了姐姐的光辉,弱小且病瘦的身体的衬托中,她像一株小草样无人问津。
只有真正懂得了草的艳丽的人,才有看到花的资格。
“呵呵,你好呀,希蕾薇。”一个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
希蕾薇闻声转头,却已看见一个人端着一杯浅绿色的杯坐了下来。她看样子也是亚利亚家族中的一员,似乎还与希蕾薇同年。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希蕾薇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问道。
“唉呀!竟然没像兔子般警觉吗?真是不可爱呀!”面前的女孩像一个上年纪的一般讲话,令希蕾薇忍不住提起拳来,但她必须克制住自己。
希蕾薇吐出胸中的浊气,又吸入她厌恶的此地的空气说道:“看来是你没听懂我刚刚话中的意思,现在我再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呀,身为亚利亚家族中的一员,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是说……”女孩说着右手已经探出,用首指轻挑起希蕾薇的颔首,“你以为假装不认识我,就会让人不知道你是谁吗,我亲爱的妹妹,灰发的希蕾薇?”
啪!
希蕾薇如人所料地打飞了女孩的手,眼神坚定地看向了她,道:“我是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我可能不知道的。”
“呵呵呵,”女孩的手被希蕾薇打下,她竟没有生气,而是玩味地看向希蕾薇,“真是有意思的妹妹,竟然问我你不知道的事。那好吧,首先告诉你,我是你的姐姐,虽然只比你大三个月,我叫作美杜莎·亚利亚。”
美杜莎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一份家族的自豪感。希蕾薇不经觉得此人不像是亚利亚家族人,在与希蕾薇同样颜色的碧眼中,她看到了一个黑点。
“你知道为什么大陆人十分看不起灰发吗?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低贱,相反他们十分高贵。在很久以前一位名叫作答里的穿着灰色铠甲的骑士建立了强大的联盟,那时甚至没有教会。他管理着大陆并使其和平,但后来教会成立,并推翻了他后辈的统治,使天下演变为如今的格局。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这样,灰发的人被人十分看不起。当然在这其中,教会自然作了不少事。”
“什么!”希蕾薇虽在心里大吼,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没变,除了眼中的碧光在猛地摇动。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有时只要从别人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心里的意思。而擅长伪装的人则会用帘布摭住窗口,令人无法察觉到其内心深处的意思。
但很明显希蕾薇不是这种擅长的人,可美杜莎却是。而且她还是个擅长洞察人心的不好对付的女孩。希蕾薇一想到这,不由地将视线下调,观察其二人的距离。可这么明显的行为能不被注意到吗?
见到希蕾薇明显在意起二人间的距离,美杜莎笑了。她毫无前昭地向希蕾薇突进,不顾灰发少女的惊声便已将身体压了上去。二人的脸从表面上看去似乎粘在了一起,这令希蕾薇不禁想起在矿下的矿头吃的香橘的气味。
希蕾薇看着近在咫尺的美杜莎的脸,忽然感到一丝自卑。红艳的双唇,光滑明亮,像一块红色的镜子一般,却骄傲地倒映不出任何的美丽;逗情的睫毛,长长地直撩希蕾薇的眼。
看着美杜莎的脸,希蕾薇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低了下去。但很快希蕾薇的粉颔便被某人强硬地抬了回来,她看着面前的族姊的脸,她的脸更红了。接着希蕾薇看着美杜莎的皓齿,和感觉到略显湿热的白雾,听到了她的声音。
“现在到我来问你了,你到底是用了怎么样的方式让那位少爷钟情于你呢?”
“啪――”在那一瞬,美杜莎的心脏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但她坚持了下来,而旁边整个二楼的人不知从何时已经全部下了场。此时的二楼正像一个舞台一般,但现在却没有观众,仿佛还未开展。
“呵,呵呵,说起来你也就是仗着自己那漂亮的小脸蛋还有那不知何来的黑头发吸引了那位少爷吧!呵呵――喝!”美杜莎忽然感觉心脏受到了一阵冲击,猛地闭紧了嘴将快喷出的血又咽了回去。
“你,说了,什么。”希蕾薇忽然站了起来,端起之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咳!”
美杜莎忍不住了,将血咳出,全身跪下不停地捂嘴咳嗽。
而希蕾薇看着面前下跪的美杜莎面无表情,不,是冷漠。她低下头看着比红木地板还红的美杜莎的血,竟嫌弃似地往后退了几步。
冰冷阴暗的风吹起了希蕾薇的裙角,在空中飘扬,仿若一位无情将军的披风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助的摇动,而那位将军正审问着跪在他脚下的俘虏。但在更多人眼中,她或许不是将军而是王。
“咳咳咳,我,说,你,是用什么――”刚抬起身的美杜莎的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跪倒下去,而且比之更甚,直接倒趴在地上。
“……”
现场所有人都开始注意到了,可他们只是在迷惑为什么亚利亚家族的人会自己跪倒在一个黑发女孩脚下。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二人身上。在这样的氛围下没有一个人观察到希蕾薇的变化。碧色的眼瞳变为了像修泽罗斯一样的纯黑的眼瞳,原本黑色的短发忽然变长了许多且更加自然。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啊!可恶!快被压爆了,这个臭**!”就在美杜莎快撑不住的时候,一股黑色的凌力巧无声息地包裹住了她的心脏。
同时一股声音在美杜莎的脑中响起:“心骨,你在干什么!你碰到了谁,你可是排名五十五的,我骸骨殿的大殿主。同时也是我最优秀的心腹,你在干什么!”
“神骨大人,不,我也只是按您的计划行事而已!”
“住嘴!我不想听你废话了,快完成任务!别问了是谁给你重生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机会的!”
“是,是。”
“哼!”
在对方大发无理愤怒后,美杜莎,不,应该叫她心骨了,对希蕾薇的愤怒一时达到了极点。
心骨略抬头向希蕾薇偷瞄了一眼,她忽然看到了对方发梢的一点灰色。
“咯咯咯,希蕾薇。”像是从黑暗地狱里回归的恶魔对仇人的笑声,心骨慢慢站了起来。白净的嘴脸扬上了最灿烂的笑容,无神的双眼中燃起了紫色的火光,紧紧盯着希蕾薇。
“你?”希蕾薇慢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美杜莎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头发。
她没有犹豫一下子扯掉了一根头发,灰的。
“咦,那是……”
“灰发!”
“希蕾薇,希蕾薇·亚利亚,那个亚利亚家族族长尼禄菲斯·亚利亚的私生女!她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
“胡说,明明是被放逐了!”
“那为什么放逐了,她还会在这?!”
“我怎么知道!”
“据说她和她的母亲一起去了矿山,还是她父亲亲自判决的。”
“怎么可能啊!如果不是重罪,哪个家族会这样做啊!即使是灰色也不会这么狠呀!”
“哼,你还是太年轻了,等你有了灰发的孩子,看家族怎么对你。”
“闭嘴,你个臭老头。这怎么可能呀,您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连这都不知道。小姐我可是红发的,怎么会生出灰发的?你个老傻货”
“什么……你!你……”
“格玛珞大人,您消消气呀!那只是个十三岁不谙世事的女孩罢了!”
“是呀!”
“看看,那个灰女孩……”
“呵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
――啊!
没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理解的内心的呐喊,在黑暗的雨夜中传响的心声。
听不见,听不见,仿佛一个撒娇的孩子一般,捂紧双耳在内心呐喊。试图让周围的人语被自己自欺欺人般的呐喊阻止。
可这只是笑话,正如强者讥讽弱者想要公平一般。事实上弱者早已明白知晓其中的真相,可真如上文一般,他们仅仅只是掩耳盗铃而已。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弱克强?呵呵,那也只是个笑话。或许你举个例子,老鼠干掉大象,那么那只老鼠还有其他同类可以干掉其余的大象吗?啊,抱歉有些绕,应该说难道所有老鼠都能干掉大象吗?
到头来,世界依然是这个理。强者欺侮弱者,另一个强者打败强者拯救弱者。可这有意义吗?但这已不是我们该谈论的了……
话回正题,每个人都在期待一位英雄总会在自己危难时来救自己。自然希蕾薇也会在想,在她的脑中,那个小小的如她一样的白色身影像影般闪现……
“修……修……”女孩仍在奔跑,口中出现了男孩的妮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自己心中占了多少。但另一个她知道,可惜她还未醒来。
黑色的长空之下,细如丝的雨随狂风而舞。他们是城中人的噩梦,在这个暮秋之时,突然的一场大雨或许就摧毁了一个家。潮湿的水气腐蚀石壁,滋润青苔,引人发病。
这样的暴雨之夜若用两个字来概括或许就是恐怖吧。从古至今,人们便一直讨厌着暴雨,因为它夺人生命,毁人生活,正人君子无不讨厌。若有喜之者,大概只剩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吧。小雨尚可,暴雨过矣。
大雨越下越大,浓厚的水气漂聚成雾,与夜晚的黑暗一起碍人视线,不过也不必担心我们可怜的希蕾薇小姑娘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用眼睛辨路,她没有归处。而且她跑的路是车道,没有什么障碍。但这并不代表她很安全,先不说这雨,黑暗里可藏着许多东西呢!
“呯!”
“啊――!”
两处声音集中在一起,掩过雨声却更显嘈杂。一只令人恐惧的白骨巨爪就这样从天而降,将希蕾薇压在了地上。
强大的冲击力压迫着希蕾薇发不出任何能成文的声音,像被用大铁夹捕获的野兽一般呻吟。希蕾薇忍住痛苦抬起了头望向前方,有五个身着骷骼服饰的黑衣人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个人便是白骨巨爪的主人。
“喂,小姐,你要去哪呀?要不要哥哥们来安慰一下你呀!啊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在黑暗的雨中漫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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