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认识到他的存在，是在高一的下半学期，以一种极其高调的方式撞进了我的生活。
“今天公布返校考成绩哎。”蓝笙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啊——该死，又要被啰嗦了。”
“哎？会吗？”
“肯定的吧，真讨厌，凭什么一张破纸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啊，这种制度绝对有问题。”
“说好的素质教育，说好的因材施教，结果还不是体育老师最体弱多病，艺术老师全国共享赛的天天出差，然后，然后......”红瑟眼眶深陷，一脸绝望，紧接着是爆发，“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考试啊！”
然后，等到心情平复，一切照旧，能休息的时候绝不累着自己。
“嘛，虽然我的成绩也就那样吧，但是我家里人倒是不逼着我考多好，只要我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蓝笙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到，一旁的红瑟已经沉入了梦乡。
“小星星一定又是年纪第一吧？”
“嗯？”我停下笔，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看向蓝笙，“说了几遍了别叫我小星星......”
“是，小星！”
“唉……”
“返校考的成绩据说已经公布了哦，你看过了吗？”
“还没有。”
“这难道就是年级第一的胸有成竹吗？”
“也不算吧，就是在忙别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蓝笙就拉着我一路小跑到了走廊的公告栏处，在那里会张贴年级前一百的照片，前十还会额外放大。
随口一提，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前一百的照片每次都会有大变动，四到九名的照片也会偶有更替，第二和第三轮流坐庄，只有第一的相框已经稍微积起了灰尘。
但真的提及还是有点骄傲呢。
“哦，”被蓝笙抓着手腕一路拉进了人群。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也......”
结果还是一路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像好不容易才浮出了水面，我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榜单。
不过，想必第一的还是......
刘豪，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谁啊！
作弊了吧，明明我都没在前一百见过他，什么超级大逆袭，传说中的弯道超车吗这是？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第一个学期整个学期都请假了。
大概是我当时的表情有一点失控，蓝笙悄悄问了一句：“没事吧。”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的，大概......”
但是到这里为止，我还没有见过他，两个人也本应该不会产生任何交集，毕竟我不可能因为被夺去了第一名就气冲冲地跑去找人家下战书，甚至除掉他，但是......
“星她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这是肯定的吧。”红瑟打了个哈欠，挺挺腰，又没了筋骨似的撑着脑袋看向蓝笙，“毕竟之前每次都是第一，还是有落差的吧。”
“那怎么办？”
“这就只能看星穗自己了吧。哈——”红瑟又趴回了桌上，然后微微侧过脸，“或者.......”
“或者？”
“做掉第一名。”
“哎？这种事，”蓝笙稍微压低了些音量，用一只手挡住半边脸，眼神不自然地四处乱瞟，“不太好吧？”
“你干不干吧！”
午休，教室里空无一人。
“又不是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你这么紧张干嘛？”
“哎？不是要做掉他吗？”扒门缝中......
“呃——总之先把他的书拿走吧！”
“为什么？”
“不看书怎么学习？像我就是因为平时从来不看书才考不出来的，所以.......”
“那你为什么不看啊？”
“我不想看，”脱口而出，“而且，要是看了还考不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就是个笨蛋吗！”
“我才不要当笨蛋！至少现在我还能跟别人强调是自己不努力。”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啊，虽然我可能确实不是适合学习的那类，明明照着星穗的方法努力了成绩却一点也上不去，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高中还有两年半呢。
“真的有用吗？这种事。”
“相信我！”
“好吧，那我去了，是后排靠窗倒数第二个对吧？”
“对，你去吧，我给你放哨。”
竖起了靠谱地大拇指。
A few moments later。
蓝笙抱着一大堆看着就头疼的书走出了教室，还一边喃喃自语：“《国富论》《资本论》《货币、就业和利息通论》......结果一本课本都没有嘛，只找到了这些。”不过意外地轻就是了，简直就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红瑟，我......”
“哎？”才走出门口的蓝笙一下子露出了惊讶而尴尬的笑容。
“啪啦啪啦——”（真实的书本散落的声音）
“嗯？”被声音吵醒的红瑟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吸溜了一下快滴下来的口水，揉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一旁的蓝笙。
「不是说好放哨的吗？」
「下午的太阳太舒服了嘛。」
「八达岭！」
“咳咳。”
惊！
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震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红瑟胡乱地比划一通。
“本来不打算吵醒你的。”刘豪接住掉下来的外套，一甩披上，用惋惜的语气说到。
“那么，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拿我的书了吗？难道......”刘豪稍微凑近了一些，“你也对经济学感兴趣吗？”
“啊......”
“呼——唉……”
叹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倚着窗的少女双腿轻轻交叠，用手指抠开百叶窗，漏尽的一丝阳光趟过新漆的木桌切在红瑟的脸上：“所以你就说，‘是高一（1）班的星穗指使我来的’了？”
“呃——”眼神游移起来了，飘到对面的蓝笙身上，啊，被瞪回来了！
呜呜呜……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就是了，在未来的所以可能性里，只有他们两个相遇的未来才是完美的。”
“那我其实还干了件好事？”
“啊！”一记没啥伤害的手刀，但红瑟还是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脑袋。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用未来向现在的视角来判断一件事的对错，你偷书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是对的，最多就是意外导致了好的结果罢了。”
“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不过，刘豪，看起来也不是会刁难人的类型，在红瑟不小心睡着的时候拿自己的衣服给她当被子盖，说话也不紧不慢的，怎么说呢……”蓝笙一面说话一面用撅起的上唇稳住铅笔，“有点绅士的感觉？”
铅笔不争气地掉向桌面，翘出一串铅线，蓝笙赶紧接住后端，松了口气又顺势向红瑟投去了寻求肯定的目光。
红瑟则是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像要把这段话给远远甩飞：“不，不，这怎么可能，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不过是渣男的手段罢了。”
两人又同时像彩竹投去了目光。
“唉……”手指松开，百叶窗合上，夹断了阳光，少女拍拍屁股离开窗台，“一半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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