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薄雾弥漫,无人的街道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安眠的小镇尚未苏醒。
而在路面之下,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老鼠和蟑螂正庆祝着它们的派对。这些阴沟里的臭虫以废料为食,在黑暗中享受着人类的残羹剩饭。偶尔能见几只耗子被“美味”冲昏了头脑,一头扎进路旁的水沟,在湍急的水流中丢了性命。
因为连夜的暴雨,这里的水位都涨了不少。
凯尔在这里小心地探索着,身后跟着手捧地图、满脸疲惫的陆迟。这里没有巡逻的警察,但情况不比地上好到哪去。地下通道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迷失其中。
二人在下水道里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处拐角停下了脚步。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藏匿于阴影之中,暗红的色调几乎同墙面融为一体。
陆迟记得这里,这里曾为逃亡中的他和羽良提供了临时的庇护。一想到那位饥寒交迫的乞丐先生,他就感到一阵难过。
“我是打死也想不到,有人会在这里住了足足四十年。”在确认眼前的铁门并非摆设之后,凯尔感到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猎巫运动,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陆迟遗憾地向同伴解释,伸手敲响了房门。
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从内部被缓缓推开。老乞丐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老人家,您一直都醒着吗?”意识到老人眼神中的憔悴,陆迟关切地问道。
“实在睡不着,旧友的哭喊尚在耳畔萦绕,我又如何安寝?”老人叹息着锤了捶脑袋,凹陷的眼窝有些湿润,“年轻人,大晚上的,找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做什么?”
凯尔见状,连忙迎了上去:“老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我还能帮上什么?”听到这话,老人的表情有些诧异,“我老了,脑子不清醒,身体也落下了病根,还能帮到你们什么?”
“您在下水道里住了四十年,想必对这里的结构十分熟悉。”凯尔将地图递给老人,“这里路线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方向,还请前辈为我们标注几条地下的路线。”
“哼,这样吗。在这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也就这个还记着了。”老人接过地图,用力地抽了抽鼻子,“过了这么多年,满月镇还是毫无变化啊。”
“老先生,请您画出这几处下水道口通往镇长府的地下路线,这对我们很重要。”凯尔说着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
地图共有五处标记,一处位于商业街,剩下的分散于小镇南部的各处。
这是众人精心挑选的地下入口,它们大多位于隐蔽的暗巷,方便众人从警方的追捕下逃生。而长期生活在此处的老人,将会成为众人最好的地下向导。
路线的终点交汇于镇长的住所。在那里,代行者们将会带着格蕾雅同镇长进行交涉,借此发掘诅咒的真相。
……
惨白的日光穿过黑压压的云层投射在路面上,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无法喘息。小镇的居民聚集在广场四周,安静顺从地等待着处刑仪式的开始。
广场的中央架立着一个巨大的绞刑架,被血染黑的绳索在空中微微晃动。绞死巫师是镇上延续至今的习俗,人们相信这样可以祓除祸患,即便这样的观点毫无根据。
人们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等了半晌,终于见到一队警员押着犯人从不远处赶来。
警长奥利弗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眼神夹杂着些许的烦躁,警惕的目光在广场四周来回巡视。作为行刑的犯人,炎雀和格蕾雅紧跟其后,由两名警员负责押送。为了防止犯人逃脱,二人的双手别在身后,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
二人被驱赶着走向绞刑架,望着眼前高大的刑具,格蕾雅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炎雀低着头,小声地说着安慰的话语,焦虑的眼神瞥向四周的角落。
四周没有同伴的身影,只有麻木的群众投来冰冷的目光。和预想中的情况不同,广场的人群安静得吓人。身为巫师之外的平民,他们早已看淡了这样的场合,温顺得像是迷路的羊群。
“这是警方保护我们的决策,我们应当顺从并发自内心地感激。”镇上的年轻人都接受过这样的教育,这样的训诫伴随了他们一生。他们这样天真且盲目地相信着,哪怕他们中的多数都不曾对巫师有过了解。
没有人在乎这样的刑罚是否合理,更没有人在乎犯人中有个尚未成熟的孩子。巫师遭受过的那些绝望残忍的待遇,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必要的牺牲。
仪式的准备皆以就绪,接下来是例行的处刑演讲。警长奥利弗清了清嗓子,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向着底下面无表情的群众开始了说过无数遍的演讲:诅咒的源头是巫师,灾祸的源头是巫师;巫师是招致灾难的祸患,巫师是理应绞死的祸患。
激昂的演讲声盖过了台下的其他声音,陆迟和隐山混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面色凝重地观望着台上的情况。
“这样的演讲就是狗屎。”警长的发言让陆迟感到恼火,“通篇都在推脱责任,那个奥利弗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你看,底下的听众都没意见啊。”隐山耸了耸肩膀表示遗憾,“他们早就习惯了,我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好反对的?”
演讲很快就结束了,警长招呼着部下将犯人押上了绞刑架。眼见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强烈的恐惧让格蕾雅晕了过去。注意到昏厥倒地的女孩,炎雀愤怒地咬紧了牙关。
“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实属遗憾。只是,倘若就此放手一搏,或许能够救下那个孩子……”
炎雀这样思忖着,突然感到两手一松:身后的某人替她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嘘,不要乱动啊,大家都在这里。”“警员维勒”按住了炎雀试图挣脱的双手,用难以察觉的音量小心地安慰道,“不用担心格蕾雅,我们会保障她的安全。”
“现在,扮演好死囚的身份即可。”
炎雀没有回头,同伴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她迈上台阶,迎着蒙蒙的细雨和台下恶意的目光。像是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她将脑袋主动套入绳环,平静的眼神并无半分惧色。几个警员拖着昏迷的格蕾雅,用绳索粗暴地勒住了女孩的脖子。
犯人已经就位,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为今天的仪式划上句号。想到这里,警长感到身上一阵舒坦,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万恶的巫师及其同党已经就位,我以警长的名义宣布,即刻执行绞刑!!”
“为了捍卫满月镇的未来!!”
脚下的木板被抽开,失去支撑的炎雀和格蕾雅被绳索吊在了空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人们在庆祝巫师的死去,像是在庆祝一个隆重的盛典。
欢愉的气氛麻痹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以至于无人察觉到台上的异常:悬挂在空中的二人毫无痛苦之色,平静得像是陷入了安稳的梦乡。
即便身体悬于半空,勒住脖颈的绳索也没有带来窒息的感觉。炎雀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一个脱身的时机。
台下的欢愉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雷鸣打破了庆祝的局面。那时的警长正在看台边缘来回踱步,满意地欣赏着民众喜悦的表情。
那道自天而降的雷光不偏不倚地劈中了警长,奥利弗抽搐着摇晃了两步,便倒在地上没了声响。在他身后,“警员维勒”讥讽地笑了笑,外貌和体型变回了雷切尔的样子。
“真是可惜,发动攻击就会接触伪装,不然还想再玩一会儿的。”
雷切尔这样感慨着,从制服的内衬抽出提前藏好的利剑——那正是炎雀之前掉落的那把,朝着炎雀的方向丢了过去。自己则冲到了奄奄一息的警长身边,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炎雀接过武器,熟练地砍断吊着自己和格蕾雅的绳子,背起女孩冲到雷切尔的身旁。
因为她们挟持了警长,周围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趁着这个空挡,三人拽着警长冲入人群,朝着陆迟和隐山的方向狂奔过去。
像是一枚炸弹投入了鱼塘,人群在瞬间炸开了锅。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四面八方涌去,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这些民众不久前还在冷眼旁观,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看客。但当事态彻底失控,他们才猛然察觉,自己早已深陷漩涡。
混乱的人群成为了众人最好的掩体,没有警察敢于朝着拥挤的人群开火。炎雀和雷切尔背着女孩和被雷劈得半死不活的警长,顺利地来到同伴的位置。
陆迟和隐山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三人安然无恙,二人连忙上前接应。
隐山的半截手臂被勒得发紫,那是伤害转移的代价,是他从绞刑架上保住了炎雀和格蕾雅。
被绳索勒住脖颈会导致窒息,勒住手臂却无大碍。将致命的伤害转移到不致命的部位,这即是隐山能力的特殊之处。
“你们的路线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记得追上我们。”陆迟将画着地下路线的地图交到雷切尔手里,俯身接过炎雀背上昏迷的女孩,“格蕾雅就交给我了,你们保重。”
伴随着传送术的发动,陆迟背着女孩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眼前。余下的三人彼此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地丢下碍事的警长,一路雷光火花带闪电,朝着小镇的南部飞奔而去。
见到三人抛下了人质,在场的警察终于不再顾忌,紧跟在他们身后追了上去——
朝着镇长府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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