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声轻轻响了起，驱散开那本来的死寂。
一名坐在棕红色木椅上的女孩，抬起头来，看向那高挂在灰白色雕刻着天使石壁上的铜钟。
女孩并不漂亮，留着短短的黑色头发，娇小的身躯在黑白的修女服下毫无波澜。
这是一个很大的教堂。美丽，辉煌，令人心生敬仰。
教堂的两侧是宽大的玻璃，渐起的阳光隐在玻璃窗外，让每一幅玻璃图案色彩缤纷。
殿堂内则烛光摇曳，一丝丝点亮最后方淡金色的圣池。圣池旁立着两个月白色拿着瓶子的少女雕像，圣水缓缓从其中流淌而出。
然而此刻，这本该等候满信徒的教堂中，只有女孩一人。因为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间教堂将专供圣女祈祷。当然，女孩不是圣女。
“愿女神庇佑。”
少女闭着眼睛，小声祷告。
终于在钟声又响了两下后，一名高挑纯白色的少女推开那五彩斑斓的玻璃门，缓缓走了进来。
这是一名美到极致的少女，无论是鼻子耳朵还是嘴唇都似天赐一般完美无瑕。纯白的眸子与长发更是圣洁无比。
她，便是第四十四任圣女。
“你怎么来了？”
圣女看到女孩，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小步走到她旁边坐下。
“为了看你最后一眼，圣女大人。”
女孩咬着嘴唇，良久才开口。
“我已经不是圣女了，黛西，你才是。”
圣女抬起手擦拭了一下女孩的眼角的泪水。
“你要好好继承海伦·塞尔尼娅这个名字。将这些年我们得到幸福回报给教国。”
“可圣女……姐姐，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那个塌落明明就是……”
在黛西想再说什么时，却被圣女用食指抵住嘴唇。
“黛西，原因根本不重要，你不觉得吗？”
“为教国而死，这是我的幸福，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好了，来祈祷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祷告了。”
圣女坐起，半蹲下来。
“于人世之苦悲中，神灵而现，以……”
黛西看着圣女，只是看着。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在晨曦祷告。
黛西此刻只想看着圣女，她的姐姐。因为黛西知道，在圣女走出这个教堂后，她就会戴上手铐，走向那“悔恨之路”，然后死去。
而她则会立即继承圣女的名字，女神的姓。在那万千教徒上，为他们祷告照亮道路。
“……世之悲怆皆由我之失责而起，我将以此命洗自身之过。”
“愿女神原谅我。”
长久的祷告在钟声的第三次响下同时结束。
圣女站起，顺着那红色的地毯，向外走去。她的脚步很平稳，脸上则是绝对平静的笑容。
……
海伦长长的白色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随之，她的眼睛缓缓睁开。
“圣女大人，现在是早上十时二十七分。”
见海伦起身，旁边的修女从桌子上的水盆里取出一块湿润的毛巾拧干，递到海伦手上。
“圣女大人，您应该再休息一下。”
看着海伦擦拭着自己的额头，修女沉默了一会终还是开口道。
“没关系的。”
海伦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从昨日下午开始，她一直祷告到今天上午九时才休息了一下。抛开圣女的身份，她只是连至圣都没有到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没有魔力的滋养，她早就到极限了，但她却仍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她存在的意义。
“那圣女大人您应该喝些圣水的，不然……”
“不要再说了，这是对女神的亵渎。”
海伦的声音罕见的降下来几个温度，秀丽的眉头皱了起来。
沉默，良久的沉默。
“抱歉，刚刚话有点重了。”
海伦深吸口气，拿毛巾盖住自己的眼睛。
“亚娜，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应该支持我才对啊。祈求，祷告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如果为此而死，这也是我的幸福。”
“姐姐既然可以为教国而死，我自然也可以。”
海伦抚着脑袋，长时间的跪坐与圣咏，让她头痛欲裂。但比起这份痛苦，她要更加讨厌那份借助药物的感觉。
只有在忍受这份苦难时，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有用的，她才觉得她是真正活着的。
“我刚刚做了个梦，又梦见了那一天。”
海伦留下这句话，便向站起身子，向外走去，一如上任圣女，只给亚娜留下一个背影。
“黛西……”
亚娜攥着衣角，小声呢喃着海伦的本名。
自姐姐死后，黛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以前的她是这样的胆小，怯懦……
到头来，只有她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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