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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头蝙蝠

第六章 黑头蝙蝠

尤利娅和迪亚的面前,是一片巨大的断崖。

半径足有三十米的巨大圆形深坑横于中央,四周是接近九十度的峭壁,近似乎垂直地攀岩而上。顶端的绝壁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荧光菇。

和先前见过的不同,这些荧光菇散发的是朦胧的白光,星星点点布满整个峭壁。空中漂浮着微弱的白光,远远看去宛若一颗颗纯白的珍珠,垂钓在苍穹静静浮动着。

荧光菇和萤火虫的数量甚是壮观,视线之中全是一片朦胧的星光。

四周的峭壁藤蔓横生,不知名的粗壮树根从各个峭壁中钻出,有的垂挂苍穹,有的笔直伸向四周,似乎想要将整个峭壁全部揽下。

不知是什么滋味从心头涌起,尤利娅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辽阔。

大概是一直处在狭小的空间中,就算是在村里天壁距离地面也不过八九米。而此时,头顶宛如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物一般,视线之中空荡荡的一片,尤利娅下意识地摘下了面具,视线变得更加广阔,荧光也不像先前那般朦胧,像是无数个烛火悬浮在半空,隐隐照亮苍穹。

“这……就是他们说的星空吗……”

“不,并不是,最顶端是石壁,这还不是星空,我们距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迪亚的声音将尤利娅拉回现实,她不满地瞪了迪亚一眼,随即又下意识地朝深坑下看去。

深坑垂直向下,深不见底奇黑无比。迪亚扔了块石头下去,大约五六秒才传来回音,而且不止一道,大概只是撞到了石壁,根本没有到底。他又打开手电筒朝里面照去,可那道光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小心点,掉下去就没命了。”迪亚示意尤利娅后退点,然后看向右侧。

右侧有一条非常狭窄的小路,沿着几乎垂直的峭壁直达对面的一个洞口。当然这附近还有许多洞口,但两人能过去的,只有这一条狭窄的路而已。

迪亚把防毒面罩摘了下来,他在空气中闻了闻,感觉没有其他味道后才放心地把面具收了起来。

像这种并不狭隘的地方若是空气中没有怪味,那么应该也不存在致命的无色无味的毒气。

但迪亚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他紧盯着右侧的那条狭隘的绝壁。

“想要到对面去,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我们……真的要走这里吗……”

尤利娅盯着那条狭隘的悬崖看了好一会,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不禁打起退堂鼓。

峭壁边缘的宽度不到一尺,而且看上似乎还经不起重量,下方更是有无数道裂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脱落。排除重量不说,尤利娅和迪亚都穿着厚重的衣服,本就行动不便,更何况背着半个人大的背包,想要经过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里大概就是桥本先生说的玛蒂落,想要上去,只有经过这。如果绕路的话,我们可能要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第四层,这中途的风险,不比这好到哪去。”

迪亚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听到他这么说,尤利娅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我们先稍作休息,等休息完了,在开始过去吧。”

说着,迪亚将背包放了下来,尤利娅知道现在不应该打起退堂鼓,也只好将背包放下。两人在行动前从背包里掏出了仅剩的几根冬兰草。他们本来想吃点压缩饼干的,但两人在途中已经把水喝光了,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希望能在路上弄到点水。

大概是危险就在眼前,尤利娅和迪亚并没有相互搭话,反而沉默地咀嚼着手中的冬兰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时间还在一点点地过去,两个人都知道不论再往后拖多长时间,该迈过去的坎还是得迈。迪亚深吸一口气便站起了身,他站在悬崖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并没有看到乔瑟所说的黑头蝙蝠。

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垂钓在距离自己三四十米处的天花板似乎有几只家伙,但它们看上去一点威胁也没有。

此时尤利娅也已经站在了迪亚的身边,她虽然仍旧不太想走这里,但她知道眼前的是非对错。迪亚说的没错,如果他们选择绕路的话,恐怕要多花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谁知道这一个月里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许比眼前的更令人害怕、生畏、绝望呢?

从村子里出发的这几个月里……尤利娅忘了到底过了多久,因为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底,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信心把握自己所感觉的时间是正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这个区别只在于他们打算把时间花在哪儿。

她和迪亚一路走过来的日子里,无数次碰上过危险,有些危险甚至至今都让尤利娅后怕,因为只要一个小小的差错,一个小小的迟疑或犹豫,两个人的性命都会彻底葬送。

因此,尤利娅宁愿去面对眼前的危险,至少它可以看得见,可以预测。而不像某些深不见底的巢穴,谁知道又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尤利娅的目光探向深渊,她紧紧地注视着深渊,当然她知道,深渊也在凝视着她。可她并没有畏惧,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们怎么过去。”尤利娅静静地开口,她的目光甚至仍旧没有移开那漆黑无比的巨大深渊,仿佛她的灵魂都被牵扯着拉进了洞穴深处。

“我有办法。”迪亚说着转过身去,从放着的背包里面拿出那捆黑色攀岩绳。

他将绳索的一头系在在背包带上,然后从地上捡了块扁平的石头,将绳索的一头绑在了石头上,他掂又掂手里的石头,猛地甩向对面。

那块绑着线的石头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狠狠地砸在了洞口下方的峭壁上,接着又狠狠地砸在了下方。迪亚吸了口气将石头重新拉上来,然后鼓了鼓劲又一次抛过去,可这次石头还是没有准确地扔进对面的洞口,而是砸在了洞口右侧三十厘米的地方。

迪亚觉得身上的这件厚实的棉袄有些碍事,于是脱掉了它,可当他将绳索拉上来的时候,却发现绑在上面的石头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砸碎了。

于是迪亚又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将它绑成十字结,以免它在途中和绳索分离。接着他又掂了掂石头,朝洞口狠狠扔了过去。这次石头终于扔进了洞口,可遗憾的是长达几十米的绳索似乎也有些重,那块石头并没有进入洞口多远,它只是停在了边缘处,很快被绳索的重量再次拉了下去。

见此迪亚皱了皱眉,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将石头拉起来,然后再次抛出去。

终于在数次尝试后,石头准确地落进了对面的洞口,并且没有掉下去。迪亚这才松了口气,将另外一个背包也一同绑在了绳索上。

尤利娅当然理解了迪亚的做法,她望了一眼那宽度不足一尺的小路,咽了口唾沫,将外面厚实的棉袄脱了下来。一脱下棉袄,尤利娅顿时感到一阵寒冷,她要紧牙关,做了一下热身运动,和迪亚对视了一眼,将棉袄绑在了背包上。

做完这些,两人才开始准备从峭壁边缘慢慢走过去。当然,尤利娅自然没有忘记乔瑟给的那颗遗光弹,她将它别在裤腰带上。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了口气,迪亚让尤利娅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好有照应。两人后背紧贴着墙面,开始一点点往对面的洞口挪。

“小心点,身体保持平衡,注意背后凸起的石头,不要让它勾到衣服,慢慢走,别被凸起挤下去了。”

“恩。”尤利娅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此刻的她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她当然不想看下面,可万一脚下的石块是松动的,她就会一下子掉下去。尤利娅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的脚步十分缓慢,明明距离对面不到百米,但尤利娅还是觉得这段距离相当的遥远,它看上去实在太遥远了,就像他们距离地面一样遥远。

尽管尤利娅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要看着深渊,可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漆黑无比的深渊。

她只觉得脚下发软,那深渊像是有着巨大吸力的漩涡一般,不停地将她往里面吸,她觉得自己有些丧失平衡感。她的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深渊之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在作怪,不停的有怪声传来,也不知是怪物的嘶吼还是贯层风掠过轻铃花发出的声音。但它丝毫没有间断,夹杂着阴冷的寒风刺骨地刮来,一时间令两人都手脚麻木,行动万分不便。

就在两人差不多走到一半的时候,尤利娅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也是从下面传来的,可声音比刚才的更刺耳,更明显。随着声音的逐渐靠近,尤利娅和迪亚脸色都一变。

那频率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刺耳的嘶鸣声从下方实实在在的传了过来,还未来的急做出反应,两个人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漆黑无比的深渊下伸出一团巨大的黑影,那黑影一时间遮天蔽日,涌动的黑色喷泉一瞬间淹没了苍穹那朦胧的白光,使得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那是黑头蝙蝠。其数量之庞大甚至几乎遮挡住了视线中的一切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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