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什么是爱情?”中年调酒师穿着西服马甲,白衬衫袖口被高挽起来露出小臂上美人鱼与船员的重彩纹身。
03:00
午夜与凌晨的分界线,清吧内零零散散的孤魂野鬼早已喝的烂醉,而往常这个时间段打烊的老板今天出奇地竟没有赶他们出去,只因此刻吧台前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她今天是独自来的,没有玩伴。
如果把人都清出去恐怕她会很孤单吧?
空气中弥漫着香烟与酒精的味道,虚幻迷离的灯光映照着女孩儿如画般的眉眼,此时她拄着脸,面色红润,应是喝了不少的酒。
这是今晚唯一一位还清醒着的顾客,调酒师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聚焦到她身上,得体的黑色晚礼服挂满明晃晃的亮片,女孩儿有着美丽到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妩媚容颜,娇唇红润,精致挺俏的鼻子浑然天成,以及一双狭长的眼眸。
透过她吐出的烟气,调酒师能清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影子。
你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你。
灯光暧昧朦胧,两人视线相对,入世不深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便是爱情,其实这是戒心。
即便在明知道对方不简单的情况下老流氓也不由得在她面前沉醉了。
答案很简单,她的美不在于身材相貌如何出色,不是妆容有多么动人,也不是衣着搭配奢华不菲、出手阔绰从容,而是那源自骨子里媚,这种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微小动作以至眼神情绪的变化,时时刻刻,都像是禁果诱惑着人们去摘取,去品尝。
“谁知道呢。”她回应着那个问题,内心里却不如表面一般平静,她其实细细想了一下,觉得所谓爱情不过是男人窥视你身体时的借口与谎言,是再虚伪不过的东西。
她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轻轻摇晃着酒杯,配制酒如梦似幻的颜色在杯中流转。
“自己、自尊、自爱?”女孩儿言语间把酒杯倒转,任由着酒水倾洒而出浸湿了衣服,贡缎面料贴伏在胸口。
“自由,自在。”她捏起被自己打湿的那块儿,避免接触皮肤的那种潮湿触感,低着头眉眼平静不含喜怒,静静地看了半晌后轻轻说:“酒洒了拿张纸。”
……
……
小冉把刚刚折好的纸飞机掷出窗外。
操场上唯一一班在上体育课的班级也收了队,恰好黄昏起,风声中也透露着些许孤寂。
“上特么什么学?”
小冉咬着笔尖,转回头来目光从窗外回到班级内,下课铃及时地响起掩盖住了他那句声音不大也不小的抱怨。
任课老师收拾好课件,临走前看了他一眼。
小冉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多半是被他给听见了。
“听见了又能怎样?”对此他毫不在意地摆了个鬼脸,“这可是永川高校,一年光收学费就能赚50个亿,作为消费者虽然没打算当上帝,”
他看见一个女生逆着人流走进教室里来,就站在门口,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看不清容貌,瘦瘦的,腿有些长,还穿着半透明黑丝。
“但终归钱也不是白花了。”小冉狠狠咬了下嘴唇,“哪里来的小妖精?”
夏荷被一个男生拦在了那里,只听他有些羞涩地问自己:“同学你是来上课的?”
“不我来喝酒。”
那人听了她看起来十分敷衍实际百分敷衍的回答后无可奈何,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最终只得垂头丧气地走掉了。
小冉坐在最后排看到了这一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夏荷的目光就此看向了他。
小冉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在学校里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盯着自己看了,所以他皱了下眉,但又很快就此舒展开,笑着说:“我陪你喝。”
“嗯?”夏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眯着眼微微笑:“那野格还是伏特加啊?”
“野格吧……”听了这两个选择小冉有些慌,硬着头皮回答她说,自己那点酒量他还是有数的,像伏特加那种高浓度的烈性酒,不出半瓶他就得懵。
她走得更近了,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他身前不到一拳的距离,两人面对着面,这个距离彼此呼吸间轻微的喘息声都近的可以听得到。
离近了看,她确实很美。
小冉不由得看呆了,夏荷也不说话,只是嘴角挂着笑就那么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待他回过神来,难免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这时也算清楚明白了班里那个男生怎么一副没见过女人一样的姿态。
“看好了就走吧,喝酒去。”夏荷说着,伸手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小冉赤红着脸,在她的带动下向教室外走去,感受到她的胸口总是有意无意地蹭着自己,心中窘迫万分,又不想落了面子只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装模作样。
“你叫什么啊?”
“小冉。”
“哦。”
“你呢?”他难免好奇,偏过头看她,乌黑的锁骨发随着步幅微微荡漾。
“我吗?我叫小姐姐。”她又笑。
小冉真的恨极了她的这种笑容,像是在嘲讽他的未经人事,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玩弄着猎物看着它一步步落入陷阱……总之,他不喜欢她对自己十拿九稳的态度。
夏荷没这么想,她笑只是因为她喜欢面前这个男孩子,懵懂、天真,看着他就能联想到两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我叫夏荷,夏天的夏,荷花的荷。”
“那为什么不叫百合?”小冉正在脾气上,随口抬杠着也不经过大脑,话一出口却又百般的后悔。
妈妈曾讲过,评论别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她外一生气了怎么办?
就此走掉了怎么办?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相识不过几分钟说话不过几句就会让他心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是我在害怕失去她吗?小冉想。
夏荷看着他,平静地说:“百合那种情况是男孩子才抱有对女性美好的遐想。”
“啊,啊?啊!”先是懵,后是疑惑,最后是明白了从而惊叹,小冉看似懂了的又“嗯”了一声。
夏荷对他的这个反应感到很是有趣,轻轻捂住小腹笑出声来。
小冉又羞又恼:“你又笑!”
……
……
那是一片星空。
宏观这片天地,点点繁星犹如一颗颗闪耀着光彩的宝石,而它们构成了一副绚烂且生动的图画。
是个女人的脸。
小冉知道,这是梦。
他总能在梦里看到这片星空,也总能看到那个女人在心中多年来挥之不去的面孔。
她一直以这种方式陪伴在他的身边,看护着他慢慢长大。
这是梦。
是现实当中永远也抵达不到的地方,因此只能用思念做桥梁,以缅怀对已故之人的万般不舍,也是紧锁住自身的锁链对现实难以接受的逃避。
“上了永川,这你知道吧?地道的好学校,当然,花钱塞进去的。”
“我不爱学习这你也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继而说:“好吧,我尽量听课。”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
“行了!”小冉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片星空,不再看她的脸,像是这样做就可以避免被悲伤的情绪所吞没一般,“今天先这样吧妈妈。”
忽然他又睁开了眼睛,对着那片星空伸出手抓过去。
四周皆是虚无,
他什么也抓不住。
……
……
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忽然伸出手来抓向她,夏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小冉从梦中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僵直伸在半空中的手臂,有些失落。
他什么也抓不住。
“喝多了想占姐姐的便宜?”夏荷这么说着。
他摇头苦笑了下,刚才自己可能确实是想借着醉意去摸她高挺着的胸脯,喝醉的人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思维确异常清晰,以至于他感觉行动变的缓慢。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所以他才没能得逞。
“他成年了吗?”那个酒保这么说着。
夏荷点点头,回应着他:“和我一样大。”
“那他叫你姐姐?”
“我认的弟弟,怎么?不行啊?”
小冉有些反感他们之间的言论,他也从未开口叫过她姐姐,自己又怎么会比她小?正想着,他伸出手去从夏荷口中夺过了那支燃了一半的香烟,塞进自己的嘴里。
夏荷张了张嘴。
小冉挑衅地看着她,狠狠吸了一口,却又被那股辛辣的味道所呛到,连连咳嗽了起来。
她掩着嘴笑,坐到旁边的位子上然后伸出包裹在黑丝之下纤细修长的腿轻轻踢着他的脚裸:“你不会抽烟吧?”
小冉被识破了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烟……”夏荷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杀精。”
“啊?呸呸呸!”小冉赶紧把那支烟丢到了地上,用脚跺来跺去。
夏荷又笑了起来。
“怎么?”小冉真的烦了。
“你还是个处吧?”
“那又怎样,你不是?”
“嗯嗯。”她轻轻摆动着头,“我不是哦。”
“你……”
小冉想说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就不是处了?可他四顾着看旁人的反应,却皆是习以为常。
酒保切了两片柠檬,一片送入到自己嘴里,一片摆在了刚做好的鸡尾酒中继而拿给她。
“别问了,答案告诉你,不是了。”夏荷说着,把那一杯鸡尾酒推放到他的面前,“喝吧,饮料。”
小冉拿起来一口饮尽,刚要说话便只觉得头晕目眩,又醉倒过去。
合眼前,他看到那个女孩儿又在笑。
夏荷摇晃着空杯,看着杯底尚有一些还未溶开的白色粉末自言自语着说:“度数是不高,可是我下药了啊……”
“姑娘是要带他回家了吗?”酒保擦拭着柯林杯,不经意地问。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家?我一直住在宾馆啊。”她理了理裙子,之后站起身来抚平丝袜上的褶皱,“况且我又抬不动,要不你帮我?”
酒保无奈地摇头:“我上班呢。”
“哦?和我共处一室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旁边还有一个醉酒后睡熟的小弟弟,嘻嘻,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呢。”她将双手抱在胸前,护着那对丰盈,扮出娇羞的模样来,嘴角却带着媚意轻轻翘起。
“我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你什么样的人,别诱惑我了。”酒保说着,靠在吧台边,就手拿过她的一支香烟点燃了放在嘴边,“还有,谁说这烟杀精了?”
“嘘!”夏荷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着:“我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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