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队急行,江月与丁雁跟在后方。见江月面带疑虑,丁雁便小声道:“布将军是想让阿拉跟在后军监视哩。”“哦?”江月仍是不解,他知丁雁常跟着师兄妹在江湖上走动,看来知道其中蹊跷,便听丁雁续道:“适才鲁兄弟听从副督军言语,让各伍长小心查看自己手下弟兄,那么这些伍长又有谁查看呢?”
江月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只是我两个哪有甚么识人本领?”
丁雁道:“阿拉自然没有那个本领,不过是站在后方,较为看得清楚各伍长举动罢了。”说道此处江月便也明白,他起先还疑惑为何布勤对己信任,即使有人易容,自己与丁雁再熟悉不过,一路上谈话不断,自然能互相识别,说白了,实则不过是无奈之举,也是当前人物中最妥当的安排,思及此处,便不再多想,随军去了。
索性一路无事,又隔一日,到了渭州宋营,交了粮草,众人扎营此地,终是安下心来。鲁达交差出营,拉着江月与丁雁在这渭州城内闲逛。
渭州不必江南富庶,却也是西北重镇,少了些慵懒华贵,多了分厚重肃杀,商铺朴实,民风利落。三人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处酒店,唤作“潘家酒楼”,酒旗高空而立,随风飘荡,好似军中旌旗一般。今日店主人不在店内,店小二在柜台远远瞧见鲁达,早早站了出来,将三人迎上了楼上雅间。此时却有一瘦老乞丐前来乞讨,被小二挡住在外,推搡之间,竟不小心将其撞到,摔了个狗吃屎,脸上挂了彩。鲁达上前将其扶起,向店家要了些酒肉,赠与那乞丐,那乞丐连声道谢,离开了。
店小二便拣了几样店内招牌冷热菜上了桌,烫了一壶好酒用瓷盅灌热汤包裹,置在桌角,鲁达吩咐了几句,店小二便下楼了。
鲁达道:“此处店家原是个老提辖,有些家私,相公念他功高年迈,准他辞官,便开了这家酒铺,在这渭州是算得上的买卖了,对咱们军旅之人多有照顾。”
江月道:“如此也好,行伍之人得善终者,真是少之又少了。”丁雁亦道:“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两人皆有怜悯之心,江月不似丁雁般会吟诵边塞诗句,却亲眼见过老兵回故里,孤苦无依之态。
鲁达见状道:“兄长怎地伤感起来。”说着给自己个大嘴巴,又道:“也怪洒家起了个头,喝得不尽兴,对了兄长,江湖上传闻,说你与拂衣大师死在灵隐寺,却是怎么回事,兄长如何得罪了宰甫?”
鲁达是信得过的兄弟,江月便将当日细情说了,只是遮盖了拂衣和尚的身份。鲁达道:“宰甫为何信不过江湖中人,想要聚而歼之?”
丁雁道:“侠以武犯禁,宰甫弗过是想学商君改革,消强民以聚民力,实则并不只是宰甫伊想,啊是赵官家伊想,更是历代君王伊想。”
江月见丁雁一番言语鲁达听得似懂非懂,便说道:“鲁兄弟,你想呀,你们边疆守军在西北抗击西夏,功勋卓著,更有丐帮相助,若有朝一日,掉转头去,挥师东京,却又如何?”
鲁达惊道:“兄弟如何有此想?西北守军各个忠心为国,那丐帮的弟兄,更是义气千秋。”
江月道:“我自然无此想,但那东京赵官家只怕如此想过,否则当年狄青将军,缘何郁郁而终。”
鲁达叹道:“赵官家的心思……只得说是‘当家不易’。”
此番倒是让丁雁暗暗惊奇,心中暗忖:这位鲁达兄弟看似粗鲁,内心却是通阔,如此复杂的帝王心思便用“当家不易”四字总结了。
三人闷了一阵,江月忽凑近问道:“鲁兄弟,那位布勤将军,也当是江湖中人吧?”
鲁达惊道:“兄长如何知道?”
江月笑道:“我也只是猜测,只是隐约觉得布将军是个医道高手,他一身药香,走路姿势颇像山中采药人。
丁雁疑道:“药香?我怎么闻不出来?”江月道:“可能我自小与药材打交道,对山中草药气味特别敏感的缘故。”
鲁达道:“兄长所说的差不太多,布勤是丐帮长老,专攻毒道,常年在山中捉毒虫,药物,又智慧绝伦,常参与军机,曾用毒大破西夏军。”
“原来是丐帮的英雄,怪不得。”江月道。
丁雁也叹了声原来如此,又道:“丐帮的英雄们,都被那位‘横绝西北’带到边疆去抗击西夏了么?”
鲁达道:“却不是。寻常时城内常有些许乞丐,均是丐帮弟子,为提防西夏斥候散落在城内各处,今日却是非同寻常,丐帮帮主武千秋亲自来到渭州,城中的丐帮弟子,都聚集大会去了。”
“哦?”江月叹道,只因一路上大家所谈皆是抗击西夏的盖世英雄丐帮九袋长老横赫,似乎早忘了丐帮还有一位帮主武千秋,江湖上皆称“横绝西北,坐断东南”,似乎天下只有横赫与朱九琴两位顶尖高手。江月忽又想到当时陆香之名盖过陆家庄,却落得护师而死,不免感慨。说道:“横赫威名远播,是否功高盖主?”
丁雁道:“虽听几位师长常道现任丐帮帮主武千秋是个德高望重的高人,月儿如此一说,我心中也忽有同感。”
鲁达道:“武帮主与横赫大哥皆是慷慨豪杰,断不会有此想,这些不过是一般江湖武人俗念罢了。”
丁雁道:“有人道本朝太祖皇帝亦是慷慨之人,终究架不过下属撺掇。不过丐帮兄弟生性豪爽,淡薄权位,听说那位横赫长老常年混迹于丐帮低阶弟子之中,也不似个权欲之人。”
三人对西北战事、江湖中事侃侃而谈,时而兴起,时而唏嘘,桌上吃食尽了,三人便下楼,朝着军营回去。刚到军营外头,便见大量车队往军营中运送货物,像是营中日常用具,这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景象,三人并未在意。
“哥哥。”身后忽传来一声轻柔细语,江月与丁雁只觉此声熟悉,便转过身去。只见一马上缓缓走下一年轻妇人,由丫鬟搀扶,走到跟前,却让江月与丁雁甚大为吃惊,竟是在海岛上救下的龚月,瞧她打扮,似已嫁作他人妇。
“龚姑娘你……”江月刚要问话,军营之中便走出一华服公子,走向龚月。那人道:“夫人,你身子骨弱,就别下车了。”
“是陆英。”丁雁在江月耳边小声道,“陆家庄二公子。”江月不曾见过陆英,丁雁却多次到过陆家庄,见过陆英模样。
陆英与龚月言语了几句,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江月,道:“龚兄,此处不便,还请借一步说话。”江月示意鲁达先回军营,自己与丁雁跟着陆英一路来到此处陆家分号,进入内厅奉茶。
“得知两位存活,陆某甚幸。”陆英道,脸上似闪过一丝疑问,“我大哥是否……”
江月道:“令兄护师而死,在下侥幸逃过一劫,因此曾化名龚江而游行江湖。”
陆英长叹一声,面露凄凄,道:“大哥终究还是去了,方才陆某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
“故人已逝,陆公子节哀。”江月劝道,听到屋外有轻微脚步声,便转头望去,见是龚月奉茶入屋,转向陆英问道:“陆公子,你与龚姑娘何时成婚?”江月言毕,龚月闻声转过身来,抿出一丝微笑,如初见模样。
陆英道:“在与贵庄贸易中,我两一见钟情,由石前辈做媒,将龚姑娘嫁于陆家,此乃陆某之幸。”陆英言语中充盈欣慰之情,可知对龚月用情之深。陆英又道:“此次远差来到渭州,月儿说她有位救命恩人在此,便跟随过来,希望回报些,只是多方打听,未曾得到音讯。”
江月知他说的是皇甫湍,当初在泉州私下杀了海盗,被刺配到渭州,但陆英却说这渭州军营上下都已打探清楚,并无此人,却不知这位皇甫大哥去了何处。此刻却见丁雁拉着龚月到一旁,两人嬉笑诉说了一阵,丁雁又似拿出什么东西塞给了龚月,江月也不在意。几人寒暄一番,江月与丁雁便离开回军营去了。
在渭州街道徘徊,此时已近黄昏,两人无言一路,影子逐渐拉长,江月忽道:“丁师姐你方才与龚姑娘说了些甚么?”
丁雁咯咯笑道:“就猜到侬会问,嗖啦?舍不得龚姑娘?”
江月脸色霎红,道:“丁师姐你可别瞎说,龚月好歹是我妹妹,关心一下又何妨?”
丁雁笑道:“月儿可弗要紧张。”她说“月儿”的时候,刻意模仿了陆英称呼龚月时的口气,惹得江月一笑。丁雁又道:“侬呀……当然是咱们一些女儿家的话呀,还有,龚姑娘大婚,咱两个未有参加,我就将师娘当初送给我的玉佩赠送给她了。”
“丁师姐你可真大方,不过……”江月忽然想到什么,道,“我将来会给你个更好的玉佩。”这回轮到丁雁脸色羞红了。两人不再说什么,拉着手儿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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