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对视了一会，科黛才闭上眼，把气咽下去，好歹是贵族出身，说到这份上还不能有点火气那不现实，但能忍住才是假投降派的演技。
瞧黑猫人那嘴脸就知道演戏成功。
科黛让他得意够了，才接着说：“前线士兵要是敢乱来，我保证你们不会得到秘宝。”
“难道夫人不知道这点威胁已经软弱无力了吗？”
克劳泽揭开窗帘，远处已经可以看见规模更大的城寨，那就是前线指挥部，而炮火声已经越来越远，“多问你一句是为了节约搜查时间，说与不说，并不影响你接下来的处境。”
在门外停车。
经过指挥部的牛头人门卫仔细检查，加上后勤队长一番解释，马车才顺利通过。
很显然，作战指挥部的亚人对人类的视线和后勤部队相比不是一个级别的刺眼，有着直接的仇恨，如果不是克劳泽拦着，估计就要冲进车里把科黛拖下来。
黑猫人再次回到车上，毕竟指挥部面积不小，还有一段路要乘车过去。
“联合军战士就有这样的精神气势，你们那儿的比不上。”
“……”科黛压制着辩论欲，闭眼装死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过了一会，马车再次停下，停在一座三层的塔楼门前。
“接下来要觐见的是联合军总司令，和他交谈会让你提前知晓提耶拉共和国的末路。”
反正他说什么都别生气，大丈夫能屈能伸，女主人同样可以。
科黛秉持贵族仪态下车，跟在他身后走近这座极具雷恩利亚特色的塔楼。
塔楼整体是个牛头人图腾形状，主轴三层房间，二楼朝左右对外延伸平台与护栏，形如一双犄角，作用是领袖发表讲话时营造居高临下态势。
牛头人族是亚人当中的大族，数量最多，在联邦政府构成里的权重占比最高。
在塔楼二层。
房间中央桌子上的立体地图囊括了共和国全景，不少地点都插上了小旗，亚人的军官们围绕着地图指指点点讨论。
会议因为来访者而中断，克劳泽上前敬礼，“安格斯总司令阁下，诸位将军阁下，下午好。”
站在地图桌上位的牛头人统帅安格斯气宇轩昂，一双锐利大犄角向前突刺，和图腾形似，不同于埃里克那样的小角往上翘，这是牛头人贵族安格斯家的特征。
他还没看见黑猫人身后的科黛，说：“克劳泽后勤队长，来得正是时候，我们马上要进入庆功宴的议题，筹备的事情要交给你。”
“总司令阁下，为了提前庆祝接下来的破城，我特意献给您一份礼物。”
“哦？”安格斯和各族将军对了一眼，笑道：“这克劳泽队长每次出现都是恰到好处啊，拿出来看看。”
“遵命。”克劳泽扯了扯绳子，藏在身后的科黛便走到众人面前，“诸位阁下，此女便是圣银城的诺顿夫人，公爵雷克斯已经病逝，圣银城现役最高长官前来投诚。”
“居然有这种好事？”
“太晚了吧，咱们的军队都到城门下才来投降。”
“我认为可以用她去好好羞辱一番圣银城的魔导军团，杀人诛心，赢就要赢得彻底。”
一众将军议论纷纷，反而是总司令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科黛，两人对视着，仿佛周边不再存在他人。
过了一会，等周围议论声安静下来之后，总司令才在众目注视之下开口：“泰蕾莎，是你吗？”
科黛眼神复杂，微笑的表情也不简单，语气蕴含久远情绪，“没想到再见已是仇敌，奥夫，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
一众黑人问号脸。
尤其是绑人过来的克劳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尬笑道：“总司令阁下，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诺顿夫人的全名是科黛.诺顿。”
“退下！”
总司令的全名是奥夫.多米诺.安格斯，奥夫同时示意周边的各族将军，“暂时休会，诸位先到楼下稍等。”
面面相觑，也只能撤步离开二楼，包括室内卫兵，这是不可违抗的军令。
众人撤退的时候都不同程度地发狠瞪了科黛一眼，但这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故人相见，只想好好谈谈。
泰蕾莎是小名也是假名，科黛成年之前的名字，为了隐藏名门桑德斯家后人的身份融入平常生活。
那是一段浪漫的京城往事，少女总是需要有人教会她成长，而牛头人奥夫充当了这个角色。
那一年，她17，我也17。
奥夫邀请科黛来到窗边坐下，两杯清茶，一盘饼干状的点心，构成临时的茶会，边替对方解开麻绳，边说：“泰蕾莎，我不希望成为你的仇敌，都来了，干脆就留在雷恩利亚。”
绳子绑了两个小时，科黛揉揉发酸的手腕，“奥夫，还记得那时候，我被光明教会监视，你到提耶拉留学，我们在魔法学院相识，本家那些少爷欺负我的时候就是你救了我。”
奥夫那双习惯怒目而威的双眼也变得铁汉柔情，回到座位上陷入年少回忆，“居然对这么可爱的妹妹动手，你那几个表哥都不是好东西。而我因为是异族也遭受过差不多的对待，也许是同类相近，我忍不住动手，其中也有为了我自己的原因。不过，结果是我有幸和你说上话，那是我留学期间最快乐的日子。”
“那之后我们被学院处分，还一起在牢里关了几天呢。”
“对，是有这么回事……”奥夫笑道，“毕业之后我就回国了，在父辈的安排下进入联合军历练，一路晋升，成家立业。去年，巴尔金王任命我为北上总指挥，从圣银城开始，目标是提耶拉，我曾经生活过的美丽城市。”
“你也不容易……”科黛侧眼望去，“奥夫，如果我恳求你……”
“泰蕾莎！”
奥夫突然笑容消失，和科黛对视，深情的同时也充满决断，“既已是一方领主，就不能被往事束缚，作为故友，我能给你最后的帮助就是保你安全，保你的亲友安全。”
“……”科黛不逃避，和敌方最高指挥官继续对视僵持，“毕业之后，我被告知了家族的全部，那是让人绝望的事实，然后被迫嫁过来圣银城，被你以外的男人……”
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奥夫先躲开视线，“对不起，当时的我没办法带你走。但现在不同，我有足够的自信和实力能再度给你希望。”
“可你家夫人……”
奥夫的嘴角扬起一丝莫名微笑，“我何尝不是为了家族而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当然不讨厌人类，只是很多事不是个人意见能左右。”
各自沉默了一阵。
科黛先开口：“奥夫，那我就以圣银城女主人科黛.诺顿的身份和你谈。请你撤军，我们上谈判桌，就像我的祖先温布里戈那样，以和为贵。”
这次，奥夫露出冷笑，“你有资格吗？伟大的魔剑士温布里戈因为在复兴战争里尽心尽力协助亚人才挣回来的面子，而你，只是败军之将。”
“如果我说，不撤军的话，我就把整个包围网摧毁，那样有资格了吗？”
奥夫看科黛举起右手五指，那上面戴满各色宝石，想了想，皱眉道：“你们的魔法越是强大，越是需要繁琐的准备工作，都是一个学院出来的，别以为我不懂。我不认为联合军里有内鬼愿意为你卖命。”
“看来你不怀疑我的本领，那就好说。”科黛的笑容倔强，丝毫不虚，“桑德斯家秘传的宝石魔法，坏兽戮阵，别的我没学会，这是祖辈偷来的秘技，已经准备周全，从前线营地到后勤部队都在阵法范围内，你可以试试！”
“……”奥夫越发皱眉，甚至开始有些火气，他清楚知道科黛的为人，偏激的本性从来说到做到，“这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就算指挥部和防线全灭，圣银城也一定会变成废墟，而且如果你乱来，圣银城的下场就更加悲惨，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我们还有谈的机会！”
“那就撤军！”
科黛已经有些鼓起腮帮，就像小年轻情侣吵架，“我一定要保护圣银城！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五指上的七色宝石开始闪耀光芒，科黛的手略微发抖，完全就不是开玩笑的态度，已经进入无理取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阶段。
“冷静！别逼我……”奥夫抬手拔出腰间佩剑，站起身摇了摇头道：“我不愿对你挥剑！快取消魔法！”
面对故人的冷眼与剑尖，科黛越发激动，复杂的感情让她再次落泪，“奥夫……这个世界肯定是错误的，我只是想大家平平安安生活，为什么至少要有一方毁灭？”
“战争岂是儿戏！”
奥夫怒斥道，“兵临城下的结果就是要有一方毁灭！要有个结果！不夺回圣银城，你让死在魔导炮下的联合军魂归何处？别那么狭隘！”
“那我开门献城可以吗？求求你，奥夫，别杀人，放过他们……”
科黛已经哭成泪人，宝石光辉有些暗淡，奥夫见此情形也一时心软，“你别乱来，我们一起去前线喊停。”
突然，门外的各族将军推门而入，为首的是蜥蜴人族将军，“万万不可！总司令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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