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大半天，我终于想出合适的解释方法，虽然对这个目不识丁的小孩子来说或许有些难以理解，总好过之前那几种荒诞的。
“目的性。”我比划着说，“你要明白，我并非为了看你的身体才给你洗澡，而是在替你洗澡的过程中看到了你的身体，这其中存在着目的性的根本差异。”
“其次，我也说过，你这个年纪还不足以让我构成异性的认知……总而言之，你把我的教诲放在心上记好就行了。”
幸没有说什么，默默的点点头。
随后她按照我的指示，拿上衣服走进了一楼的衣帽间。
我有些头疼，在身旁的茶几上随便拿过一只金壳钢笔在手中把玩，心思却全然放空。
我正在反省。
过去曾于世界顶尖学府将一众教授辩驳的哑口无言，便是这样的我，竟然被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逼到说不出话。我承认这只是因为我不懂得应该如何应付这个小家伙，但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
她没有恶意，只是顺着我的话发问罢了，说到底她不曾受过教育，无法靠自己把问题想明白，又因为过于单纯的心思而口无遮拦……才会让我陷入窘境。
这样说来，或许我应该思考一下，关于她的教育问题。
正当我思索之时，幸已经换好了衣服，踏着缓慢的步子从衣帽间内走出，我也被脚步声吸引了目光。
“喔嚯？”
啧，都说人靠衣装，过去我曾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今日见了幸换装前后的巨大变化之后，也只能对此表示赞同。
还记得最开始看见她时，浑身邋遢肮不堪，活像一只瘦小的青蛙。
而现在，在我替她洗浴过后，整个人已经变得整洁干净许多，除了常年因营养不良而干枯蓬乱的头发以外，基本已经有了几分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水润。
她换下了此前一直套着的肮脏破布，穿上了我挑出来的雪纺衬衫，下面是竹节棉质地的黑色及膝长裙，边边角角都绣有一圈洁白蕾丝，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那个……医生，请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幸的表情有些僵硬，带着几分局促不安，一双小手拧在裙子上无处安放。
“啊，抱歉。”我有些好笑，难道我刚刚看的失神了？呵，有趣，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小鬼。
“这套裙子还算挺不错的……但好像稍微大了一点。”我的手指在下巴处摩挲，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反正幸也还在成长期，买大一号也没什么关系，过一两个月就合身了。
“幸……穿原来的就好。”幸死死揪住裙摆，可以看见手指颤抖的很厉害。
我皱住眉头，她的颤抖更严重了。
“为什么？”即便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我并不打算对小孩子大发脾气，所以耐着性子问她。
“医生您……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住所，幸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要您更多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不认真听的话，根本听不清。
可即便听清了，话里也尽是些我理解不了的意思。就像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棒棒糖能让她这么高兴，也不能理解她到底在畏惧些什么一样。
过去我确实遭遇了某些不幸，但我的成长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功成名就。成长环境决定了价值理念，这也使我注定无法设身处地的考虑幸的想法。
这么想着，我把声音稍微放软了一点，轻声说：“我比你想象中更富有。”
“别说这么几件衣服，就算将贩卖衣服的商场，制造衣服的作坊，甚至设计衣服的大师全部买下，也只不过是我一句话的功夫，你明白吗？”
幸懵懂的抬头，显然以她狭隘的世界观并不能理解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概念。
她只是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弄清楚一件事，虽然对于收留你这件事本身我确实很不情愿，但你绝对不是我的负担。”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言尽于此。
回到实验室里，我一边整理实验材料，一边思考刚刚的对话。
我看出来了。
她始终对我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戒备，每个表情，甚至每句话，都并非是她真实的想法。
她一直在察言观色，强迫自己对我笑颜以待，但这并非是她真实的想法。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伪装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顺应本能，将真实的内心包裹在小小的躯壳之中。
在她身上，唯有那挥之不去的恐惧是真实的。
我弄不透她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样的她。要说天天摸头，用自己的温暖感染她，这样的事绝非我这种人能做出来的。
我的心冰如顽石，维持自己的生存已是极限，并没有温暖他人的余裕。
总而言之，先对她放任不理吧。
就在我一个恍惚间，试管内的液体的不小心多滴了零点一毫升。
随后，烧杯内的黑色粘稠物开始膨胀，我面不改色的从身后取来一个金属罩盖在上面，只听嘭的一声，里边的实验材料以闷声爆炸收尾。
“又失败了啊……”我长叹道。
虽说和实验过程中的小小走神也有关系，不过我其实对这次失败也有预感。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明明我感觉的到，我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还是差了些关键的东西。
一手扯过笔记本，我将这次实验中有用的因素记录下来，又对实验台稍做清理，把剩余的试剂按种类分好。
看了眼挂钟，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
但当我回到一楼客厅时，却发现幸仍然在她之前站立的位置上发愣，似乎从我离去后，她便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啊……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了。
放着她不管好像也不太好，但贸然搭话的话，只会让她更加惧怕的吧。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思索片刻，我决定按照之前所想，暂时将幸放置下来，只在吃饭的时候叫上她便好。
给我和她之间都留够空间吧，一个足够让她慢慢卸下防备的空间……再有就是一个恰当的契机。
“唉……”
我摇了摇头，转身向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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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去了。
幸当前好感度为：-90
幸对您的态度为：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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