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执剑起何缘
刘潇不太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不上原因，大概是看面相总觉得他会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样子，不过以貌取人是不好的，刘潇这样告诉自己了之后，准备谈下正事。不想耽误太久，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我会帮助你们解决一部分战斗，而且，你们即使控制了不祥征兆，但是战斗的技巧和呼吸节奏真是一窍不通，我可以把我会的东西分享出来。”
“是只会教给她一个人，还是我们整个族群。”男人的脸上挂起微笑，但刘潇觉得他的笑很假。
“她”指的应该是金美辰吧。
“能让你们这边最能打的人学会呼吸法就够用了吧。”刘潇有些不快。
男人没有说话，就是这样的看着青年，后背又靠回到沙发上，摇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沙发。
完全琢磨不透对方在想什么，总觉得对方似乎在想方设法的从自己身上榨取价值。刘潇的身体僵硬，发觉自己似乎从进入房间开始似乎就没换过姿势，回过神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十指交叉，双手扣住的也愈发用力，然而对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样子。
无声的压迫还在继续，尽管男人什么都没做，但刘潇还是觉得自己仿佛在慢慢的沉进沼泽，令人窒息的说不出话来，明明自己只是来帮忙的，喉咙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你说，解决一部分战斗是不是太模糊了？”男人终于开口了，凝滞的空气仿佛开始流动了，刘潇松了口气。
“就是当遇到她也无法解决的战斗的时候，可以由我来解决，如果你调查过，你将要面对的是国家级的高手，你就该明白，现在的金美辰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男人不置可否，似乎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男人没有说话，刘潇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继续说：“作为交换，停止你们的人体试验吧，把那些试验品都好好安葬下去，他们不需要再去战斗了，让他们安息吧。”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第一，你的实力我们很清楚，现在的她都无法应对的战斗，那么你又有什么用？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你的器灵，如果不是将器灵交给我们使用，而是单纯你的个人实力，那将毫无意义。第二，在艰难即将到来的时刻，你是会相信自己长久以来所花费的努力，还是会相信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援？所以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和我提条件，你算是什么东西？你配吗？”
刘潇只觉得血液直冲大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太阳穴在跳动，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险些让愤怒盖过理智，刘潇按住自己的额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或许他激怒我是为了让我失去判断力，或许是为了试探我。透过指缝，刘潇看见男人还是后背靠在沙发上，悠闲的晃着酒杯。
“那么，你们将如何面对那些敌人？”刘潇几乎是从牙缝中把字吐出来。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男人又是轻声一笑。
刘潇几乎想拔剑干掉面前这个人，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不行。
没由来的，李慕源的脸浮现在刘潇脑海里，就是那张嚣张到极点的，说着“我嫩爹！”的那张脸。如果是那张脸面对这种挑衅的话，大概是会毫不动摇吧，如果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她的话，这种外部的质疑，在她眼里就该像浮云一般毫无重量。
呼，刘潇长舒一口气，试图模仿李慕源的心境，尽管心中还是有不快，但并非是不可忍受的地步了。他自己也很惊奇，仅仅是模仿他人的心境，就能有这种体验。
男人打量着刘潇，看到挑衅无果之后，略微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脸上摆出虚假的微笑，说道：“好吧，尽管她说你可以相信，但是我这边还是应该有我的试探，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刘潇不觉得这样的挑衅能够试探出什么，但是已经不想再和男人谈论这个话题了。
“所以你们本来的对策是什么？”刘潇切入正题，按男人字面上的意思，之前的挑衅都是试探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没有理由不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刘潇，才不紧不慢的说：“直接将病毒扩散出去，把全城变成混血种，作为谈判的筹码。而且，现在的不祥征兆中的恶灵并非完全醒来，我们只是将苏醒程度控制在龙血能压制的范围内而已，真遇到无法面对的敌人，就完全激活恶灵，牺牲她，那种程度的灾难足够我们趁乱再次潜伏起来了。”
刘潇想起来寄宿在短剑中的四象神了，这种精打细算，直接高效的做事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混蛋，不过四象神选择牺牲了刘潇，而男人牺牲了无辜的人和金美辰。
“你们想干大事的人都这么混蛋吗？”刘潇恢复到十指交叉的姿势，不过已经不再紧张。
“伪善者成不了大事。”
“这不叫伪善。”
“所以你成不了大事。”
…………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似是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一般。
半晌，刘潇打破沉默：
“我也不是来干大事的，我只不过是希望无辜的人不要遭遇不幸，饱受迫害的人不用为了活下去而挣扎，可以昂首挺胸的活在阳光下而已。”
没错，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我们都一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已经站在阳光下了，我只不过是不希望和我相似的人，依旧要忍受黑暗而已。
“那么，就这样决定吧，人体试验我们不会再牵扯无辜的人了，但是不会停止，我们会把完成的实验体带走，如果真的不需要他们去战斗的话，我们会安葬他们的。至于她的话，不用去工作了，在最后的这一周里，去你们那边吧，让她尽可能多的掌握一些呼吸技巧，说不定真的可以不用牺牲了。”
还算是满意的结果，刘潇不经意间嘴角挑起了微笑。然而发觉这一切都被男人看在眼里之后，他又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男人又是一声轻笑：“你坐在这里是为了她吗？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愚蠢和肤浅，而且自大。”
刘潇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用不带感情的目光看向男人，没再说话，推门离开，金美辰看向男人，男人点了点头，随即，金美辰跟上了刘潇的步伐。
两人走在路上，刘潇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之前的谈话，那个男人，似乎一次都没有直接说出过金美辰的名字，都是用“她”来称呼金美辰。
“抱歉啊……”金美辰低头小声说道，“你是来帮忙的，他还是那种态度……”
刘潇苦笑：“不用替他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做我想要去做的事而已，别人如何，那不重要。不过我真的怀疑那个人是你口中的领袖吗？”
“呃，不，之前和你说的是以前的领袖，已经几百岁了，我们都叫他老爹，老爹经历过那个饱受迫害的年代，我们的思想教育都是老爹负责，不过老爹岁数大了，现在族群里的未来方向都握在刚才和你见面那个人手里，老爹不掌权了，但是我们大家还是很尊敬老爹的。”
哦，这就是德高望重吧。刘潇心想。
“不过你的工作说不做就不做了，上次你还说因为族里很缺钱，所以……”
“哎，好吧好吧，上次有一定程度上是客套话好吧，我还做工作一是他的要求，毕竟他对未来的规划确确实实让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所以作为领袖，他是很合格的。第二吧，就是做这份工作的时候，让我觉得，我在作为一个‘人’在活着，尽管，我不是‘人类’……”
这样啊，刘潇心里五味陈杂，比人类更像人的混血种……
看到刘潇没有说话，金美辰以为刘潇还在生气刚才的谈话，于是便说：“好啦，别生气啦，那我把他那个能让人失去意识的秘密告诉你吧！反正我们是战友了。”
金美辰称呼男人为他，而男人称呼金美辰为她，可能他们之间……
“诶？你说啥？”刘潇愣住。
“他身为混血种的能力就是一定程度上让周围流动的气凝滞，你体内流动顺畅的气突然阻塞，副作用就是会失去意识了啊。”
“啊？既然是范围生效，那为什么当时你没失去意识？”（刘潇）
“只要一直承受他的能力就会产生适应性，所以我提前受过训练，为了让我不失去意识而别人会失去意识，这样战斗的时候就会有很大优势。”
哦，怪不得那个时候回过神来就已经……
刘潇整理着刚才的谈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你很可能会牺牲的事情吗？”
金美辰目光一黯：“嗯，当然，我是先被告知这种可能，才接受不祥征兆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样值得，为了种族，总有人要这样走在前面的，与其等待着别人扛下重担，不如自己亲手开拓未来。”金美辰笑了笑，清秀的笑脸，像是会发光的小太阳。
刘潇叹了口气，这份觉悟，他自叹不如。
少女继续说道：“而且，如果我接受了不祥征兆的话，我妹妹可以去上学……”
要知道混血种想要在这种公开场合留下可查的经历，是相当危险的事情，需要大量的财力和精力，才能让一个混血种像常人一样上学，度过童年……这大概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过去曾经一同战斗过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刘潇眼前，他们有的已经归于尘土，有的远在天边，有的依然在战斗，有的失去记忆，有的，仍然陪在自己身边……
很多面孔都已经定格，不再会改变它的样子，青年觉得，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在别人脑海中的样子，也会那样定格。
刘潇扭过头，想要把这太阳般的笑脸刻在记忆里，他希望，走在那条不归路上，这张笑脸，能够温暖他的灵魂。
青年笑了笑：“走吧，回实验室，你一定不会牺牲的。”
闻言，金美辰也笑了笑，轻声应道。
“好。”
这夜，冷月清晖，清朗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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