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到小白所在的城市需要坐上好几站火车,凭借着事先从网上抄下来的简易地图,我七拐八拐地找到了火车站。
今天是平日,但火车站里的人依旧很多,提着行李的人熙熙攘攘地穿过广场,不远处的凳子上,坐着许多捧着牌子的大叔大妈,正一个劲招揽顾客。
因为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所以我很顺利的就通过了安检。在候车大厅,我左右环顾,终于看见了售票处三个字。
我不会用手机购票,所以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采用人工购票的方式了。
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不知道排了多久,我终于来到了窗口前。
“您好,请问您要去哪里?”
售票员挂着职业式的微笑说道。
“西..西昌市。”
我努力的提高了声音,虽然效果并不是十分理想,但好在意思还是很清楚地传递给了对面。”
“西昌市是吧,好的,请问您要选择快车还是动车?”
“啊?”
我一瞬间懵了。
快车?动车?那是什么东西?
没听过的名词让我的额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揪住头发,眼角往身后一瞄,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排了一条像长龙一般的队伍。
似乎感觉到了有几丝不耐烦的视线,我慌乱地转过身子,支吾起来。
“呃...我...哪个...”
我窘迫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一团乱麻。
再这样耽误下去肯定要惹的后面的人不快了,我不敢再往后看去,生怕有人再对我露出厌恶的目光。
算了,要不就先走吧,等会再来买好了...
我尽量稳住了有些发颤的双腿,刚一抬头,却发现售票员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我。
“没有事的,不要着急,需要我给您解释一下快车和动车吗?”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让我的焦躁略微减弱了一点。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鼓勇气,我吞了口口水,上前说道。
“我,我要最快的哪个就行。”
“动车是吗?好的,您稍等。”
售票员熟练地敲打起键盘,随后递给我一张蓝色的车票,我付了钱,拿着票走出大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下午一点,我准时上了火车。
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心中有些感慨。
我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一个人坐上火车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至少在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
我总觉得和以前相比,似乎有哪里变了,但仔细一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午后的阳光很耀眼,将湖面反射的波光粼粼,我把头靠在窗子上,闭起了眼睛。
列车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西昌。这里是省会城市,所以看起来自然比我所在的城市要发达许多。
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地排列着,火车站人声鼎沸,环绕在周围的高速公路上不断有车辆来往,一派热闹喧嚣的模样。
我搭上出租车,又坐了一个小时,折腾了一下午后,总算是来到了小白所在的医院。
“您好,我想探访一位病人。”
在住院楼里,我向柜台里的护士询问道。
“名字?”
护士眼皮也没抬一下。
“于佳卉。”
我这么说完,护士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但又皱起了眉头。
“哪个于?”
我瞬间呆在原地。
对啊?是哪个于来着?
于?
余?
还是俞?
我心中生起一阵懊悔,那天晚上只顾着听小白的名字,竟然连关键的字都没有问清楚!
我真是个笨蛋!
眼见护士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我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是吧?今天该不会白跑一趟吧?!
没有办法,要不还是随便蒙一个字好了。
我硬着头皮咬咬牙,正欲开口,但这时,旁边却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你要找的,难道是我女儿吗?”
我转头看去,是一位妇女。
黑色的短发滑落至耳垂,眼睛很大,嘴唇也薄薄,简直和小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敢肯定,她就是小白的母亲没有错了。
只不过,虽然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她的两鬓已然有些斑白,脸上也是一副疲惫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憔悴。
“对,我是她的朋友,是来看望她的。”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
“是吗,那我带你去她的病房吧。”
“好...好的。”
我匆匆跟护士道了谢,然后赶忙跟上了小白的母亲。
“不过还真是稀奇呢,那孩子竟然还有你这么大的朋友。”
在电梯里,小白的母亲这么说道。
“啊...对,之前因为一些巧合...所以和她成了朋友...什么的。”
其实是在梦里认识的。但这种听起来像脑子坏掉了的话我根本说不出口。
我一边慌张地解释着,同时脑袋里也飞快地找起别的借口来。
不过,小白的母亲似乎并没有继续追问我的打算。她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她呀,从小心脏就不好,自从去年休学住院以后,就一直没有朋友联系过呢。”
“是...是这样的吗?”
电梯里,按键上亮着的灯开始一层层向上递进。
“哪个,小白...不是,您女儿还好吗?”
因为直说名字让我觉得有点害羞,所以我便用“您女儿”这个词来代替了。
小白的母亲摇了摇头,“虽然现在的状态是稳定下来了,但是...唉...”
她发出了一阵苦恼的叹息。
叮咚!
一声轻响传来,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我跟着小白的母亲穿过长长的走廊,最后来到了一间病房前面。
“这里就是她的病房了。”
我垫起脚,隔着玻璃窗子,我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小白,
她和梦境中的样子并无区别,睫毛长长的,皮肤很白,一头乌黑的长发平铺在床单上,娇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
只不过此刻,她那本就瘦弱的身体上却布满大大小小的管子和电线,小小的脑袋上也套了一个巨大的呼吸机。
在她身边,是一台不知道叫什么的机器,冰冷的电子屏幕上浮现着类似于心电图一样的画像。彩色的线条一闪一闪,随着时间的推移时而突起,时而平坦。
这就是,现实里的小白...
虽然之前也大概有猜到是这种情况,但当真正看到这副场景时,我的心脏还是被猛地揪了一下。
“半年前,这孩子的心脏病突然恶化,虽然在抢救下恢复正常了,但却一直是这种昏迷的样子...”
小白的母亲缓缓开口道。
“这半年来,她也一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而且医生还说,昏迷了这么久,因为缺乏足够的锻炼和营养,已经呈现出了小腿萎缩的症状,就算是醒过来,很可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甚至一辈子也无法正常走路...”
她说着说着,然后开始哽咽起来。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凝望着躺在床上的小白。
“我们家的公司不久前也因为经营不善破产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最近,医生有说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了,说不定还有醒过来的希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她能快点醒过来,我真的没有别的愿望了...求求上天,保佑保佑她...”
小白的母亲颤抖着,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的黑眼圈很浓,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好觉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小白,放下扶着窗户的手,想了想,转过身看向了小白的母亲。
“哪个,冒昧一下,请问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
小白的母亲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请问您女儿的病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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