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正是红叶的季节，连阳光似乎也被染得红晕。
这片古老的森林，和谐，美丽，宁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唯一的只有风吹落树叶那温柔细腻的声音。
一位穿着棕色风衣的约三十岁的男子，和一位五十多岁穿着西装中年男人。
“走吧，去找个好地方。”中年男人的被绑住双手，胶带封住了嘴。男子拖拽着他，艰难的向坡道下的沟壑走去。
踩过落叶，发出盖过风吹落叶的嚓嚓声。男子拖拽着中年男人，将他保持在身前，视线范围之内。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着，中年男人被拉动，但没有反抗。
走过很长一段距离，他们来到一处被枫叶点缀的小水潭，即使是不流动的死水，依旧无比清澈。
“就这里吧。”男子将中年男人拽过来，拖到水潭边的一棵枫树旁。
“我可以让你说说遗言，但如果你念咒……”男子掏出一把转轮手枪，撕下中年男人嘴上的胶带。
“格纳•拉普洛，真厉害啊。”中年男人笑了笑。
“只想说这个？”
“没有什么好说的。”中年男人看向格纳。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但你应该继续把我嘴封住。”
“其实我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格纳说到。
“我可知道你的能耐。”中年男人笑了笑。“二十七岁的黑魔法师，为协会工作，解决了无数个超自然案件，了不起的身手和高超的魔法，以及……”
男人将脸凑近。“还寻求众神的力量。”
“我不听命于协会。”
“都一样，都一样。”
中年男人以挑衅的眼神看向他。
“见过我的小恶魔们吗？”
“那群小怪物？就是它们告诉我你在这儿。”格纳以面无表情回敬。
中年男人不再做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皱了眉头，眼里充满疑惑和愤怒。
“真的？”
“你可以试试。”
中年男人大声的念起咒语，几乎是嘶喊，一遍又一遍。
咒语声在树林里回荡，扰乱这份和谐。
“啊！”震耳欲聋的枪响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破最后的宁静。
中年男人被打中了腿，坐在地上，倚靠着树，捂住伤口。
一阵痛苦的呻吟。
“你赢了，你赢了。”中年男人仿佛无事发生。
“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的那群小怪物。”格纳说到。
中年男人将捂住伤口的手放下，伤口没有流血。
“你卖了自己的灵魂？”
“不然你以为我的小恶魔们是怎么来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打败我的小恶魔们的。”
“它们的力量连恶鬼都算不上。我只是去你家的时，它们正好在那，正在啃你的家具。它们的感官是相通的吧，我打中其中一个，它们就投降了。”
“你是怎么……”中年男人比划着手，表示无法理解。
“众神的力量。”
“好吧，好吧。”中年男人放下双手。
他躺下，躺到枫叶铺成的床上。
沉默许久，树林重拾这份和谐和宁静。
“世界上有这么多神，你为什么要去找它们？”
“那你为什么要找小怪物们？”
“……这力量好用吗？”
“还行。”
“这力量需要什么代价？”
“有很多的副作用。”
“你应该花了很久才适应。”
“刚开始我把自己关起，关了一年。”
“好小子。”中年男人笑了笑。
“你做这行多久了？”
“从14岁开始学习，应该有13年了”
“怎么想到做这行？是你父母让你学的或者你觉得这行很酷。”
“他们在我3岁的时候就不见了，24年前，应该是战争爆发的第二年。”
“哦，对不起。”
“没事，过了很久了。”格纳俯下身子，也坐在了枫叶床上。
枫叶再次随风缓缓落下，温柔细腻。
“我被应该叫外婆的人收养，直到13岁……”
“然后呢？”
“然后，我在的小镇被袭击了，你应该知道，格奈沙伊镇。”
“哦。”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我就遇到我的导师伊索•哈德，开始学习魔法，直到现在和你在这片林子里。”
“哈德……他现在还在吗？”
“已经不在了。”
一阵沉默……
“我和他交过手，差点栽到了他手上。”
“我觉得你很容易就能被打败。”
“打败？没有看过那本书吗？”
“哪本书？”
“它可是十年前的世界最高文学奖。一个人是无法被打败。”
“我看过，但书中的老人最后确被打败了。”
“不，我认为他已经赢了。”
中年男人将头凑近。
“我做这行的时间可比你的年龄还大。”
“是，你做这行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中年男人大笑到。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行？”格纳问到。
“那是30年前的事了。”中年男人望向天空。
其实是望向树冠，因为天空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
“我母亲是做皮肉生意的，我也不可能会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二十岁之前，我只是一个街道上的小混混，随处可见的，偷鸡摸狗的，无家可归的男孩。”
“直到我二十岁时，我和我的弟兄们决定庆祝我生日。”
“当时正在大量生产汽车，我们便决定去搞一辆。”
“四个十八岁左右的青年，开着来源不明且加满油的车，在乡间小路上飞驰，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虽然那辆车并不快。”中年男人露出笑容。
“之后？”
“之后，我们开得越来越远，开到了一处山沟。我们停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直到我们中的一个人看见了一栋破旧的木屋。”
“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一群人看到那种房子会干什么吧。”中年男人望向格纳。
“我们进了那栋房子，准备找一些好东西。事实上我们确实找到了一些东西，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中年男人抖了抖身上的落叶。
“我们被房子的主人教训了一顿，用非自然的方式。我和我的同伴们被吓得不轻，纷纷逃离。回到城内，我们就被警察抓住了。”
“那房子的主人便是你的导师。”格纳说到。
“是的。我的同伴们不敢再回去，但我却被那神秘的力量所吸引。我经常去那里拜访，屋子的主人便收留了我。”
“但至今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一位古怪的老头。他让我干活，从不亲自教我魔法，只丢给我一堆我看不懂的书，让我自己研究。”中年男人又看向树顶。
“没过多久，他就不见踪影，留下一封信”。
“我接手了那里，我的第一个居所，一栋破旧的魔法小屋，开始我新的人生。”
“但你走向了错误的道路。”格纳说到。
“因为……”中年男人看向格纳。
“钱，才是最强大的魔法。”中年男人露出笑容，透露出一丝邪恶。
格纳挑起眉毛看向他。
“我开始用魔法做生意。可后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我的生意十分惨淡。”
“但……”中年男人露出笑容，透出一丝邪恶。
“我从那时起，知道了人有多么脆弱，生命的价格多么高昂。”
“我看到了那些报道，从那时起你就召唤了你的小恶魔们。”格纳说到。
“是的，是的。我靠它们混得风生水起，大发一笔横财。”
“就靠收取平民的保护费和威胁那些军官？”
“当然还有帮助他们做一些他们做不到的事，比如找出间谍，或者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人。”
“可我觉得你的小恶魔们的能耐没有多大。”
“是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好了，天要黑了，该送我上路了。”天色已经见晚。
“或许，我可以把你交给协会。”格纳站起来，抖掉了身上的落叶。
“不！你知道什么叫尊严和荣耀吗？”中年男人突然激动起来。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尊严或者荣耀。”
“我认为是。”
中年男人恢复平静。
“其实，你做不到，在那之前我的生命就会结束。”中年男人也站起来。
他撩起裤腿，查看伤口。
除枪伤外，腿上全是一道道不愈合的伤口，可以看见发黑的血肉和溃烂的骨髓。
“召唤它们的时候，我还剩了些灵魂。”他整理起了西装，重新系好领带。
“我用剩下的灵魂预言了未来。”接着放下裤腿，撩起袖口。
在手腕处，一处像被烧红的铁印出的图案，一道三根手指那么粗的疤痕。
“违抗法则的咒痕。”
“是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衣服。
“知道为什么那些肮脏的小怪物没有你想的那样厉害，而且在我的家里拆家吗？”
“为什么？”
中年男人笑了笑，从西装内侧掏出一张磨损严重的羊皮纸，上面画满了怪异的图案和符文，以及中年男人的肖像。
那些图案已经模糊，但不像是磨损造成的。
“我已经没有力量去控制它们，它们把条约毁了。”
格纳凝视着那张纸。
“我的身体残破不堪，我的法力所剩无几……而我的期限，就在今天。”
中年男人看向格纳，收起羊皮纸。
“动手吧。”
格拉将他拉到水潭边。中年男人配合着他的动作，俯下身子，望向水潭。
水潭上飘满了枫树叶。
格拉念起咒语。
咒语声杂乱，无序，沉重，令人喘不过气。
水潭上的树叶缓缓移动，露出一片如明镜般的水面。
中年男人看向水面。
水底下的景物突然变深，变黑，变成深渊。
“众神的力量吗？”
“看见那些人的时候记得道歉。”
“好，好。”
中年男人笑了笑。
深渊里睁开无数双眼睛，触手缓缓上升。
“希望你别再做什么灵魂交易。”
“……”
……
……
“我连魔法都不会再碰了。”
……
……
触手将中年男人包裹，拉入深渊，缓缓下降，深渊闭上了眼睛。
水面恢复平静，树叶向中间靠拢，遮盖住水底。
格纳将手伸向水底，摸出一枚铸币。铸币比一般的硬币大很多，边缘残缺。一面光滑，一面粗糙。光滑的一面有几道划痕，组成一个三角形。粗糙的一面有雕刻，许多触手围成六角星，中心为血盆大口的怪异图案。
他盯着铸币，把它握住，将手揣进风衣的口袋里。
他转身离开。太阳已经下山。
风吹过树林，再次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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