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莱尔重新浸入S城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被沉沉压抑着的小屋也仿佛终于迎来了春天，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欣欣向荣。
芙罗拉大人没有溺于胜利的喜悦，一边，当即派出罂粟、长寿花对工厂保持监视，另一边，内部再次召集万寿菊、铃兰、卡尔，以及爱丽丝和嘉儿等，继续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虽然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但联系到福莱尔仍旧不容乐观的现状，嘉儿还是克制住了庆祝胜利的欲望——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会议的内容简明扼要，一是对玫瑰的处置，二是对斯蒂亚的提拔。
玫瑰先前与康乃馨相勾结，“背叛”福莱尔，按理说本该交付G国总部严惩，但她毕竟只是从犯，身上又有重伤，再加上康乃馨已死，事情也过去两年，再对玫瑰多加责罚，似乎也形式大于意义。况且，福莱尔十二花情同姐妹，对芙罗拉而言更是宛如亲生女儿一般，就算爱丽丝，在这个问题上也摇了头。
最终，该议题以宽大处理结束，玫瑰被安排穿上拘束道具，交由阿菊照顾。
接着就是斯蒂亚的议题。
“她加入福莱尔多久了？”卡尔点起一支烟，皱着眉头问道。
“该有三年了吧。”铃兰说，“她的身体素质已经达标了，对解放灵的适应也不错——不，甚至可以说是绝佳。斯蒂亚的解放灵不是由芙罗拉大人从星盘上捕获，而是自己选择了她作为自己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是已经觉醒的【没有缺陷的解放灵】。直到目前，福莱尔能做到这一点的，好像也只有康乃馨和她两个人而已。”
“但即便如此，是否要提拔她成为福莱尔的正式成员，还是有些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万寿菊揉着眉心。
“是精神状态的问题吗？”嘉儿问道。
她和斯蒂亚差不多大，平时训练也在一起，对斯蒂亚的情况大致也了解一些。
她被爱丽丝从工厂救出时觉醒了自己的解放灵，据爱丽丝所说，契机是斯蒂亚的挚友“梅”的去世，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斯蒂亚的解放灵“十二月”几乎不受控制，在前线很容易增加额外的风险。
芙罗拉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且，她也不适合单兵作战。”铃兰补充道，“斯蒂亚的精神状态需要有人陪同，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两年来一直把她留在小屋里，任务也是与长寿花等人组队进行，而且一般限制她使用解放灵——但显然，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单兵作战的时候本体会不安，合作作战的时候解放灵有会暴走，原来如此，我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头疼了。”卡尔叹了口气。
如此棘手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出办法来的。
“我的想法是，暂时先把斯蒂亚分到飞燕草紫苑一组。”万寿菊说着，目光在嘉儿与爱丽丝之间扫过，“工厂监视的工作需要长寿花，她行动速度快，隐蔽性好，发生状况可以及时反馈。罂粟更不用说，她的解放灵基本就是为室内战准备的。这样一来，就只有你们可以接手陪同斯蒂亚的任务了。”
爱丽丝点点头。
“紫苑没有意见的话，我也没有。”嘉儿说。
卡尔吐出一口烟圈，把烟头摁灭在桌上：“这样短期的处理方法算是定下来了，关于后面对斯蒂亚该怎么办，我有个……嗯，不知道现在问合不合适的问题。”
“问吧，您今后也是我们的重要合作者，原则上不应该对您有所保留。”芙罗拉说。
卡尔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道：“福莱尔……应当是有十二个人，对应十二月解放灵和十二月花，对吧。这样的话……”
康娜·卡奈森，康乃馨，一月，已故。
伊莉丝·维奥莱特，紫罗兰，二月，已故。
卡兰·克洛伊，长寿花，三月。
贝尔·维奥莱特，铃兰，五月。
萝丝·萝曼斯，玫瑰，六月。
嘉·索丽黛尔，飞燕草，七月。
库洛·娜可蒂克，罂粟，八月。
爱丽丝·库朗米缇，紫苑，九月。
夏露露·哈德涅特，万寿菊，十月。
克里斯·沐恩，菊，十一月。
还有最后，斯蒂亚，一品红，十二月。
“是应该还有一个【四月】，对吧？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但如果还有一个人，就不需要完全把压力放在这飞燕草和紫苑身上了吧。”
没有人回应，嘉儿跟着卡尔望向对面管理层的三人，但包括她身边的爱丽丝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会议室的空气陡然变得有些紧张。
“芙罗拉大人……”万寿菊弯下腰，在芙罗拉耳侧轻声说着什么。芙罗拉的眉头低垂，时不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回话。屋内只有二人的窃窃私语。
嘉儿在桌下伸出手，轻轻拉了拉身边爱丽丝的衣角。爱丽丝配合地歪过头来，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吗？”嘉儿轻声问道，“虽然我也怀疑过，但在福莱尔这么久，的确没有听说过有【四月】存在。”
“……我不知道。”爱丽丝说，“卡尔先生不知道斯蒂亚是后来加入的，也不知道她的解放灵是自己觉醒的，所以他会通过十二月解放灵，得出福莱尔有十二人的结论，是很正常的事情。”
“确实，十二月花并不一定就是有十二人……斯蒂亚来之前，算上夏露露前辈，我们也只有十个人而已。”
“但解放灵是存在的。”爱丽丝眯起眼睛，“虽然我们可能没有十二个人，但芙罗拉大人的星盘上确实存在着十二颗解放灵。”
“而且看芙罗拉大人的样子……”
嘉儿抿着嘴唇，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爱丽丝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在不言而喻中默契地维持着沉默。
在芙罗拉、万寿菊和铃兰，或许已经去世的康乃馨和紫罗兰，还有长寿花等人也包括在内，福莱尔的长辈之间，毫无疑问地，正对子世代们“隐瞒”了什么。
而那个秘密，或许就与【不存在的四月】有关。
“紫苑……爱丽丝。”终于芙罗拉大人打破了沉默，她温柔的双眸此刻带着严肃，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发光，“你还记得两年前，就是康乃馨出事的那时候，你有问过我一个灰色眼睛女人的事吗？”
“……记得。”爱丽丝低下头，“您说，那只是个路过的闲人，不用太在意。”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啊……”芙罗拉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对不起，当时是我欠考虑了，这件事，可能原本就不应该瞒你们太久才对。”
“您的意思是……【四月】真的存在？”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缺失的四月、被遗忘的四月、不存在的四月，用哪个称呼都可以，福莱尔确实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万寿菊说，“因为某些原因，她现在并不在福莱尔，或者说已经被福莱尔除名了。原因……比较复杂，而且解释清楚了，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难道说又是【背叛】？”卡尔挑起眉毛。他们刚刚才讨论过这个话题，自然而然的，思绪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万寿菊咳嗽了一声：“卡尔先生，我应该刚刚已经说过了，追究原因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卡尔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
“总之。”芙罗拉站起身，“四月暂且不谈，斯蒂亚的事就按之前说的安排处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散会。”
*
会议结束，嘉儿陪爱丽丝回医务室。
工厂的任务大获成功，但爱丽丝依旧在任务过程中展现出了弱势的一面。她的伤涉及大脑，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但还是会影响到解放灵的发挥，因此才两年来都不得不呆在医务室修养。看样子，这样的状态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不如说，她这个情况，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们也不能要求太高。”阿菊这么评价道，“虽然不知道是有什么高人相助，还是纯粹就是奇迹，总之爱丽丝现在状态还算不错，日后能完全恢复也说不定。”
“是吗。”嘉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刚刚是去开会了吧？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气氛轻松起来，阿菊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两手捧着脸，饶有兴趣地侧过眼看着嘉儿。
“也没啥，玫瑰的事定下来了，宽大处理，以后还得麻烦你照顾。然后就是斯蒂亚，安排她跟我和爱丽丝一道行动了。”
“啊……这些都算是意料之中吧，重新开始白手起家是这样的，一个人得干几个人的事，跟压榨劳动力一样。”
阿菊说着便笑起来，嘉儿附和着也笑了笑。
“说起来，克里斯也是福莱尔的大前辈了呢，感觉紫罗兰前辈他们都是你一手养活起来的。”
“哈哈哈，确实，我可是医生啊，你们这群让人不省心的，没有我，可没法这么生龙活虎的！”
“那……你有没有听过四月的事？”
“嗯？”阿菊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用懒洋洋的嗓音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刚刚开会时候碰巧提到了而已。”嘉儿侧开了视线。
“啊，我知道了，准又是那个臭大叔提的是吧。”阿菊鼓着嘴，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真的是，所以说这些情商鬼才啊，老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净盯着芙罗拉大人的痛楚一个劲薅……真的烦死人。”
嘉儿有些红了脸，明明阿菊是在说卡尔的坏话，但自己向她提出话题似乎也有些不读空气。
阿菊在工作椅上兜了几圈，站起身，把一旁的床帘拉开一条小缝，鬼鬼祟祟得瞄了一会儿，似乎心里石头落地般松了口气。
“呼……索**丽丝已经睡了，不然我可不敢在她面前和你讲这些——小燕子，你是想知道四月的事吧，想知道的话，我就和你说说那个灰色眼睛的女人，但你绝对不能告诉爱丽丝。她还没有准备好。”
嘉儿吞了口唾沫，点点头。
*
砰！砰！砰！
十米开外的易拉罐应声弹起，紧接着又在空中被击中两枪，满身疮痍地落下，摇晃了几圈，居然仍险险站着。
“Nice shot～”那个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的白长发女人，甩着手里的左轮，潇洒地吹散枪口的烟尘，“我说我有这方面天赋的吧。”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今天我去买饭。”回应她的是个身着棕褐色兜帽卫衣，嘴里叼着棒棒糖的女子，她从刚才起一直蹲在白发女人身旁，这时才站起身来，伸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卷发，“今天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嗯！猪排咖喱饭一份，要大份的，爱你哦伊莉丝～”女人咧嘴一笑，灰色的双眸明亮剔透。
“知道了知道了……”
伊莉丝·维奥莱特，19岁，代号紫罗兰，二月。
以及：
菲莉斯·库朗米缇，25岁，代号蝴蝶兰，四月。
“伊莉丝，菲利斯，训练怎么样了？”一个声音闯入了二人的对话。练习室的大门打开，走进来的是个穿着水手服，学生打扮的粉发少女，她两手插在腰间，仰起头盯着比她高出一头的伊莉丝，“尤其是伊莉丝，每次训练都是你偷懒，小心被我超过去哦。”
康娜·卡奈森，18岁，代号康乃馨，一月。
“超过去就超过去呗……”伊莉丝翻了个白眼。
虽然只是嘀咕，但照往常，她这样随便的态度，一定会被康娜劈头盖脸说教一番才对。不过今天康乃馨似乎并没有和她吵架的功夫，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几圈，清清嗓子说道：
“总部下达任务了，目标是干掉一个人，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我花了好大力气才争取下来的，你们可不能拖后腿！”
“总部的任务？”伊莉丝吼吼一笑，“这么大的事，怎么还能轮到我们这刚成立不久的小分部插手的？而且内容居然只是干掉一个人，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把总部都惊动到？”
“听说是要在S城尽快打下基础。这地方太大，靠硬来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有必要用相对温和的方式收买一部分人——像活动场所的布置和保密措施、与总部联系的基本设备、来往总部和分布之间的交通工具等等，不解决这些问题，福莱尔很难在S城扎根。”康娜解释道，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两个家伙绝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所以，要解决的是什么人？”伊莉丝问道。
“他没有名字，S城警方叫他【红男】，是个连环杀人犯，我们的工作就是干掉他，然后把功劳转让给S城警方，条件是他们从此不再干预福莱尔在地下的行动。”
“哼，连环杀人犯吗，有意思。”菲莉斯舔了舔嘴唇，“干架就交给我和伊莉丝，康娜还和以前一样负责后方联络和支援，这样可以吧？”
伊莉丝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是三人一直以来已经约定俗成了的作战分配，即便菲利斯不说，三人也自然而然地会各自去找到自己的位置。
康娜叹了口气，无奈地咧嘴一笑。
“作战从明天早上八点钟开始，持续时间不限，越快越好。S城警方苦恼了好几年都拿他没办法，我们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必要的话，强攻也算一个办法，反正解放灵的使用许可已经批下来了。”
“知道啦，担心鬼，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我妈的。”
“菲利斯！”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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