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难以置信!」
一边用手掌啪啪地用力敲着客厅的木桌,星涟一边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没错没错!真是难以置信!」
仿佛对星涟的怒火感到完全认同那般,坐在星涟对面的菲莉卡狠狠地点着头,接着她将野兽般凶猛的视线扎到月斗身上。
顺带一提,月斗正低着头坐在侧位上,仿佛待审的犯人。
「居然毫无犹豫地打开了别人使用中的浴室门,而且用惊人的眼力解开了别人身上的毛巾,真是了不得的变态禽兽,因为欲求不满过于严重都异变出了这么恐怖的技能!还盯着别人的……还盯着别人的、还盯着别人的——唔、唔唔唔唔……!总、总之!一看就是惯犯、常犯、累犯……老司机!」
「……最后那个,意思上有些微妙的错误呢。」
「你说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
「真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到了极点,让我差点以为是做梦!为什么不是做梦呢……对吧,南宫?」
仿佛为了寻求认同般菲莉卡将眸光投向对面的星涟,却猛地吓了一跳。
「为、为什么用这种恐怖的眼神瞪着我?瞪错人了……吧?」
星涟紫钻般的眼瞳中泛出漆黑的光,仿佛罗刹附身。
「一言不发听着你叽叽喳喳啰嗦了这么久……是想干什么?炫耀?自满?想展示自己和兄长大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吗!?不就是被看到你那贫乏而可悲而遗憾的身体了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就把兄长大人烧晕掉!要是真的变成了炉灰了你怎么赔我!?就算想做成木乃伊都不行了不是吗!?简直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是这里!?话说贫乏而可悲而遗憾是什么啊!?指我的胸部已经没救了吗!?看不起A吗!?看不起AA吗!?看不起AAA+吗!?」
「做、做成木乃伊……星涟,你果然很讨厌我吧。」
面对满脸惊怒的菲莉卡和满脸悲戚的月斗,星涟忿忿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算是我都好久没有被兄长大人看到过一丝不挂的光景了……简直羡慕嫉妒恨……」
「你有说什么吗,星涟?」
「什么都没有啦!哼!兄长大人这个胆小鬼!懦夫!还是个童贞!」
「……为什么突然对着我炸毛了.」
感到莫名其妙的月斗,摇了摇脑袋,接着转移了话题。
「总之,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现在关键是,为什么菲莉卡你——」
「居然直呼其名!?这是怎么回事兄长大人!?给我解释一下!」
月斗淡淡地扫了星涟一眼。
「这只是顺势而为,或者说下意识更好呢——」
「居然说下意识!?」
「总——,之——,你——,先——,给——,我——,闭——,嘴——。」
「唔……!我、我知道了……」
被月斗以不含一丝笑意的笑容压迫着,星涟露出了放弃的神色。
在另一侧的菲莉卡微微睁大的双眸,喉咙中漏出了颤栗的声音:
「好、好可怕……!」
换上正常的表情后,月斗转头望向菲莉卡。
「那么,话归正题,为什么菲莉卡你会在这里呢?」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能这么回答你。」
「哈……这算什么……」
「兄长大人,这个问题,由我来解释吧。其实是这样的——如是如是,这般这般。」
「原来如此,是西尔维啊……」
月斗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菲莉卡顿时露出了错愕不已的表情。
「诶!?居然听懂了吗!?刚才那个『如是如是,这般这般』!?仅仅靠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理解了吗!?」
「「在说什么啊,菲莉卡同学(菲莉卡),我(星涟)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诶、诶!?没有理解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嘛,简而言之,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骚动,晕倒后的我和你被西尔维——不,不对,是西尔维娅大人和星涟一起运到了这里。不过这里只有我和星涟两个人住,除了我们两个人的房间以外的房间都没有整理过,所以干脆就让你睡在星涟的房间里了。」
「明明我的床和我的身体都只有兄长大人一个人可以践踏……居然被其他的女人玷污了……」
「啊,那边,不要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因为已经有些麻木的缘故,月斗语气随意地解释了一句后,接着说道:
「不过,菲莉卡你本人也太粗神经了。一般来说,会有人醒来后发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优哉游哉地借用人家的浴室擅自洗澡的吗?」
「唔……!这、这有什么办法!因为昨晚太过卖力,出了一身大汗,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不快……而且那个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下意识地就以为这里是某个女生宿舍了……」
「昨晚……卖力……出汗……」
「喂,星涟!喂,我说,星涟!」
「……嗯、嗯?怎么了,兄长大人?」
「终于回过神了吗……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从你身上传来了杀气把我吓了一跳而已。」
月斗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那么,另一个关键人物,西尔维——咳,西尔维娅大人去哪儿了?」
「西维姐的话,在照看兄长大人的途中,她的个人通讯结晶忽然亮了起来,不知道讲了什么之后,表情凝重地仓促回去了,大概出了什么事情吧。」
「让那个西尔维露出那种表情的事情吗……」
——虽然有点在意,但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参与进去的事情。
月斗心中多少有些不详的预感,但现在该关注的重点不在那里,他先把眸光投向菲莉卡,顿了一顿后,又把眸光转向星涟。
「星涟,你——」
「我不走。」
「……速答加抢答啊。」
面对月斗的叹息,星涟撇了撇嘴。
「区区童贞的兄长大人居然还想瞒着我事情,别太得意忘形了!本来遍体鳞伤昏迷不醒地回来就已经让我很担心了,现在居然还想避开我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告诉你,亲爱的兄长大人,星涟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超级无敌生气的说!」
说着星涟满脸愤怒地用手掌敲打起桌面,传出啪啪的声响。
那个动作,那个语气,那个神情。
就像是最喜欢的玩偶被抢走后闹别扭乱发脾气的小女孩那般。
——可爱到爆炸。
虽然在被无情地叱责,但月斗还是忍不住这么想道。
「你很生气这一点我是清楚了……不过,抱歉,星涟。果然还是不能把你牵扯进来,里面关系到的东西太复杂了,现在的我没有自信保护好你。」
月斗很冷静地说道。
——尤其是做了那个梦之后……不,能说是……梦吗。
随着时间的经过,月斗原本混乱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记忆越发地清晰,就越发地感觉到事情的复杂,危机的潜伏。
以星涟的安危为优先事项的月斗,自然不可能让星涟参与到这种麻烦又棘手的事情中来。
然而——
「不需要。」
「……哈?」
「所以说,不——,需——,要——。」
面对月斗白痴般的声音,星涟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
「我已经不是那个一直躲在兄长大人背后需要兄长大人保护的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我可以让自己不受伤,我甚至也可以保护好兄长大人你。每次遇到事情总想一个人解决掉的兄长大人的那种模样……我已经厌烦了,再也不想看到了。」
「星涟……」
「而且兄长大人你认真以为自己瞒得了我事情?我可是连兄长大人屁股上有几根毛,身上有多少敏感点都全部知道的女人。」
「等……!为、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会知道啊!?」
「那我反问一句,兄长大人知道我身上有多少敏感点吗?」
「哼、哼哼哼,我怎么会知、知道那种事情……呢?」
「你看,这个反应,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兄长大人不是也知道嘛!」
「所、所以说我不知道啊!」
「我说,我可以回去了吗?看你们这对任何意义上都糟糕透顶的兄妹卿卿我我让我很不愉快,我可以回去了吗?话说,可以报警吗?」
菲莉卡忽然冷冰冰地开口道。
「才没有卿卿我我!还有,千万不要报警!」
「卿卿我我又怎样!监狱也阻挡不了我们之间的爱!」
「星涟,你给我闭嘴!别把事情搅得越来越复杂!」
「兄长大人才应该闭嘴!这是不可退让的原则问题!」
「抱歉,我没兴致和你们演这种闹剧,我要回去了。」
说着,菲莉卡满脸冰冷地站起身来,转向了客厅的出门口。
月斗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追赶上去。
「啊、喂!等下,菲莉卡!至少听我说完这一句!」
「……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月斗有些焦急的呼唤,菲莉卡脚步一顿,面色不改地回头。
月斗赶紧清了清嗓子,然后呼吸一整,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其实——」
月斗眸光炯炯,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偷窥到了你的全部。」
……。
…………。
「等……!为、为什么突然构筑出了武装!?唔啊啊啊啊啊——!?不要突然砍过来啊啊——!抱歉抱歉!我错了!是我说法错了!不是偷窥了你的全身上下的意思!是偷窥了你的记忆的意思啊啊啊——!」
月斗的悲鸣响彻宿舍。
……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将武装解除后的菲莉卡架着腿气势凌人地坐在椅子上,以向下的视线冷冷地望着像条狗那般累趴在地上的月斗。
——人生还真是残酷呢。
月斗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虽然他也很想在多多感慨一下世态炎凉,对这肮脏的社会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但感觉会在那之前,就被菲莉卡以「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你个偷窥魔死变态!」之类的理由烧成炉灰,所以月斗默默地将念头打消,顺从地开口,为菲莉卡解释道:
「啊啊,其实是——」
咕唔唔唔——
奇怪的声音地打断了月斗的话语。
「这、这……不、不是的……!」
菲莉卡忽然面色一红,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从气势凌人的女王姿态突然降格成了遮羞的小女生姿态。
月斗眉梢轻轻一挑,淡淡地扫了菲莉卡一眼,假装没有听见那般地说道:
「啊啊,其实是——」
咕唔唔唔唔唔——
「……」
月斗的微笑僵硬在脸上,略一沉默,再次开口:
「其实——」
咕唔唔唔唔唔唔唔——
「……」
月斗深吸一口气,仿佛在静心凝神,然后他眸中厉光一闪而过,猛地开口:
「其——」
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在奇怪的叫声结束的瞬间,月斗仿佛要竞速那般,即刻张开了嘴——
「——」
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
…………。
「总之,先解决一下午餐吧,说起来昨晚开始就什么都没吃过呢,啊啊,饿了呢饿了呢我好饿啊。」
「不、不是的!这个才不是我的肚子的叫声!美少女的肚子是不会发出这种没品的声音的!」
菲莉卡红着脸发出自暴自弃般的声音。
「我懂的,我都懂的。」
月斗的眸光中充满着暖意,仿佛长辈般温柔地注视着菲莉卡。
「这是我的肚子在叫。我现在很饿,所以能不能让我吃完饭再详细谈那件事?」
「……哼、哼,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大发慈悲许可你了。还有,那个真的不是我的肚子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顺带一提,你的份需要吗?」
「哼、哼,既然你都跪下来请求——」
「需——,要——,吗——?」
「……非常抱歉,麻烦您了。」
「嗯,好孩子。」
月斗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厨房,仿佛刚才那恶鬼般的笑容根本不存在一样而已。
「恶、恶魔……!」
菲莉卡颤栗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另一侧的星涟,一脸同情和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担心,习惯了就好。」
「这、这是习惯得了的东西吗?」
「当然,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而且,习惯之后……」
星涟点了点头,眼神和语气都忽然变得深邃而悠远。
就仿佛她的心灵所向,已是另一个世界。
「你会逐渐感受到超乎想像的……快——,感——。」
那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涉及的领域。
「——」
理解了星涟的话语的真意,菲莉卡一脸错愕地望着星涟。
「等、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厨房里传来的月斗的声音。
「喂,星涟,很闲吗?来搭把手,把昨天剩下的食材拿出来!」
「是!料理长兄长大人!我现在就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星涟立刻蹦蹦跳跳地向厨房小跑而去,仿佛是追着主人的幼犬那般,只留下菲莉卡一个人满脸震惊。
「所、所以说,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
……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菲莉卡满脸气愤地用手掌啪啪地拍打着桌面,目光落在桌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发出憋屈无比的声音:
「为什么区区一个变态的料理水平会这么高啊啊啊——!」
「……我就把这句话当作赞扬了。」
月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在另一侧,星涟则是满脸自豪地说道:
「哼哼,从小就磨练手艺的兄长大人做的怎么会是一般的粥!它的每一颗小米和红豆都源自德雷斯顿山脚的天然无污染农场,用于补血调气再好不过。昨晚剩下的竹笋之类的素材也是被恰当地利用,再加上为了使味道清淡又不乏味,又用了蜂蜜和牛奶进行了适当的调味。此外,为了不让竹笋的涩味与粥的粘稠丝滑相冲突,更是用上了兄长大人秘制的混合香料……做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不好吃!?」
「……又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这么自豪?」
——话说,你是美食家吗……
月斗心中吐槽了一句,而星涟却是立刻以惊人的气势反驳道:
「兄长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我做的和兄长大人做的有什么区别——不,我和兄长大人之间有差别吗!?」
「当然有啊,主要是生理层次上的。」
「心理是可以凌驾于生理之上的!凭着坚强的意志就可以战胜一切!就像感冒发烧也不过是精神性的问题,凭着气势和爱就可以治好!人类只要有希望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哦、哦哦……真是了不起的精神论,所以你最终想表达什么呢?」
「只要有爱的话,就算是兄妹也可以相亲相爱,也可以相○相○——」
「啊啊啊啊!我听不见听不见!兄长大人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育成这种说话自带马赛克的女孩子!」
「兄长大人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浑身打满马赛克哦,当然是免费的!」
「……你以为什么事情扯上免费就会有人上钩吗。」
——话说那副恶心的德行是什么,光是想象一下我就毛骨悚然了。
月斗浑身恶寒地反驳完后,立刻就像是感到自我厌恶般地摇了摇头,有些疲劳地说道:
「到、到此为止吧,吃饭的时候就不要闹了,会影响食欲的……」
「唔……我和兄长大人的爱情交流被无情地斩断了……」
仿佛弃犬般发出悲鸣的星涟。
「可恶……咕……可是很好吃……区区一个变态……好可恶……可是真的很好吃……」
满脸不甘地舀着粥渡到嘴中的菲莉卡。
……
略显嘈杂的午餐过后——
「那么……言归正传。」
月斗稍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或许是因为有几片阴云遮住了阳光,也或许是因为忽然意识到春寒还未散去,话刚说完的月斗不禁感到肌肤有些凉意。
仿佛有着类似的心情那般,菲莉卡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似乎神经有些紧张。
月斗斜眸望了另一侧的星涟一眼,注意到她也收起了平时那副随性的表情,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时,注意到月斗的眼神,星涟眉梢轻轻挑起。
「兄长大人,事到如今可不要再说让我退场之类的话了哦,会真的把你做成木乃伊的。」
「……啊啊,我明白的。」
没有理会——确切来说是,没有余裕去理会星涟的调笑,月斗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将视线转向菲莉卡,开口道:
「关于我没有魔力这一点,菲莉卡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嗯,不如说是全学园都知道的事情。最强理论,最弱实战,无魔力的精灵使,既是精灵使又非精灵使之人——你可是不弱于妹妹的程度的风云人物啊。」
「是、是吗……」
——我第、第一次知道……
月斗心里擦了把冷汗,心想,难怪到哪儿都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么,你偷、偷窥——咳,窥伺了我的记忆,和没有魔力有什么关系吗?」
「嗯,有很大关系呢。魔力冲突……这个词你应该有印象吧?」
「……当、当然!」
「为什么这么没底气……嘛,如你所知,所谓的魔力冲突,就是同一个人体内无法共存有两种魔力,因为构成魔力的元素排列之间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异,当处于同一个体时,元素结构会发生冲突失去平衡,导致结构崩溃并爆发出大量能量,对个体产生巨大损——呃,为什么你一脸茫然?」
「才、才不是因为上课没听,所以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哦!?」
菲莉卡说出了显而易见的谎言。
月斗抚了抚额头,说道:
「简而言之,就是类似于人体器官移植后的排斥反应,不过魔力冲突这种排斥反应是不可缓解的。这也正是为什么无法使用旁人的魔力武装的缘故。」
这时,月斗顿了一顿,眼眸中光芒闪动。
「不过,以上指的都是一般论。」
「一般论?那么……」
「没错。」
面对菲莉卡揣测的话语,月斗点了点头,开口道:
「只要一个人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就没有问题了。存在作为魔力载体的魔力回廊,以及……不具备本身的魔力——也就是……我。」
月斗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说到这里,你应该多少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用了我魔力武装吗?」
月斗无声点头,接着说道:
「确切来说,只是作为临时的武器挥动了几下而已。尽管只是打击意义上的使用,武装内部贮存的魔力也是完全没有动用过的,不过,就算如此,也绰绰有余了。」
月斗像是感到异常无奈般地说道:
「让你的武装为了平衡魔力,而将一部分魔力反馈到我无储备的魔力回廊中去……真的是绰绰有余了啊。」
仿佛理解了月斗想要表达的真义,菲莉卡沉默了下来。
就像是没看到菲莉卡的表情,月斗继续解释道:
「众所周知,魔力和精灵使本身的情感、意志、记忆……这种精神性的事象有着密切关系,甚至也有研究说,魔力就是情感和记忆的凝聚体。当精灵使的情感陷入某种失控时,魔力会和这种情感——确切来说是导致这种情感的记忆发生融合性变异,使得魔力在短时间内发生量的急剧增减或是质的急剧升降。而你,当时正因为见到克洛泽而陷入异常的暴怒中,之后被击倒昏阙后,武装还维持着形态,于是就被我……」
月斗话说到一半,瞄了一眼菲莉卡的脸色,发现那正越发僵硬,不禁补充道:
「不过,这终究只是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就不清楚了……」
「但是,你看到了吧,我的记忆?」
「抱歉。」
「……多少?」
菲莉卡有些阴沉的声音传出,让月斗微微一愣。
「什么?」
「我问你,看到了多少?」
月斗有些心慌地移开了视线,摆着手慌张地说道:
「不、不是全部哦!」
「……看到了多少?」
「不、不多!也、也算不上……少?」
「多——,少——?」
菲莉卡越发冰冷的视线让月斗咽了口唾液,最终怯懦地开口道:
「大、大概是从五岁左右开始——」
「那不是几乎是全部了吗!?」
菲莉卡冰冷的表情顿时崩溃,即刻发出了痛苦的悲鸣,月斗赶紧解释道:
「不、不是的!说是从五岁左右开始,其实也只是那期间的一些残片而已!毕竟只有极度印象深刻的记忆才可能与魔力相融合的!」
仿佛没有听到月斗的辩解,菲莉卡整个人像是受到重创般面色苍白,如雕塑般发出了生硬的低语: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我的人生到此结束了……居然被看到了那么多记忆什么的简直是不可能简直是开玩笑简直是白日做梦……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事到如今,只能以强大的火力一瞬间将他烧成炉灰来消除记忆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等下等下!消除记忆的做法不是还有很多吗!?比如药物啊钝器打击啊之类的,为什么我非得变成炉灰不可啊!?」
「那就乖乖把后脑勺伸出来,接受我轻轻的一次敲击……放心,绝对会控制在不死的程度里的——〈绯炎〉!」
「不死才怪啊啊啊啊——!」
月斗望着菲莉卡手中的体型恐怖的巨剑,发出颤栗的吼声。
「话说星涟你也来帮忙劝劝啊!你最重要的兄长大人就要变成肉饼——星、星涟!?」
「呵,呵呵,呵呵呵……窥伺到了记忆?而且是五岁左右开始到现在?这算什么?这不是满满的走上菲莉卡路线的节奏吗?作者是想怎么样?把我这正宫的地位置于何地?想要灰飞烟灭吗?如你所愿连渣滓都不剩成为历史的残骸吧……」
喃喃自语着的星涟背后浮现出罗刹的身影,紫黑的眼瞳不断虚无起来,身上传来阵阵漆黑的妖气。
「这边也坏掉了啊啊啊啊——!」
「那就乖乖张开嘴,把这瓶药灌下去……放心,绝对会控制在不死的程度里的——农药在哪里!?甲○灵!六○六!」
「这不是全力打算把我弄死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
「总之,冷静!冷静下来吧!为了世界的和平!这个世界还有爱!人类不能互相伤害!来吧!深呼吸,吸吸呼,吸吸呼!」
「吸吸呼……吸吸呼——我是产妇吗!?」
虽说看上去百般不愿,握着〈绯炎〉的手也蠢蠢欲动,但在月斗的说服之下,菲莉卡最终还是解除了武装,坐了下来。
「总算安分下来了吗……」
月斗面色疲惫地松了一口气,至于身上妖气缠绕的星涟则是念叨着「区区五岁以后算什么,我和兄长大人的交往可是更长更深的,连床都没上过的偷腥猫算什么……」之类的话之后,莫名其妙就回过神来了。
「……你、你想怎么样?」
冷静下来的菲莉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苍白,惊惧地望着月斗,仿佛那是一个怪物。
月斗歪了歪脑袋,满脸不解。
「什么啊,你这个表情……我还能怎样?」
「『哼哼哼,你的各种各样丢人的事情我可是全部都知道的哦,比如尿过几次床,最喜欢的内衣颜色之类之类的,不想被人知道的话,就乖乖让我……嘿嘿嘿……』——不是打算这样威胁我然后做这样的那样的不知廉耻的事情吗!?」
「做你个头啊啊啊啊——!」
月斗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咆哮。
——话说妄想具体过头了吧!?
不料菲莉卡的表情却越发动摇和苍白。
「难、难道说……!打、打算把那些事情全部暴露出去,让世人用嗤笑的眼神和话语来凌虐我,看着我露出屈辱和羞耻的表情来获得**吗!?我、我从来见过如此鬼畜变态之人!」
「所以说才不会做啦啊!为什么在你们眼里我都是这种角色!?」
「因为是事实啊。」
「星涟你给我闭嘴!」
「咕……!哈、哈哈……被兄长大人叱责了……哈哈……」
「不要脸红也不要喘粗气!」
「强、强人所难……哈哈……」
不去理会扭扭捏捏的星涟,月斗将视线转向菲莉卡,再次解释道:
「总之,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跟你解释记忆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我过意不去而已,毕竟擅自动用你的武装的人是我。虽说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毕竟过错在我,真的非常抱歉。」
「唔……」
月斗深深低下头,接着补充道: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话——当然是我做得到的事情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做的,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的话。」
「做得到的事情吗……」
菲莉卡的表情逐渐冷静下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月斗便问道:
「有什么吗?」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并没有直接回答月斗,菲莉卡缓缓开口,真红的眼瞳仿佛被火焰吞没,显得有些深邃。
月斗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是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
尽管是极端模糊的词汇,但月斗从菲莉卡有些阴郁的眼神中瞬间明白了其指向,所以他只能默然相对。
面对月斗的沉默,菲莉卡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阴郁。
「是吗……你看到了吗……D……」
那是宛如倦怠,宛如自嘲,宛如哀伤的低语声。
月斗张了张嘴,却又越发地选择沉默。
这时,菲莉卡忽然抬起头,以冰霜般冷淡的眼神注视着月斗。
月斗察觉到,有什么炽热而黑暗的情感寄宿在那眼瞳中。
菲莉卡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
「所以……你说什么都会做,是出于对我的……同情吗?」
说到「同情」的时候,菲莉卡周身的魔力气息明显地波动起来。
察觉到气息的正体,月斗赶紧摇了摇头。
「不,怎么会。主要还是为了赔罪。」
「主要?那果然还是——」
面对菲莉卡的指摘,月斗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没办法的吧。毕竟我可是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这些事情,要说完全不在意才是强人所难吧。」
「身临其境……吗。」
菲莉卡嘲讽般地呢喃了一声,接着她的视线紧紧盯住了月斗,就像是卡住的齿轮。
「那么,你想要干什么呢?因为窥伺到了我的记忆,就心生愧疚想要帮我一把吗?因为昨晚碰巧被牵涉进来了,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涉到底吗?你以为看到一个童话故事就能够成为里面的人物吗?你以为被施予的帮助是不得不接受的东西吗?你以为自己是谁?是英雄吗?是骑士吗?是神明吗?别开玩笑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菲莉卡的语气逐渐变得粗暴起来,望着月斗的眼神也逐渐染上了愤怒的火焰。
因为亲眼见过了菲莉卡的记忆,所以月斗可以明白那种心情的来源。
可是,月斗又很清楚,明白不代表理解。
亲眼目睹和亲身体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将亲眼目睹误会成亲身体验,将别人的心情误解为自己的心情,那不是善意和温柔,也不是同情和怜爱,只是单纯的狂妄和自大。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月斗假装没有看到菲莉卡的那种表情,而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不行吗?」
「——」
菲莉卡瞬间语塞。
因为那太过理直气壮,太过理所当然,太过荒诞无稽,就像是无理由的暴力。
那纯粹过了头,单调过了头,简易过了头,以至于所以错综复杂的理由或是现实都变得像是一个笑话。
菲莉卡的神色不断变幻,最终变得黯淡无比,垂下了脑袋。
似乎是受她的心情所感染,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冻结般冰凉起来。
就像是突然坠入了深海,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沉默持续良久,犹如通往死亡。
「兄长大人……菲莉卡同学……」
仿佛忍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星涟皱着眉轻轻呼唤了两人的名字。
菲莉卡仍旧低头不语,月斗的眼中却是忽地闪过奇妙的光芒。
「那就这样吧……」
打破了那种气氛的正是月斗,他嘴角微微抿起,一脸淡定地提出了某个提案:
「跟我去约会吧。」
「……什么?」
「所以说,和我去约会吧,菲莉卡。」
完全没把握情况的菲莉卡眨了眨眼。
「………………………………哈?」
在菲莉卡歪着头发出白痴般的声音的同时,从月斗的另一侧传来了桌角被猛然掰断的声音。
就算月斗不用眼睛去确认也能知道,那里,有一匹散发黑色妖气的野兽在虎视眈眈。
……
静默契约的精灵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