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的校尉和副将牵制了灵童之后,战场的局势完全倒向官军的一边。
攻城塔将海量的天洲官兵送上城墙;前线的将士涌入了藤田长政砸开的城门。
武天国叛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从城墙上败退,一边承受追击,一边逃往城内的天守阁内城希冀再战。
先前溃逃的官军民兵也被督战队追回,重整队伍加入了进城的官军,并再度被迫顶上了最前线。
简单整顿阵型后,如同潮水一般的官军沿着街道,从四面八方扑向了雾港最后的堡垒。
也就在此时,火织天衣落回了天守阁的露台,与悬浮在差不多高地方的伊碧塔隔城相望。
她身边站立的是服部半正,以及被强迫穿上赤红大铠的哲香。
“那是火织爱的铠甲!”服部千夜几乎立即就认出了那套大铠的所属。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刘易斯命令麦德林将视角放至最大,清晰可见地看到哲香那昏迷不醒的面容和半正那饱经沧桑的脸。
哲香穿着火织爱的铠甲没错,但她的后面,却密密麻麻连着好几根十公分粗的沉重管线。
火织天衣与服部半正的对话被麦德林监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就执行,会不会太早了?没有那一百万灵魂的话,出了问题怎么办?”
服部半正一脸严肃地回应:“没有办法。如果现在不做,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火织天衣一声咂舌,只好上前一步,登上了露台的栏杆,使她那娇小而朱红的身躯全场可见。
混合着扩音的灵气,火织天衣开始了宣讲:
“武天国的诸位!”
“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这声音是如此的洪亮而有力,以至于前线交战的武天国叛军都虔诚地望向了她——即便有的人因为分神而被杀。
“因为就在今天,武天国真正的主人,迦具土的冠军勇士,火国永恒的剑圣,火神琼勾玉真正的拥有者,火织爱,将会回到这个世界!”她的话语缭绕着,天空也逐渐卷起了一层乌云。
“这位剑圣将跨过生与死的界限,再度领导武天国走向征服世界之路!”火织天衣说着。
“世界将在我们脚下燃烧!而我们终将为王!”
面对火织天衣的宣讲,叛军们士气高涨,以极少的人数甚至在短时间内与潮水般的官军不分上下。
最终火织天衣高举双臂:“复活吧!我的姐姐啊!”
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击打在天守阁的飞檐上。与此同时,连接哲香的每一根管线都有蓝光在涌动。
刘易斯对这一切感到不知所措,急急忙忙地接通了城堡里刘义士:“刘义士,报告状况!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从位置来看应该处于露台的下方,她们正在尝试激活一个装置……”此时的刘义士,正处于一个完全浮空城风格的房间内,她躲在墙后,靠小镜子观察室内的情况。
室内的正中心,一个立柱形状的发光装置正在飞速旋转。
刘易斯问道:“你能尝试阻止那个装置吗?”
“否定……他们有……十,二十个精英上忍在各个方向把守;我没法……”刘义士瞥了一眼,这些精英上忍的视野范围在她的眼中被可视化为扇形,这些扇形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
最内层几个穿白大褂的忍者则彼此汇报:“雷电能量接收完毕,供电系统完全充电!”
“幽魂引擎!运转率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九十!”
“幽魂引擎完全运转,立即将幽魂能量注射给剑圣大人。”
一个为首的忍者拉动闸门。
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起风了。
哲香宛如受到电击一般,猛烈抽搐,身后链接的管线则一根根弹开。
哲香的包子头的细带随风飘走,那一头美丽的乌黑长发自然地披散垂下。
原本跪着昏迷不醒的哲香,在第三声雷鸣后,竟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艰难地站立而起。
当她重新睁开那双犀利的双目时,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是哲香了。
用着截然不同的嗓音,“哲香”像个大魔王一样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洒家……活了!万万没想到,一个已死之人居然还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洒家的壮举看来又多添了一笔啊!”
“报告哲香的状况!”刘易斯立即接通麦德林。
麦德林汇报:“侦测不到哲香的反应……火织爱……利用哲香的身体复活了!”
尹随良的声音也传递至了刘易斯——里面乒乒乓乓的混合着战斗的声响;显然他们依然在与哈露曼战斗;尹随良是受他哥哥指挥强行将情报送过来:
“是……夺舍!她们让火织爱的灵魂夺舍了哲香!”看来走江湖的人经常遇到这种事。
刘易斯惊呆了:由此一来,火织天衣的所作所为完全连成了一条线,她制造如此之多的死亡,目的竟然是利用灵魂作能量,依靠哲香的身体复活自己的姐姐火织爱!
面对这样的情形,一直护卫在刘易斯身边的千夜也瞪大了眼睛,几乎崩溃:“居然……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间的常理,怎么会……”
刘易斯能够理解她,毕竟依照着“常理”行动,或者说为了维护常理,就是她背叛鬼岛忍者的根源。如今常理崩坏,她会动摇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刘易斯连忙问道:“尹随良!夺舍这种事情究竟有多严重?哲香的人格是彻底被火织爱覆盖了吗?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吗?”
尹随良乱了阵脚:“不知道!很多法术都可以触发夺舍,但几乎每一次的情况都完全不一样……哇哇哇!”最后的叫喊显然是哈露曼攻过来了。
“啧。”刘易斯感到脑壳发麻。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法救回哲香,但她还是对此一役抱有些许期望。这样一来,难不成真要提着自己的头、火织天衣的头和哲香的尸体去见兄长了吗?
露台上的火织爱简单看了看四周,倒是一脸不慌不忙地望向了自己的妹妹:“所以,费尽千辛万苦把洒家唤回这个世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火织天衣抱拳行礼:“姐姐大人。官军入侵了火国,我等奋力抗争无奈不敌,只能借阵亡将士之魂将姐姐大人唤回这个世界……”
而服部半正也一改刚才的严肃模样,变得谦卑而温厚:“我等忍者也提供了协助,但还是……”
火织爱豪爽地笑了两声:“哼哼,这情况真是让人搞不懂。父上明明有好端端地臣服于天子,贡品和朝见也没有一次落下;天子却派兵攻打我们……这是天子换人了?”
笑罢,又道:“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为了保卫祖国、人民……”随后温柔地看向火织天衣,“……还有你能幸福生活的世界……洒家没有不战的理由!”
听完火织爱决定迎战,火织天衣从腰间解下宝刀,双手呈给火织爱:“姐姐大人。请接受天丛云剑。”
火织爱却轻轻推开了那把刀:“不了。刚刚复活,想必我的剑法定是生疏了不少;能不能配得上天丛云剑还未可知……”一个眼神,一名忍者便已经将一把将近两米多长、造型粗犷的野太刀递到了火织爱面前,“洒家先用这柄‘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刀’迎战,这天丛云剑你先替洒家收着吧!”
火织天衣收起了剑:“是,姐姐大人。”
火织爱左手拿过刀,右手却掏出了仙符:“仙术·鸦天狗之翼!”一双漆黑鸦翼在她身后生出,使她纵身一跃飞上天空。
火织爱拔出刀来,又用一纸仙符,如同擦血一般擦过野太刀:“雷遁·雷符!”那柄锃光瓦亮的刀刃上便缠绕上了一层嘶叫的闪电。
火织爱俯冲直下,直插兵堆;太刀刺入地面造成了威力巨大的雷电爆炸,将附近几十名士兵全部震上了天。又由于雷电爆炸暂时地扰乱了磁场,以至于那些身披铁甲的士兵被一时间悬浮在了半空中。
火织爱二话不说,从地中拔出刀来,以难以置信的力量和速度来回挥舞,将那些士兵全部砍成了刺身。
周围从巷中涌来的士兵见势不妙,不敢上前,而火织爱则看到了机会,她放下太刀,举起左手——一股雷电与风暴缠绕其上,她大吼一声:“风雷拳!”
一拳打出。
一股弯曲蛇行的带电龙卷风立即扑向了那边的士兵们。那气势令人相信:如果这招命中,那么一条小巷的士兵将会被瞬间清空。
“休想!原力·单向防盾!”但也就在这个瞬间,伊碧塔从天而降落在巷前——没有了浮游盾牌,伊碧塔徒手撑起魔法护盾,硬生生地拦住了这一击,一直撑到这股雷电龙卷风彻底消散。
先前与火织天衣的战斗早就让伊碧塔疲惫不堪;突然杀出的火织爱让伊碧塔来不及休息便立即应战,以至于雷电龙卷刚一消散,伊碧塔的护盾便被强制解除;整个人也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看到绝招被抵挡,火织爱毫不生气,而是愉快地问道:“竟然挡下了洒家的风雷拳……阁下何许人也?”
“伊碧塔·冯·沃顿·卡斯佛伦。”伊碧塔努力站起,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号。
火织爱对伊碧塔的态度与自己的妹妹显然不同:“好名字!为何卡斯佛伦的公主也要和官军一起来欺侮我们这块弹丸之地?”
伊碧塔在极尽疲劳之时,却突然灵光一现,问道:“……你真的相信我们是来侵略你们的?”
这着实让火织爱愣了一秒。
然而话音刚落,火织天衣便从城楼上跳下来打断;一剑砍向伊碧塔:“姐姐大人!不要听她胡言乱语,专心对抗官军;这里由我来解决!”
伊碧塔用尽全力,用背后的引擎进行VTOL机动,躲开了这一刀;并尝试躲避接下来的无数刀。
灵童——本地神的冠军勇士,在神器的帮助下体力宛如无穷无尽;如同伊碧塔在最开始发动的压制攻击一般,火织天衣开始一边倒地压制伊碧塔。
火织爱听了妹妹的话,毫不犹豫地继续砍杀官军,已经死得如同布娃娃一般的官军在火织爱那柄附魔野太刀掀起的剑刃风暴下飞得到处都是。
尽管最初负责抵挡的还是顶在前面的民兵,但这块厚实的肉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马上就要摸到正规军了。
就连刘易斯也猛拍桌子:“见鬼!对付一个灵童伊碧塔就已经精疲力竭了,还要对付两个灵童的话……勤王组!双截龙!你们腾得出手来吗?”
艾薇莉亚的声音传来:“不行!欧罗莎,受伤,我们,两个,只能,勉强,抵挡!”从这个断断续续的节奏就能听出喀秋莎正在盯着她一顿猛砸。
“我们这里也是!”尹随良回报。
就在此时,刘医师上前一步:“长官。请让我出阵。”
就连刘医师也对这个状况感到焦急,她渴望出阵:蒙德拉贡步枪好歹也是把半自动;而且她使用的治疗针筒如果能将过量的肾上腺素打给敌人,对方将会在可以预料的时间内飞速去世——能直接一命换一命、换死对方一个灵童也说不定。
但刘易斯选择了拒绝:“不行……如果我们有人受了致命伤,你是唯一将他们带回来的希望。我答应了那三个孩子会让他们活着回到沃顿……”刘医师听完,只好退下。
勤王组和双截龙愈发力不从心;伊碧塔只能苦苦支撑;全军在火织爱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前任灵童的斩杀下飞速崩溃。
突然复活并杀出的前任灵童让刘易斯的算盘完全落空;先前针对三个灵童做出的作战计划如今化作一张废纸,所有可用的校尉都被困在岗位上,完全腾不出手来牵制在兵堆里大杀四方的第四个灵童。
灵童对标的是百万人级的国家军队;刘易斯手中这五千不到的官民混合军根本换不动眼前的第四灵童。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退兵。
刘易斯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就在绝望之际。
雾港天守阁的内城城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而出,从敌阵后方急速接近。
刘易斯从麦德林的监控看到了这一幕:“刘义士?”
仔细观看,刘义士抱着铜线卷,一根细细的铜线直接连通至天守阁内部。
刘义士不想惊动面前守城的叛军,但希望友军保持安全距离,于是高举左手用力挥舞,将前方交战的友军喝退。
这个小巧的身影吸引了火织天衣的注意力——她无法相信被自己关在地牢里的“刘易斯”是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出天守阁、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在管她的;再加上刘义士又一脸正经地看了她一眼,以至于火织天衣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击杀刘义士。
刘义士跑到安全距离;非常做作地飞扑到了掩体后,一个毫无意义的战术翻滚起身;最后猛地一拍手中的起爆器。
一声巨响。
天守阁的承重节点向四面八方喷出白烟,紧接着,每一寸砖土都开始坍塌。
站在露台上的服部半正大惊失色,他几乎立即陷入地中,两个精英上忍连忙拉住他,发动了传送忍术逃脱才捡回一命。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短短的几秒内,整个天守阁就如同融化了一般倒了下去,那壮丽的飞檐屋顶歪歪斜斜如同沉船一般消失在烟雾中;最后只剩一地废墟。
喷薄而出的土石和冲击波几乎将迎战的叛军全部击倒。
尚未被火织爱“照顾”到的官军百夫长则大力摇动军旗,高声喊道:“他们的主城倒了!全军冲锋!”
火织天衣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战略中枢以及天气控制中心,竟然就在自己一个疏忽的瞬间被定向爆破了!
火织天衣愣在了原地,紧接着是声嘶力竭的咆哮:“刘易斯!我要杀了你!”但她又开始不知何去何从,因为她已经弄不明白究竟是炸主城的是刘易斯,还是拿机枪的是刘易斯,亦或是官军本阵的才是刘易斯了,只能在地面上同时砍杀敌人和友军逃兵,无能狂怒。
就在此时,火织爱却从兵堆中退了回来,喝止了妹妹的乱杀:“火织天衣,快带我们的人撤退。”
火织天衣完全无法理解火织爱在此时做出的判断:“撤退?在这种时候?姐姐大人,他们可刚刚摧毁了我们的堡垒。”
火织爱却微笑着鼓舞自己的妹妹:“再怎么重要,我们失去的终究只是一座城;城只是物件;反抗的星火是由人来传承的,只要人还在,无论是多大的困难我们都可以克服。毕竟自古邪不压正对吧?”
面对着愣在原地的火织天衣,火织爱指向了倒塌的天守阁之后,暴露出来的海港:“港口那不是有船吗?只要用那些船逃往鬼岛,我们就可以再战。”
只是只有一件事她还不确定,需要补充问道:“鬼岛……还在我们手上吧?”
面对如此出乎意料撤退心切的火织爱,火织天衣陷入了混乱,口中嘀咕着:“在倒是在……”
“那就足够了,立即……”原本火织爱还想豪爽地继续要求撤退,但一股奇怪的感觉涌来,使她跪倒在地,“呜啊!脑袋,好晕……”
火织天衣立即上前照看姐姐,但耳边的传音玉传来服部半正的呼喊——没有加密,全部被麦德林监听到:
服部半正已经在雾港港口的一座艨艟上站定:“火织天衣,没有幽魂引擎为她供能,你姐姐只能活动三分钟,撤退するぞ!”
看着原本虎虎生风的姐姐突然失去行动力,火织天衣无可奈何:“啧……全军撤退!”一把抱起了头晕目眩的火织爱,一个大跳向港口方向逃去。
伊碧塔立即向刘易斯请命:“要追击吗?”
刘易斯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半摊在了将军座上:“不要追击……再行追击,恐怕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让她们撤退……不如说……我们得感谢她们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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