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城市的名字。
白城。
倒也并非秦什么有名的城市，只是因为和北亭山很近，所以曾经的李承欢很喜欢背着师尊，偷偷和师姐下山来约会。他给出的，哄骗他的小师姐的理由是红尘炼心，但其中缘由究竟如何，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那时的李家还未曾出什么变故，李承欢还是那个李承欢，洛君然也还是他的傲娇师姐，所以那段时光也就成了李承欢心中最珍藏的记忆以及……师尊和师姐死后，折磨他的梦魇。
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
李承欢依稀还记得白城中多少有几家享有名誉的酒家，所以他拉着披着斗篷的嬴初墨，来到了还有些许记忆的一家。
他顺着记忆点了还算好吃的几道菜，还点了一小盏君子笑，和少女面对面坐着。
嬴初墨坐在李承欢的对面，深深地低着小脑袋，白皙的皓腕上用黑绳系了一块红宝石，衬着少女的皮肤越发晶莹好看。
那是李承欢买给她的。
倒也并非什么珍贵的物品，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小饰品，在这个世界，或许金钱权利什么的，早就没什么吸引力的东西的，反倒是心法武功什么的大受追捧。
但李承欢还是买了送给少女，因为他知道她喜欢。
记得前世他厌烦了一直给在他身后的温软柔顺的小娘子，所以买了这个小饰品打发她，想告诉她你我从此一边两宽，各自安好，但刚要说出的话，在抬起头，看到少女结果宝石后明若晨星的眸子后终究是咽了回去。
那或许是在师尊师姐死后，李承欢第一次对她心软，对她动心……
后来……后来啊。
他的小娘子直到死去，倒在他怀中，手中却还紧紧攥着那颗红宝石手链。
鲜血染红了少女的胸口，顺着白腕浸透了红宝石，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
但这也不过只是……哄骗你，想要你离开的小礼物而已啊，干嘛那么在意……直到死都不放啊……笨蛋……
酒菜皆上了，李承欢倒了两杯酒，一杯移到少女的桌前，而后伸出手指，轻轻在她的眉间一点。
“还那么开心啊？上菜了都不知道。”
“才……没有呢，只是……是承欢第一次送的嘛……”
“承欢也多少……吃点，墨儿也不想承欢饿着……”
“我知道的啦，你吃就是了。”
嬴初墨的因为被戳中的心事，顿时便红开一片来，眼眸躲闪着不敢看他。
直到少女怕羞的性子，李承欢拖着腮，也没有再逗她，于是夹了些菜在她面前的碗里，催促着她快吃，然后看着嬴初墨红着脸小口小口地扒饭。
有些局促和不安。
李承欢看着嬴初墨，笑了笑，伸手将她额前的长发拨到耳后，之后也不管她如何羞涩，转过头看向窗外。
早就入夜了。
一轮清月幽幽地挂在天边。
他记得，前世……或者这一世，在李家的事还未发生前，他与他的师姐第一次来白城约会，那时她胃口小小的，但因为在看见了许多在北亭山上从未见过的美食，所以难得地放下了傲娇的性子，拉着他的手摆啊摆，撅着小嘴巴要他买。
但她总是吃不完，所以大多只是吃了一口，就递给他。那时的李承欢总是被师尊调笑着北亭山的伙食反倒把他养胖了许多，他就那么厚脸皮地答应着，洛君然则在一旁红着脸，偏过脑袋不说话。
这些他从未珍惜的点滴，都成了最后最渴望而不可及的。
视线的远处，烟花从天际边升起，绽开一片又一片的绚烂。
李承欢的眼眸微微睁大了。
是啊，入夏了。
记得白城……似乎是有着什么历史，李承欢忘记了，但在入夏这一天，都会放烟花来庆祝什么的。
烟花是西域进贡的，所以很好看，深受小姑娘家的喜欢。
李承欢转过头来看向少女。
嬴初墨同样盯着窗外，绽放的烟花倒映在她琉璃般的眼眸中，明亮得好像流进了繁星。
他想起来了。
嬴初墨似乎……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烟花的绚烂，前世以及今世的少女，因为帝王身的身份，总是很忙碌，就是前世的此后她失去了帝王的身份，也是傻乎乎地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那些属于普通小姑娘家的欢乐，其实离她很远很远。
咸阳也不乏有烟花，比白城绚烂好看的多，但那……多少粘了些名利的味道。
“好看吗？”
李承欢静静地等烟花放完，然后才向嬴初墨问道。
“诶……啊……嗯，好看吧……”
少女眼眸中的星彩随着烟花的消逝渐渐消逝，听到李承欢的询问，不敢看他，眼眸滑到地上，她低沉着小脑袋。
“……但……很快就结束了呢，好可惜。”
“那……墨儿还想不想看？”
“诶诶？！！可以吗？”
嬴初墨突然就抬起了低沉的脑袋，直愣愣地盯着少年，眼眸闪亮，只是不一会便又黯淡了下去，抿着小嘴巴。
“承欢别逗墨儿了啦……烟花什么的，放完就放完了，哪还有剩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墨儿还不相信我吗？只是……墨儿想不想看呢？”
“诶？”
嬴初墨抬起头来看向李承欢，眼眸中又有了星星汇聚。
“承欢说可以的话……墨儿就相信，所以……所以拜托承欢……墨儿想看。”
李承欢等她说完，然后站起身来，像是鼓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召出了白帝剑。
他知道他家小娘子的性子，对于他，很少很少会提出请求，所以每一次的询问，都要付出全身的勇气。
即使前世鲜有的几次，也都是为他着想，央求他不要再去寻什么起死回生，让自己受伤，让她心疼……
所以这一世的你啊，要多多为自己着想才可以啊，笨蛋……
“那好，墨儿等一会。”
“嗯嗯。”
于是李承欢出门，御剑。
嬴初墨一直看着李承欢，直到他御剑，身影消逝在天际边，眼眸才迷离了起来。
烟花是放完了的，但为什么，为什么李承欢还要那么笃定地说呢？
她不明白。
只是既然他说了，她便相信。
因为他是李承欢啊，是自己最爱的少年，所以她不会怀疑，不会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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