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愣了一秒两秒，然后才理会洛君然话语中的意思。
他的心中惊涛骇浪，身体晃了晃，心跳的很快，苏盐那个小小的模样在他的眼中越发清晰。
但是不会……或者说，不可能。
这一世的苏盐，还没到灭国的时间，而自己也还不是半步天道，也没有在北域斩灭魔族，那些前世他所后悔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她不会来。
理智这样告诉这他，但偏偏记忆深处那个小小身子的，少女的模样，在他的心底越发清晰了起来。
就好像有个声音，在他的耳畔呢喃，说就是她。
“师姐……你说有个……丫头？来找我？”
“是啊，很小只的一个孩子，华服锦衣的，很执着地要拜你为师。”
“你没赶她吗？”
“她不过十岁的模样，有些顽固，豆蔻年华的，我怕出手伤了她。”
“华服锦衣，是某处世家的小姐？”
“是吧，但应该不是秦的，她身上穿的衣裳样式，秦没有。我没有见过，应该是某个小国家的王室。”
“她……有说什么吗？关于自己以及……关于为什么要拜我为师？要拜北亭山也是拜师尊才对吧，我还没出山，就算最近新婚被天下人知晓了，也不过说我是大秦第一吃软饭的，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拜师的才对？”
“唔……我也不明白呀，我问她什么她都不答，安安静静地跪在山门前，冷冷淡淡的，只说要拜你为师，其他都没有说。”
“若是十来岁是可以不管啦，但那个孩子……不过十岁的模样，还很幼小，且穿得尊贵，师尊不在，我怕我们要是不理会的话，她出了什么意外，北亭山多半有些麻烦。”
“那我去看看？”
“嗯嗯，去吧，师妹就让我来看着吧，相信师姐，师姐可强了，比小白……比承欢要强好多的哦。”
洛君然拍拍胸前的柔软，信誓旦旦地说道，李承欢转头，看了嬴初墨一样，她还在原地悟着呢，周围事物，都好像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这是合纵剑的剑意，嬴初墨确实要渡劫了，天上乌云汇聚，成为一个漩涡，有雷声在其中闪烁。
天道的威压一点点释放，李承欢眯紧了眼瞳。
于是他回头看洛君然。
“那我快些去快些回来，你保护好师妹。”
“我知道啦，去吧去吧，不过金丹入洞虚，师姐还是有经验的。”
“那好。”
于是李承欢甩出白帝剑。
周围寒风飒飒。
少年心中越发不安，他不明白洛君然口中的华服少女是谁，李承欢只是隐约觉得，那个人就是苏盐。
他的心中有声音，跨过悠远的距离，喊着他师尊。
很怀念很亲切。
但就是不安。
他怕。
但凡和他染上姻缘的，都没什么很好的下场。
今生他能拯救洛君然，也能补偿前世他对嬴初墨的愧，但苏盐呢？
那个在外人面前冰冰冷冷，却能够甜甜地喊着自己师尊的少女，他又该怎么挽回？
她身体有病，那是曾经半步天道的他都不能够拯救的。
这天下前世的他寻了几回，都没能找出能够挽回她的药。
苏盐喜欢自己，李承欢一直都明白，一直都知道，但他从来都不曾回应……或者说害怕去回应。
他在察觉到她身体的病之后，就一直在寻药，但天地诺大，偏偏就没有能够医治他小徒弟的药。
所以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故作梳理，冷落她，李承欢明白，在最后，她越舍不得，就越痛苦。
但即使这样，她都没有放弃自己，还是在他的背后喊着他师尊。
就像当初的沐悠然。
后来的后来，李承欢明白了很多，所以哪个时候的他，没有拒绝苏盐的温柔，她希冀的一切，他都尽量替他实现。
除了婚配，但拒绝了不是李承欢，而是苏盐。
“婚配啊，不能呢……，苏盐知道啦，师尊的妻子，苏盐的师母啊，一直都只有秦前君主，嬴初墨一人而已，所以不用啦，这样就好，足够啦。”
“嗯？……，啊啊，不要哭啊，苏盐……对于苏盐来说，没关系的呀。真是的，师尊大笨蛋，你为苏盐做的一切啊，苏盐会一直记得，一直都不会忘的呀，所以没什么好悲伤的。”
“真的，真的，遇到你，很幸运，所以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以后啊，又要留下师尊一个人，一想到师尊又要孤孤单单的，苏盐就好害怕……”
“师尊抱住我好吗？苏盐……想听师尊的心跳……”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安安静静地离开，就好像苏盐没来过，没来过北亭山，没遇见师尊，就好了……”
“师尊……，你的心底，在下一场雪……”
在李承欢记忆的最后啊，那个总是能够喊着他师尊的小徒弟，到底是死掉了，那个时候的他，真真正正地没了执念和牵挂。
再没有人可以走进他心中的孤岛。
所以他自愿被成为天道神仙的最后一道天劫劈死。
于是人间世最后一位半步天道，就此消亡，他寥寥半生，无人知。
那年北亭山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好大好大，将一切都掩埋。
李承欢最后还是到了北亭山山门，但没有御剑停到山门前，而是落到了山门内。
他跳下，门那边或许就是苏盐，他那个乖巧的小徒弟，又或许不是，李承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害怕。
害怕她是，又害怕她不是。
踌躇不前一直都不是李承欢的风格，只是偶尔也会迷茫，弄不清方向。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躲都是没用的，况且嬴初墨还在等。
李承欢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推开门。
然后……他盯着眼前人，愣了一秒两秒，就转身过去，他的手心在出汗，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在此之前，那个华服的少女，本来是蹲坐在地上，孤孤单单，无助害怕的模样，在门推开后，也抬起头来与少年四目相对。
于是空气静止。
之后李承欢就转身过去，那个少女顿了顿，然后好看的星眸突然就绽放了星彩，蹦蹦跳跳地，她来到李承欢的面前。
少女笑靥如花。
“师尊师尊师尊！苏盐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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