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
嬴初墨跑着,还没穿过小树林,不知怎么就下起了雨。
现在是春末夏初,偶尔的暴雨……倒也不奇怪,只是少女没有带伞,更没有穿鞋,就这么光者及跑了出去,所以也就不可避免的,在被雨水打湿的光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
手心在疼。
嬴初墨倒在地上,身体疼的微微蜷曲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弯曲,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是被路上的小石子划伤了。脚也好像扭伤了,又肿又疼,很难再走路了。
雨还在下,时不时打起雷来,白光撕裂天空,雨水混着眼泪流下,打湿了少女的衣襟。
好疼……但是,不能停……
自己要快些,再快些,在身体里的这个自己醒过来之前,告诉他渡劫了方法,不能让李承欢死……不能再让他进入轮回……
承欢……
少女要着牙,挣扎地爬起,只是又一道闪雷劈下,很近,就在北亭山隔壁的山头,雷声打在嬴初墨的心上,她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身体在剧烈发抖,又倒了下去。
不能怕……快走……快到承欢身边去啊……快啊……
明明……明明自己好不容易……又回到他身边了……为什么又是……无能为力啊……
我多想……再见你一面……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墨儿……真的很爱承欢……很爱很爱……
嬴初墨攥紧了双手,手心的伤口在疼,她咬着牙……不甘心。
墨儿……真的好不甘心……好想,再见你一次……
“承欢……”
“怎么啦怎么啦,我在这呢,怎么倒在地上了,摔了吗,疼不疼啊?”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混着雨声传来的声音却那么熟悉而清晰,再之后,她就感到脑袋上就好像没有雨了。
“还起得来吗?”
声音很近。
嬴初墨的眼睛突然就睁大了,她抬头,那里李承欢出现在眼前,他手上烛光闪耀,橘黄的灯摇摆不定,恍惚了嬴初墨的眸子,比起前世,少年的模样还要稚嫩些,只是再没有看向她时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了,眸子间是那年北亭山大雪,自己初见他时的温柔,以及……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历经世事的成熟。
少女的眼角红了,然后……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委屈,豆大的泪滴滑下,比之前更难以抑制,只是混着雨水,所以李承欢也辨不清到底是那种。
只是李承欢看到嬴初墨眼角红肿一片,也就差不多猜到她是摔伤了的。
“承欢?”
“在这呢。”
李承欢答应道,他另一只手拿着伞,前移,完全盖住了嬴初墨的身子,自己倒是因为没有伞而被雨淋湿了一大片。
“起得来吗?”
“脚扭了……有些疼……不过没关系的,墨儿可以……”
“说什么傻话呢。”
李承欢的眉头皱了皱,眼中真气流转,透过黑暗看见了少女红肿的脚踝和被划伤的掌心。
他熄灭手中的烛火,放在手中,将伞靠在身上,然后将嬴初墨抱在了身前。
嬴初墨的心情乱乱的,被李承欢那么温柔地抱起,至少前世未曾有过。
“两只手都受伤了吗?可以拿伞吗?”
“墨儿……可以。”
李承欢怀中的少女的声音怯怯的,然后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撑伞……只是多是盖住了他的身体。
“我没关系的拉,初墨盖住自己就好了。”
“但是……”
“听话,乖。”
李承欢语气放缓了,有些哄的意思,热气扑到嬴初墨的脸上,少女的脸顿时便红了,于是她就把乖乖地伞往自己这里凑了凑,只是没有太多。
“要跑了,我抱紧些,墨儿别羞,别一紧张又掉下去了。”
嬴初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伤口都不疼了,隔着湿透的衣服能感受到他身体些许的温热,自己轻飘飘的,身体也就这么放松下来,使不上力。
开始跑了,雨很大,雨声很杂,但她的耳里却好像只有少年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少女并没有出来多远,所以李承欢也就小跑了一会儿,就回到她的屋子了。
窗外雨声淅沥。
李承欢将嬴初墨很轻很轻地放在床上,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然后又点了灯,让房间不那么暗。
他柔和地运转真气,蒸干了少女身上的水汽,让她的衣物又变得舒适干燥,然后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的面前,伸手捂着她柔嫩的足踝关节,运转真气很慢很慢地揉着。
“冷不冷?”
“不会啦。”
“那就好。”
李承欢嘴角扯了扯,总感觉这段对话在那里说过了,但一个是因为醉,一个是因为傻。
他抬起头,看着嬴初墨,后者同样看着他,少女眼中有不知名的感情在荡漾,有些复杂,他看不清。
不过傻就对了。
不是傻是什么?一个人深夜大雨天往外跑的,还摔了一跤,大笨蛋一个。
“承欢……”
“嗯?”
“承欢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是已经该睡了吗?”
“是该睡了啊,只是被雷声吵醒了嘛,然后想着自家小娘子是怕雷的,会不会被吵醒了然后躲在被窝里发抖呢?这样担心着,就来了,只是没想到某个笨蛋真的怕了,还淋着雨跑出来,把自己摔了一跤……是不是笨蛋,是不是?嗯?”
李承欢松开手,伸出手指点了点少女的额间,有些埋怨地说道。
后者并没有如李承欢所想有些委屈地捂着额间,幽怨地看着他,只是呆萌呆萌地愣了片刻,直到理清了他的话,才傻傻地笑开来,答应着。
“嗯。承欢说是……那就是了……”
“还敢笑,还敢答应,大笨蛋一个。”
李承欢有些无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明白嬴初墨性子是怎么了,只能和洛君然一样,把原因都归结到了晚上喝了些酒上面。
“小爪子呢?”
李承欢问道,于是嬴初墨乖乖地伸手,把右手掌摊开到他的面前。
确实是受了伤的,李承欢的眉头皱了皱。
少女稚嫩的掌心,一道细长的血痕划过,现在还渗着些许鲜血,不过好在不深,好好医治的话不会留疤。
他的须弥戒中还有不少治疗外伤的药,李承欢从中选了最好的几瓶,又取了白色的纱布。
他将打开药品,轻轻将药粉抖在少女的伤口上。
“这药粉效果很好的,这样敷着睡一觉就好了,不会留疤,只是有些刺激性……要忍着。”
“嗯嗯。”
“要真疼了和我说便是了,手给你咬……”
洒完粉,李承欢将纱布轻轻地缠绕在她的手上,却没想着嬴初墨听了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承欢脸有些红。
“我说认真的……”
“墨儿知道……只是墨儿也不是小孩子,不会疼到咬承欢的啦。”
“不是小孩子还把自己摔了。”
李承欢嘟囔道,随后转身。
“那没事我走了啊,乖乖睡着,很晚了,好梦。”
“诶?!!承欢等等……”
嬴初墨突然就有些急了,她起身抓着李承欢的衣角,不让他走。脚踝一阵刺痛,还没好,至少要等一夜,所以少女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
李承欢转过头,见她起身,便又把她抱到了床上。
“脚还没好的,不能强行站起来,好好珍惜自己身体啊笨蛋……什么事?”
“不想……承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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