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承欢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橙阳高高地挂起，洒在宫殿内，无端生出些慵懒的味道。
头顶流苏摇曳着。
李承欢伸出手臂，挡住眼眸。
嬴初墨已经离开了，他能感到身边空落落的，昨晚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宿，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少女特有的芳香。
毕竟嬴初墨还是帝王身，举国上下都压在她身上，处理的事多，每一天都难得闲。昨日又陪着朝臣喝酒，奏折囤积起来，今日若是不批，恐怕就批不完了吧。
李承欢想着，便欲起身寻她。
直到脚落地，他方才注意到，床榻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白衣，她是熟知他的喜好，所以特意为他备的白色。
秦人好玄色，唯独他除外，记得那年还在北亭山时，他常年一袭白衣。没想着竟是被她记了下来。
李承欢伸手拂过白衣，应是雪蚕丝，勾点之处显示着蜀锦大家的手法，倒是上乘。
少年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但其实，他着衣，并无什么喜好。只是那年北亭山大雪，他那个师姐说他若是着白衣，与雪景白栀花相配，想必是极为好看的。所以才有了白衣白剑李承欢。
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穿上了那件白衣。
且不说多年来的习惯难改，这周围也没有别的衣裳，总不能穿着内衣吧。
李承欢走出宫殿，问了侍卫，前往书房。
侍卫在看他的时候透露着淡淡不屑的味道，这也难怪，他这个丧门星，娶了大秦帝王，不论其中因果如何，就结果而言，李承欢现在可以说是大秦疆域内第一吃软饭的，换谁都会看不起。
他也没在意，径直往书房走去。
帝王家的书房还是奢华的，价值千金的鲸油燃灯即便是在大白天也点着，将书房的每一处都照得通亮，角落里，上好的龙涎香静静燃烧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绕在悬梁之上，散发着些许清香，使人的意识瞬间便清明了起来。
少女一袭露肩翡翠裙，安然静好地坐在黄花梨木凳上，伏案批着成堆的奏折。
梨木凳是先王传下来的，相较她的身型还是有些高了，少女的小腿微微离地，不时晃悠着，倒生出几分可爱来。
李承欢踏了进去，注意到在嬴初墨的旁边还有一女子。
干净利落的玄皮甲包裹着比例她匀称姣好的身躯，一头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干净利落，隐鞘不出的长剑，以及清冷漠然的脸庞，是帝王家的贴身侍卫吗？
见少年进屋，那名侍卫附手于剑上，眼眸中露出淡淡的锋芒。
“路离，退下。”
嬴初墨的小脑袋虽然没有抬起，但也感受到了少年的到来，当下便叫侍卫出去。
那名叫路离的侍卫虽不甘，但也允诺，走了出去，只是在经过少年身旁的时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大秦第一吃软饭是个招人嫌的排头。
李承欢暗自想，来到的嬴初墨身边，少女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认真地批着奏折，不是皱起绣眉，看上去颇为烦恼。
李承欢伸出手，想来一记摸头杀，只是被后者偏过脑袋躲过了。
“别闹，承欢，做正事呢。”
合着陪你新婚的夫君不是正事啊。
李承欢嘴角抽抽的，却也不敢直说，心道沉沦朝野那么多年，那个在自己面前只会羞红着脸默默承受的小师妹也有了利牙了。
周围也没有椅凳，少年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侧颜来打发时光。
好在时间并未多久，约莫小半个时辰，少女便处理好了堆砌的的奏折，跳下椅凳来，走到李承欢面前，摇晃着小脑袋，一脸渴求的模样。红绳简单地将一侧的青丝环绕，可爱而别致。
这意思，是想自己再来一次摸头吗？
李承欢想着，却没有如她愿，嘴角升起一丝坏笑，负手于后。
“生气了？”
“嗯。”
“唔，初墨错了嘛，承欢，我也是有奏折要批的……”
“不能放在下午批吗？”
“下午，下午想邀承欢一起出去玩的……”
嬴初墨满脸绯红，点着指尖，不敢看向少年。
“原谅初墨嘛，承欢最好了。”
少女踮着脚尖，在李承欢脸上轻啄了一口，算是补偿。
这不是她第一次亲他，早在北亭山，她就被少年和那师姐半哄半骗地喝下半壶酒来，结果没想到这竟是她第一次喝酒，喝过后摇晃着身子执意要让少年送她回房。
那时李承欢也有想让那个师姐吃醋的意思，所以便如了她的愿。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大胆，牵着他的手走过北亭山的短短山路，而后在进房的一瞬间，将薄唇送到他脸上。
李承欢知道嬴初墨顾及他。
她会亲自己，会穿着露肩翡翠裙讨他喜欢，会邀他去玩，都是为了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心。
而现在她之所以会逆了本来的意愿主动起来，只是想他的心中多些羁绊，不那么拼命，那么无所顾忌，一腔无畏地杀上北域。
她知道自己现在……或者说是曾经的现在，对于他那个师姐的恨。
只是那时他不懂少女的好意，拒绝了婚事、甚至撂下她独自一人前往北域，都未曾想过她真正的意思。
于是李承欢带着少女，御着白帝剑离开了皇宫。
嬴初墨本来是有计划的，但李承欢说要御剑带她散心，自己也就随他了。
李承欢现在是元婴之境，可以驾驭些许法器。这柄春秋白帝，是他早些年寻到的大道至宝。玄玄奇妙，便是前世的自己都未曾参悟个通透。
“唔啊啊……”
身后的少女摇晃着身子，抓住李承欢的衣襟，看着脚下流云拂过，山川洛溪尽入眼底，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
“害怕了。”
少年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她。
“承欢……，呜啊……，好好御剑……初墨，初墨不怕的……”
虽然少女嘴上说着不怕，但还是环过手来，想要抱着他的身子，只是在收拢双手的一瞬间，想到他现在的心中，约罢还想着那位师姐，所以又将小手抽了回去。
“要抱便抱着嘛，羞什么。”
李承欢三世为人，自然晓得她的小心思，直接将她抱过身前。
嬴初墨的身子软软的，很温暖。
少女恍惚了好一下方才明白自己被他抱着，白皙绝美的脸上顿时便染上了粉雪，琉璃般的眸子闪闪的，闪烁着小女儿家的幸福。
嬴初墨的双手犹豫了好一下，到底也抱上了他。
虽不知为何，但承欢心底现在，也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吧。
少女如此想着，巧笑盈盈。
却不知，她心中的欢喜，都被李承欢看了个通透。
“承欢……，笑什么？……”
嬴初墨瞥见少年的笑颜，问道。
“笑我家娘子长得好看啊。”
李承欢犹豫了片刻才悠悠答道，嘴角含着一抹坏笑，看着怀中少女好不容易褪下的绯红又一次染上耳根。
“不，不准再说了……”
“我若执意要说呢？初墨要怎样？今晚不让我上床吗？”
“承欢呐……”
“哈哈，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便这般安稳地御剑入咸阳。
兰池宫其实离咸阳很近，以李承欢的实力，大可不必那么慢地御剑，但怕怀中佳人受冷风，才故意放慢了些。
“说起来，承欢好厉害啊，不过十七，便已能御得仙器法宝了，怕是实力已然登足元婴了吧。”
嬴初墨抬起头来，眼眸闪闪的，充斥着名为崇拜的东西。
“元婴大成，不过身上受了伤，应当跌至小境了吧。”
“这样啊……不过那也很厉害了，我所知的大家后嗣，都不过心动，天才济济者，也是金丹而已，比得承欢差远了。若是承欢的话，便是渡劫成仙也不成问题吧。”
少女答应道，只是眼眸中的崇拜未曾减少。
李承欢低下头看着嬴初墨的琉璃般的眸子，璀璨如群星。
他其实知道，不管是什么境界，便说自己是心动金丹境，少女对他的崇拜都不会变，因为在她心中，自己便占了好大一份。
只是，渡劫成仙啊……
李承欢望着满目山河，悠悠地想。
若是当初不那么执着，天道仙人，怕是也有自己一位了吧。
不过……
少年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倾城容颜。
若是姻缘佳人不在，纵是仙人也无趣。
“承欢？”
“初墨现在什么境界了？”
“唔……，金丹大成吧。若是用天地灵药弥补，或许能赶上承欢的，只是那样根基不稳。”
“那要不要尝试一种无副作用的快速修炼法？”
“什么呀？”
李承欢嘴角升起一抹坏笑，
“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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