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过的跳舞？”
白夜手里握着一把木剑站在某个他从未来过的训练场里，这里做了旧式道场的装修风格但还是能一眼看出那些隐藏不住的科技家具，将他带到这里的Enjle同样握着一把木剑，正站在他的对面。
“是跳舞啊。陪你跳一支战舞——尧光。”Enjle舒展活动着脖子和肩膀，刚刚白夜已经见识过她演示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了现在即将正式开始教学阶段。“很多年前，我把这支舞传授给了人类，虽然不是尧光但同样危险。”
Enjle对着白夜摇晃起手里的木剑，脚下的步伐同时开始有节奏的移动起来。
“以后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我必须把这个教给你你也必须学会它。”Enjle开始踏步、跳跃、旋转，她犹如古代宫廷里的翩翩舞者，但手里的木剑却在起舞的瞬间变成了不得不让白夜注意危险利刃。
他握紧木剑向后撤步以避锋芒。
“这世上的战舞数不胜数，每一个人结合自己的武艺和参悟可以总结出无数的战技，每一种战技又都可以演变成一种新的战舞。”Enjle旋转迈步飞速靠近后退中的白夜。
“有的战舞很危险！”木剑猛然斩向白夜后者以弯腰应对，但被躲过的木剑却忽然改变轨迹八字环绕再斩过来。“啪！”木剑相击的声音在道场里响起。白夜换步躲闪伺机突进，却接连被Enjle诡异的舞剑轨迹打断。
“有的战舞很优雅。”躲过一剑的白夜刚打算进攻，迎面而来的却是Enjle的玉足，瞬间被踢得眼花缭乱的白夜转了个圈扑倒在地但对战斗的直觉促使他就地翻滚这也让躲开了Enjle接肘而至的踩踏。
“动作不要断！攻击要连贯！”Enjle的舞步一会如同从亿万军阵中踏过带着战争的肃杀之气，一会又仿佛是大明宫中的霓裳羽衣，充满了雍容华贵。“似溪水一般延绵不绝，似瀑布般的气势磅礴。”
响亮的木棍撞击声响彻道场，白夜如一片落叶飘然飞出撞倒在道场墙壁上。
“知道你为什么跟不上我的节奏吗？”Enjle站在白夜面前剑指着其鼻尖，“你的节奏是断的，如果要比喻就如同呼吸，有进有出很有节奏性和规律性，现代常见的样子。”
“而我的节奏是连续的，就好像持续不断的吐气没有停顿。你出拳收拳的节奏习惯固然很好，但间断的节奏这次却总是被我的节奏所掌控，被困在我的节奏里只有招架之力。”
“改变你的节奏吧！”Enjle再次舞动起来，木剑剑刃向白夜的咽喉攻来。“或者说你能跟上吗？”
能跟上吗？愚蠢的明知故问。
白夜出身自【库鲁伯亚拉洞穴】，他出生以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战斗，在深穴中那永无休止的混战里他最擅长的就是学习他人的战斗方式。只要过手三招无伤，他就能逐渐适应对手的攻击了。
在不断地闪躲和招架中白夜渐渐开始习惯了Enjle的模式。任何战技其实都是有章法可循的，嘴上再怎么说无规律但其实在那连接招式与招式的动作中依然蕴含着武者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下意识行为”。这些动作就是规律。
跳跃、翻滚、旋转，Enjle无不物尽其用的将自己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变化成攻击，看似繁琐多余的动作可每当白夜去尝试打断的时候都会被对方化解然后借力打力，Enjle仿佛无懈可击，但连接她每一个高难度动作之间的迈步移动却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规律所在。
“啪！”木剑撞击。白夜再次挡住了Enjle从刁钻角度挥来的斩击。
接下来就如他所料的对方如魔术般改变了应对姿态，身体旋转大腿从另一侧突然扫来，白夜向后弯腰躲开扫踢同时后翻跟头调整姿势，手里木剑高举垂直斩下。
Enjle立刻侧位突进用木剑轻拍白夜的木剑化解开这一斩击，但紧接着撞上的却是白夜改变剑锋方向砸来的剑柄，手掌拍开白夜的手腕Enjle下一次的反击还没到就又立刻迎来白夜的双手前后握剑的横击，他的左手抓在自己剑刃上两手操作木剑重重砸来，寻常这样危险的举动在真剑下只有戴手套才可以完成，中国剑、日本剑、欧洲剑，白夜正在将不同地区的剑术运用到这场教学中，他已经可以应对的了Enjle的攻击了。
两把木剑相互磕撞两人再次分开，但又马上重新缠斗上，Enjle察觉到了白夜的改变自己手上也立即做出了改变。反手剑、背身剑、剑背剑柄轮番向白夜砸来配合拳脚用强势的进攻再次夺回了主导权，终于在双方再一次纠缠中用脚下缠绊的方法趁着白夜身形不稳的一瞬间分出了胜负。
Enjle的剑指着白夜，随后放下武器向白夜伸出了手。
“进步了不少。看样子照这样下去你发明出属于自己的舞姿也是指日可待了。”
“我自己的？”抓着Enjle的手站起来白夜一时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战舞本就没有固定的模式，每个人都可以发明出自己的战舞，只是有强有弱罢了。傍晚有空？”
“又干什么？”白夜虽然不是很在乎，但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拉着他到处跑的行为也有些烦了。
“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当然是人生大事啊。”Enjle甩臂像剪辑视频里那样神来之笔般端端正正把手里木剑甩回武器架上，接着走到道场门口蹲下穿鞋，“看你这么想回家的样子那就现在跟我来吧，反正也已经是傍晚了。”
确实，现在是下午七点。按照寻常所说这会的确是能已经称之为“傍晚”的时机。
“通过这次的事情你应该也能察觉到人类对我们的意图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就是他们想对我们做的事。”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人类成语？”
“没问题的话可以不问。”Enjle带着白夜从道场出来开车一路上了离安府城市里的机场快速路，这是一条被透明管道包围的高架路，只有走在这里才能真的感觉到这座地下都市和外面世界那种浑噩截然不同的科技感。
“白夜，你知道人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吗？”忽然在沉默的两人之间出现了提问。
“人类？我不知道……”
“别掩饰了，你不是想成为人类吗？怎么可能没有思考过人类究竟是什么呐？”
一阵沉默后，白夜终于再次开口了。
“有人曾经这么跟我说过，人类之所以称为人类是因为他们有心。”白夜目视前方看着一栋栋被灯光勾勒圆塔般的蔬菜农场从路两旁一闪而过，“人类有心，而我们没有。”
“人心论吗？确实有过这样的言论呢。”
“白夜你听过魂魄这个词吗？”
“魂魄？民俗里说的那种吗？”
“看来你并不知道呢。”Enjle目视着前方，面对两旁的塔式农场神色怡然地继续说着。“这里我说的魂魄并不是民俗里的那种解释，而是偶然一次我在离安府的资料库里看见的一份研究报告，只是大概内容太过于惊世骇俗所以被封存了吧。”
“那份报告提到的魂魄大致意思是，无论对象是否拥有人类或生物的外表，只要它们都具有自我意识就都会拥有自己的‘心’，它们彼此之间区别只存在于‘心’的强与弱。‘心’的强弱决定了其内心的强大，也决定了是否会是异造体。人类虽然有心但其‘心’因为过于微弱，所以无法像那些未知生物那样成为异造体。”
“这份报告写的比较含糊，毕竟是从起笔开始就是和现代科学体系完全不同的东西。可说实话，白夜你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就是那一批人认为的那样亘古不变的吗？举个例子说，这个世界真的是那些物理学家认为的那样构成的吗？如果真是那样构成的话，那为什么现代科学完全无法解释我们能感受到的“场”呢？我想其实那位不知名的科学家所谓“魂”更像是我们的外形，“魄”则是我们的内心。我们之所以不同于人类，是因为我们有更强的内心吧……”
“各位尊敬的员工们，今日日班时间已经结束，感谢你辛劳一天的努力，世界又安然度过了一天。接下来请好好享受晚间的休闲时光。佳禾健康提醒您：今日夜间气温为—15摄氏度。离安山间气温为—7摄氏度。外部机场气温为—零下，22摄氏度。接下来是今日要闻……”
都市里又播放起洪亮的每日广播，声音穿透高速路的透明管道传进二人耳中。
跑车的车顶向后翻折原本的轿跑车变身成了敞篷跑车，Enjle和白夜的跑车此时正穿梭在一路向上的快速路，好像是在行驶在一台直通云霄的通天扶梯上，在爬行中随着高度不断上升两边的风景也从离安府的楼宇之森一点点变成了晚霞下映照的摩登城市。
“人类创造了这样的奇迹，但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世界的真相。”在经过一层厚重的金属地面隔层后两旁的景象忽然切换成了金属质感管道密布的维生建筑群，这里是离安府的“肺”，供给着这个庞大基地一切运作。“我们比他们更知道，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本质。”
汽车大概又行驶了十分钟，他们终于接近顶层的国联机场了，因为即将要冲进顶层平台的“雪国之境”了，为了御寒Enjle在屏幕上轻点关上了敞开的车篷。
“我们不能做活在羊圈里等死的羊，羊也要有顶撞的勇气……”
Enjle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但她的话还没有传出多远，甚至于就坐在一旁的白夜都还没有听清她的后半句就被周围突然炸响的巨大的风雪声打断，风雪呼啸将Enjle的声音淹没，四周漫天的白色泼墨般霎时浇在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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