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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委托

第十三章 委托

设施里喧闹的警报是伴奏,夺命狂奔则是舞步。年轻的安保员约克·安哲此时正在收容D区里上演着一场生死时速,主演是约克和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TC36—2—185。中文名【星球大战R2】。

因为二级警报的关系收容区ABCDEF六个区已经被全部封锁,每个分区都被隔离墙变成了独立“要塞”,在各分区里只会有一条专用通道供人撤出。但这条通道也仅仅只会开放十分钟。

三十分钟前从016的监室跑出来的约克一路向预留的撤离通道狂奔。作为收容区的安保员他心知肚明,当二级警报响起时整个设施会在五分钟后自动封锁,撤离通道则会自警报响起十分钟后完全封锁。到时候收容区会变成异造体横行的“死地”,无路可逃,任何倒霉蛋在里面遇到那群异造体都难逃一死。

本来轻车熟路的约克理应两分钟内就可以从通道撤出但今天不知为何却特别倒霉,位于主通道附近的一个监室也发生了突破,破损的墙壁阻挡了撤离通道触发警报,导致D区提前进入封锁状态。想敢在封锁前从常规通道撤离的员工们只好纷纷掉头前往二号预备通道。可当约克刚跟着人群跑到二号通道开始排队的时候,一个长的像星战里R2D2的机器人竟然不知何时从C区溜了过来开始对队伍大开杀戒。

这家伙就是异造体185,听说最早的记录是某部科幻电影里出场的家用机器人。本该是电影中好帮手好保姆的它不知为何三年前出突然跨次元的现身在了汉堡某户人家里,并用它的家用工具给那户人家做了一次免费“清洁”,还把初到现场的警察顺道“清洁”了一下。在随后的三小时里一直和当地警方隔屋对峙,当理事会的特种作战司令部武装小组赶到现场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做了六份红色“土豆泥”,并把残骸和成品都集中道了厨房里。

185的战斗力异常强悍,当初作战小组收容它的时候就几乎把它打了个稀巴烂还把除核心以外其他的部件全部拆掉确保安全,却没想到从汉堡运到离安府后,185用了半年时间竟然完成了自我修复,而且和汉堡那时相比,这玩意儿还莫名给自己添加了许多新功能。比如现在它正在使用的,从身体两侧伸出替代小轮子的八条细腿,还有以前的家用工具也全部被换成了锯子之类的切割工具。

“砰!”格洛克手枪的击发声响起,随即是金属碰撞声。

弹壳飞出,约克的手枪变成了空仓挂机状态提示他刚刚把最后一颗子弹打了出去。185自我加强的外壳表面几乎刀枪不入格洛克对它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幸运的是能抵挡手枪弹的185在刚才最后一下不知道被击中了哪里,一侧腿软了下去停在原地,为约克争取了几分钟能利用弯道把它甩掉的时间。

拐过前面的十字路转角不知道又亡命奔逃了多远,体力几乎是耗尽了的约克才背靠一个收容单元的外墙瘫软地滑坐下来。亡命的劲一消失约克就立即开始大口喘气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那样使劲,可无论他怎么增大呼吸都没法让自己能轻松一点,甚至还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开始止不住的呕吐。

呕吐完的约克无力地靠在墙上这会儿他的身体触感仿佛才刚刚回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才刚从水里蹦跶出来的鱼,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不被汗水浸透。右手无力地抓着配枪,约克看了一眼后烦躁地将它甩到一旁。这玩意儿已经没用了,打空子弹的手枪甚至还不如一根伸缩棍。

约克刚扔掉手枪,突然又想起自己一位前辈曾经教导过他的话。

永远要在胸前口袋里留一颗子弹算是在最后时刻的解脱。

想到这约克赶忙拍了拍制服胸前的口袋,那颗刚入职时就从弹匣里偷取出的子弹还安稳的躺在里面,它的触感让约克稍微安了点心。

身体渐渐冷静了下来,约克不免开始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也就是一会的功夫,突然闯出的185几乎就杀光了被困在二号通道的人。

大屠杀是发生在大家都排队时候,185四副旋转的圆锯上顷刻就沾满了血迹,没有被当场切碎的幸存者四处逃命但大都跑不远就被追上切开。约克不知道有多少人和自已一样趁185去追其他人的时候逃跑成功了,就算有估计也很少。虽然说起来冷血但也多亏了他们自己才能跑出更远。

不知道是不是185自己的设定,好像比起一刀杀死猎物它更喜欢将其慢慢肢解。和最初记载不同的还有185新出现的机械爪,只要时间充足它会把猎物用四条手臂抓在空中用圆锯慢慢切割、放血。想起那些被杀员工的惨状,约克心里一怕连忙提起一口气爬过去把手枪捡了回来。

平时虽然理解前辈的意思但约克总想着今天不可能是自己,可直到现在,当约克被困在D区走廊不得不和185玩大逃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前辈那句话的重要性,子弹从脑袋里穿过可比被活活肢解轻松多了。

将偷取出的子弹塞进枪膛,约克拨动开关取消了手枪的空仓挂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立刻去死,如果再坚持一下的话也许躲起来能捡回一条命也说不定?毕竟这里是离安府,全世界戒备最森严的设施之一,像这样的出逃事件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镇压才是。

侥幸心理让他没有立刻把枪顶到额头上。

“你不想死是吗?”就在约克犹豫等待那一丝侥幸的时候,从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差点吓得把最后一颗子弹浪费掉。

约克连滚带爬的远离背后那堵墙,他知道自己靠着的是某个异造体的收容单元,但这里是理应都收容“物品”的D区不应该有“人”说话才是啊。爬到另一边的约克回头检查,刚才靠着的那间单元,本该封锁的玻璃窗此时竟然还外露着,一位有着钯金色长发的少女正站在窗后望着他。

玻璃窗后面的少女嘴角挂着微笑。精致的面孔有如油画中的人物走出画纸,亭亭玉立像一位千金小姐,可左额一道抵达耳根的伤疤却将她与千金小姐们相区别。

少女站姿端庄,戴着咖色手套的双手捏着一根短小的马鞭,午夜蓝华丽外套衬托着她有军人的威严却又不拒人千里之外。

纵使如此英气的少女伫立面前,约克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这里是收容D区,不可能有女孩存在的,何况还是一个站在收容单元里面的女孩。突然!想起昨天同事们的聊天,少女的身份约克几乎能马上叫的出来。

Td—0—001【雇佣之剑】尼斯南特。

该异造体公开的资料表示虽然科学部给出的是【未予评估=NE】但因为大多数时间表现出友善态度(实际是因为还没有狂暴记录),且它会主动向接触者提出是否合作的邀请。但NE的异造体收容问题对常人来说一般都是个迷,没有人会知道高层打算把它们放到哪里,小员工约克自然也根本不会想到它就在自己待的区域里。

“愚看你刚才一直在做自杀的举动……无意冒犯先生,做结束生命的举动但却迟迟没有动手。所以愚猜测你其实还不想死或者没有下定决心是吧?”

并没有真正给约克思考回答的时间,尼斯南特接着说道。

“如果是自己不能解决的难题,那要不要考虑雇佣愚呢?”

“雇佣?你是说我可以雇你去打异造体吗?”约克慢慢站起来靠近玻璃,他听说过【雇佣之剑】的一些传闻,这家伙好像和其他异造体为敌来着。

透过窗户约克看见,这间和周围都不同的收容单元不光空间没有任何减少,而且还可以看见里面进行过精致的装修,单元内部已经改建成一间精装公寓。

“异造体185?是你难题的名字吧。不过名字不是愚关注的重点,愚关注的是你现在需要愚的帮助。四百年来愚已经见过无数类似的东西了,恶魔、罗刹、伊布里斯、温迪戈随你怎么称呼它们。它们形态各异,捕食活人、诱骗生灵。凭借用污泥铸成的血肉在世上横行,很少有活人的武器可以伤到它们。刀剑砍不断它们的脊髓,子弹打不碎它们的骨头,你手上的武器同样不行。”

尼斯南特所言属实,手枪弹伤害不了185约克已经深刻体会过了。现在这块铁疙瘩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自己一个能下决心自杀的理由。让子弹穿过头颅大概比用脑袋撞墙或是小刀自刎要轻松的多,至少到时候被电锯大卸八块的时候自己是感觉不到了。

约克看看手上的格洛克然后将其插回枪套,少女说的没错,但她的话很难一下引起自己的共鸣。

“所以愚才提出雇佣的邀请。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抱有必死之心的样子,愚猜你大概还在侥幸期盼躲在这里能逃过一劫吧。可如果失败了呢?被恶魔杀死或者自杀解脱二选一并不难,也许你真的可以在恶魔找到你时开枪自杀,但愚想,如果能在二选一中给你第三个选择的话,你会不会果断接受呢?比起在两种死法之间做抉择,活下来这条路应该更好吧。”

“你想要什么?钱?”约克确实心动了,如果可以不用死那他肯定想活下去。但他也知道,不管前面的许诺多么诱人,可眼前这个异造体要的一定不会是钱这种东西,自己作为交换的价格可能是“伤筋动骨”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与梅菲斯特对话的浮士德。

“哈哈哈。你也知道这种条件是钱买不来的吧。”尼斯南特保持着仪式化的微笑,“代价愚先不提,如果你同意的话尽可立即提出雇佣的时间和任务,如果双方达成一致从我们握手那刻合同生效。愚的报酬会在合同结束那一刻向你索取的。”

“因为愚想要什么在委托结束之前愚一般都不知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了让约克寒毛直竖的刺耳圆锯声。果然在这里运气是靠不住的,虽然晚了一点但死亡永远会紧随其后。八条机械腿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圆锯不断转动又停止的蓄力声。虽然还未看见185但光是那声音就已经让约克两腿发软了,顾不上再和这个玻璃后面的异造体讨价还价,约克急忙抽出手枪瞄准185来的那一侧。

他看看身后,这里虽然已经是D区的边缘可后面却是被隔断的出口,他已经无路可逃了。不是约克慌不择路跑进了死胡同,而是其他方向也同样危险,收容区的走廊是无规律封锁的,随着时间推移最终会将这片区域完全变成迷宫。到处都是死路,不存在收容区里和异造体“秦王绕柱”的说法。

走廊里的噪音越来越近,约克的右手哆嗦了一下,指着走廊的枪口慢慢垂下但又马上举起可紧接着再垂下。原本慌张的他突然好像清醒了过来。

(已经没救了。自己到底还在反抗什么呢?)

约克把枪口顶在了太阳穴上。他看过很多电影里的饮弹自尽,非常不喜欢里面的角色吞枪自杀,既然都要让子弹穿过颅骨为什么还要整的那么恶心呢。何况……镜头上把枪顶在太阳穴上的剪影总有一种浪漫的观感。

他的食指扣住扳机,等待着185从另一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格洛克优秀的设计可以让他不需要操心手枪走火和扳机力的事情随意自杀。可他不想懦弱的死在185看不见的地方。让它亲眼看见原本可以被慢慢折磨死的对象瞬间自尽的那一刻,应该能从心理上满足反抗的快·感吧。

“喂,你这就打算去死了吗?不再尝试挣扎一下?”玻璃墙后的尼斯南特看着准备自杀的约克,也收起了仪式化的微笑。“这个世上有什么比生还要重要的东西吗?如果能换一条命的话,愚想许多人连至亲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吧。只要你开口,愚马上就能替你效劳,收拾掉那个恶魔顺带把你送到外面安全的地方去。”

“如果还要继续过这种生活的话……那死了还算是一种解脱呢。”约克举着手枪绝望的回答道。

“这样啊……明白了。没有考虑到你最大的愿望是离开这里是愚失误了。原来你想逃到更外面的地方……”尼斯南特右手抚摸着下巴,左手抓着马鞭背到身后罕见的沉思起来。

“可愚来的时候记得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绝境……就算你逃出这里外面的冰雪也会要了你的命……是愚服务上的失误,如果愚能知道前往文明世界道路的话就可以向你保证最后送达城镇了。”

185终于出现在了约克的视线中,预热的圆锯和溅满猩红的躯壳无不宣召着它刚才的屠杀,好像知道约克已经无路可逃了。185也并不急于冲上来,它保持着现在的速度匀速靠近。与此同时尼斯南特也结束了自己的碎碎念。

“虽然愚不能向你保证可以把你安然无恙送到城镇去,不过你要是同意赌一把的话愚可以试一试。”她看向不断靠近的185,并没有因为预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而表现出焦急。“你已经要没时间了。”

终于,约克朝尼斯南特这边看了过来,但185却也突然进入了冲刺阶段。双方仅隔的二十米距离185的八条腿只需两秒就可以跑完,事实上当185开始冲刺的那一刻,约克自杀的想法就已经破灭了,对他这边来说仅仅一眨眼间185便已近在咫尺,两只机械爪几乎快要把他的手枪夺走了。

(完了,来不及了。)

玻璃窗后的尼斯南特自然也看得出来,一旦约克被185制服恐怕连说话都不可能了吧。

“砰!”

距离185最近的约克看见一团亮闪火光从它的金属外壳上蹦起,185的动作像是身上栓了根绳子被人突然从空中拉开那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又从约克面前飞走。

紧接着又随着两声枪响185一边的四条腿大部分被打折,它失去了支撑倒向一侧开始像一只被撅断腿的小虫挣扎扑腾。

“你没事吧。”

淡漠的声音从约克身后传来,一个蓝灰色大衣的影子走上来与约克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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