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歌好奇地抬头看向两位明教高手，左边是自称冰魄寒王丁君的中年男人，身形瘦削，脸型也偏向瘦长，面颊上没多少肉导致颧骨显得很突出，狭长的双目中透着冷意。小酒歌沉思一阵，蹙着眉头悄悄对李绫音道:“这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可能会家暴。”
二楼面积本就不大，明教的桌子和李清砚等人相距不过十余步，小酒歌的窃窃私语在安静的环境下根本瞒不过众人的耳朵。
李清砚尴尬地捂住小酒歌的嘴，站起身回了一礼客套道:“久仰两位大名，不知法王与护法亲至，有失远迎。”
小酒歌不满地甩开李清砚的手，嘟囔道:“本来就是嘛，你看他边上那个人，长得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多老实。”
丁君盯着小酒歌冷冷一笑道:“小孩子整天胡言乱语，当心被人拔了舌头！”
尹南霜放下酒杯，淡淡道:“按大唐律例，吓坏了小孩子可是要坐牢的。”
浓眉大眼的何方易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寒王不过开个玩笑，我们远道而来是有要事相商，自然不会同小孩子较真。”
小酒歌瞪着丁君，生气道:“吓唬完小孩子，一句玩笑就打发了？我告诉你，得罪了我，没有个一百万两别想赎回你家红毛！”
“小姑娘说笑了，我们明教虽然家业不小，可毕竟不是专门做买卖的，莫说一百万两，就是一万两，想要马上凑出来也是不容易的。”何方易依旧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道：“更何况，金银不过俗物，想必李道长是看不上眼的吧。”
小酒歌闻言眼神变得凶恶了起来：“没钱？”
何方易含笑点了点头。
小酒歌一拍桌子从李清砚身上蹦下来，气不打一出来道：“清砚师叔，他们俩没带钱，打算空手套白狼呢！要不然咱们抓了他抵债吧！”
何方易笑容一僵，没想到这小姑娘路子这么野，一言不合就抓人，还是当着朝廷命官的面。还好这次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把丁君给带上了，要不然心里还真没底。
果然是人不狠，站不稳。淦！
何方易收起笑容正色道：“李道长不听听我的条件？”
李清砚挑了挑眉，这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没钱，言语间却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差把“我有底牌”四个字写在脸上，于是……只见小酒歌爬到李清砚腿上坐端正，仰起头用鼻子对着何方易哼道：“但说无妨，赦你无罪。”
“……”不生气不生气。何方易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道：“听闻道长此来扬州并非特意为我明教之事，而是为了寻访故人……”
李清砚眼神一凝。
何方易继续道：“可据我所知，道长所寻之人，近日已离开七秀坊，去往他处。”
李清砚站起身，面沉似水地看着明教两人。
小酒歌抓着李清砚的衣角同样眼神凶恶地瞪着两人。
何方易戒备地后退一步，语速稍快道：“道长不要误会，我们明教并未参与此事，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
“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李清砚冷冷一笑，伸手握住放在桌边的竹杖。
李绫音按住李清砚的手，低声道：“别冲动，先确认一下消息真假。”说罢唤来一名秀坊弟子问道：“今天怎么没见你们家老板娘？”
秀坊弟子也有些疑惑：“我们也不知道，师姐每天都比我们来的早，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没有过来……”
“你可知她的住处？”
这名年轻弟子闻言有些迟疑道：“你们是……”
虽然能上二楼的客人一般非富即贵，可是没有确认过对方身份之前，自己也不敢随意把师姐的住处告知外人。
李清砚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尹南霜，尹南霜放下茶杯，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交给那名女弟子。
女弟子眼神一变，仿佛突然明悟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师姐她这次……输了你们多少钱？”
“咳咳，”尹南霜猝不及防之下被茶水呛了一口，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讨债的。”
女弟子一副见多了的样子，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过没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师傅知道了也不会偏袒师姐的。”
说完又小声嘀咕道：“上次欠了三百两，找上门的也不过就是个唐门的管事，这次得欠多少，竟然把天策府的大佬给请来了……”
李清砚自从听到李云烟离开七秀坊的消息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李云烟虽然练过几年武功，但是在自己看来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如果被有心人盯上，后果很难预料。
李清砚冷着脸对那名秀坊弟子道：“你师姐这次不仅欠了钱，还关系到一起失踪案。令牌已经给你看过了，天策府办案，希望你配合，否则……”
“不用否则不用否则，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秀坊弟子连连摆手，满脸写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李清砚的脸色，试探道：“我通知一下师傅？”
“好。”
七秀坊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自然有独特的传递消息的手段。
只见秀坊女弟子从腰间取下一支短笛，横在嘴边吹奏出几声古怪的调子，很快窗外便传来一声清亮的鸟鸣。
女弟子放下短笛，对众人道：“诸位稍等，师尊随后便到。”
李清砚默默点了点头，端起餐盘来到了明教两人的桌边，看了一眼除了两杯清茶之外空荡荡的桌子道：“两位远道而来，怕是囊中羞涩，这顿午饭我请了。”
何方易闻言一愣，看了一眼丁君，纳闷道：“我们一刻钟前就点了餐啊，怎么还没上？”
丁君目光游移开来，冷冷道：“正事要紧。”然后当着何方易的面，把钱袋从腰间解下来，放进来怀里。
何方易：“……”
尹南霜起身抗议道：“哎，你把饭菜给了他们，咱们吃什么？”
李清砚朝侍立一旁的秀坊弟子道：“一样的菜，麻烦再上一份，谢谢。”
尹南霜：“……”
————————————————
第二份饭菜还没端上来，李清砚就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和寻常的所谓武林高手不一样，来人的脚步声很轻盈，但移动速度很快，前一秒还在门口，这一秒已经到了一楼的楼梯处，下一秒——
李清砚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中年美妇已经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二楼的秀坊弟子纷纷行礼：“见过萧师伯。”
而之前吹笛子的那名弟子快步走到中年美妇身旁，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中年美妇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在看到李清砚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变，随后又很快移开，最后定格在尹南霜身上，微微一笑道：“天策府尹统领亲自光临，看来是有要事了。”
尹南霜站起身施了一礼——虽然自己作为官方人员，算得上位高权重，不过眼前这名妇人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真要算起来，这位恐怕还是自己的前辈。
礼数做足，尹南霜才缓缓道：“尹某此来确有要事。”
“但说无妨。”
尹南霜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想见一见这折柳阁的老板娘。”
美妇蹙了下眉头，唤过那名吹笛子的女弟子问道：“阿秋今天怎么没来？”
“秋师姐往日都会很早过来，今天不知何故这个点还没有出现，那位尹统领说……”女弟子说到这，迟疑地看了尹南霜一眼。
美妇似乎不太满意弟子话说到一半的样子，皱眉道：“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到底说了什么？”
女弟子闻言一慌，口不择言道：“听说师姐绑架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讹了不少钱！现在被人找上门来啦！”
“噗……”
“噗……”
“噗……”
————————————————
“所以你们要找的，是那位……李姑娘？”萧白胭屏退了七秀坊众人后，表情凝重地向尹南霜确认道。
“正是。”
得到尹南霜的确切答复，萧白胭眉头更是紧锁：“诸位也知晓，那位姑娘身份非同一般，平时在我们七秀坊也是来去自如，我们并不好随意透露她的行踪。”
尹南霜回头看了李清砚一眼，对萧白胭道：“据我所知，李姑娘近日都和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在一起。”
“和阿秋在一起？”萧白胭沉思一阵，缓缓道：“这倒是有可能，我听说那位姑娘近日似乎对阿秋做的饭菜特别感兴趣。一开始我还不信，谁家……会对灶台之事感兴趣呢？不过这么些年来，除了阿秋她们几个，似乎也很少见到那位姑娘和其他人交流。”
“你们确定李姑娘真的失踪了？”萧白胭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明教二人一眼道：“诸位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想借我七秀坊之手探查李姑娘的消息，这罪名我这小小的七秀坊怕是担待不起。”
何方易充耳不闻，只顾低头吃喝，丁君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埋头抢菜。
尹南霜悄悄看了李清砚一眼，发现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明教二人身上，根本没有关注这边的谈话，只得无奈道：“消息是真是假，问过老板娘便知了。”
萧白胭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也好，诸位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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