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人，云烟，明教……”李清砚倚在忆荷别苑院子中央的一棵银杏树下，脑海中仔细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自从知道李云烟又又又又失踪了，李清砚的心情有点复杂。
九月份的银杏还没有熟透，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清香中泛着苦味的气息。
咚！
一颗半青不黄的果子从树上掉下来，不偏不倚落在李清砚的头上。
李清砚抬起头，尹南霜正坐在头顶的树枝上假装无事发生。
“幼稚！”李清砚嗤笑一声，随后问尹南霜道：“这事你怎么看？”
“我真的挺好奇，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尹南霜表达了一下对李清砚重色轻友的不满，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分析道：““首先我们明确几个关键点，”长公主要取回的东西是什么？
“嗯，继续说。”
啪！
一个剥了皮的银杏果子砸在了李清砚的肩膀上，留下一滩圆形的水渍。
“我就不说，你求我啊？”
银杏树下，李清砚抬起袖子擦了擦水渍，轻吸一口气。“生太极！”
一阵狂风刮过。
“啊啊啊啊啊卧槽！”尹南霜坐着的树枝连同树冠上所有的叶子果子一起飞出了院子。
远处的二层小楼，小酒歌站在窗口对李绫音道：“阿音师姐，好大的风呀！”
李绫音看着窗口兴致勃勃看风景的小酒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书桌中抽出一根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划过木桌发出了“沙沙”的声音，然而窗口的某个小朋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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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南霜顶着一头树叶，衣服上粘满了果子的汁液，脸色却无比严肃：“我猜测，长公主的失踪和那些东瀛人手里的碧空龙吟有关系。”
李清砚冷着脸一言不发。
拿着他的东西诱拐他前女友，这伙东瀛人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长公主和东瀛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你当年的佩剑，碧空龙吟。事实上，我印象里也就只有你的东西能让那个女人这么记挂。”
不等李清砚反驳，尹南霜又继续道：“这又引申出两个疑点，第一，碧空龙吟是怎么落到东瀛人手里的，第二，这个东瀛人是什么身份，他用碧空龙吟吸引长公主的目的是什么。”
“关于第一点，我们其实已经调查出了一些眉目，不过结论有些匪夷所思——我们有一些证据表明，当年长公主是主动把碧空龙吟交出去的。”
“嗯，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那个东瀛人的身份和他的动机。”李清砚顺着尹南霜的思路说道。
尹南霜挑了挑眉惊奇道：“你对长公主主动交出碧空龙吟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
李清砚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云烟的脑子有些……嗯……你能明白我意思吧？她制定计划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会在她掌握之中，然而实际上，动脑子的事情确实有些难为她。”
尹南霜低头沉思了一阵，点头道：“说的也是，事实上当年我收到你的信的时候都不敢相信，竟然真有人会设计出这么没脑子的行刺计划。”
“……”
“不说这个了，”尹南霜摆摆手继续分析道：“另外明教在里面肯定也掺了一脚，前一天晚上长公主才失踪，第二天明教就来人通风报信，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是不信的。”
“通风报信？”李清砚敏锐地注意到了尹南霜话语中的用词。
“没错，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么？明教出现的时机，就像是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通知你一样，丝毫不顾及自己会不会被怀疑，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尹南霜从树上跳了下来，和李清砚并排靠着银杏树道：“如果真想用消息换钱，他们大可以等上几天再上门谈判，在谈判过程中装作不经意地抛出消息。那样的话他们不仅更容易把消息卖个好价钱，而且可以把自己伪装得更像是一个偶然得知消息的路人。”
李清砚很快明白了尹南霜的意思：“所以他们并不是为了交易情报，而是为了通知我们长公主失踪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尹南霜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也许我过于乐观了，从他们今天的表现来看，虽然你抓了他们的人，讹了他们的钱，但他们对你好像并没有敌意。”
李清砚默默地看着尹南霜，静待下文。
“当年枫华谷一战之后，唐门丐帮式微，纯阳少林又避世已久，明教在中原一带几无敌手，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吸纳教众发展势力，等到我们察觉的时候，信奉光明教义的百姓数量已经到了震惊朝野的地步。近些日子明教又和东瀛人的频繁接触，在很多人看来，明教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不过从今天明教的反应来看，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李清砚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云烟的身份始终是个麻烦，不论明教和东瀛人的动机是什么，必须快把她找回来。真要等到有人借云烟的名义搞事情，恐怕事态就很难挽回了。”
尹南霜拍了拍李清砚的肩膀安慰道：“凡事往好的方面多想想，万一他们搞事成功了呢？”
搞事成功了你以为她就能坐上龙椅？
李清砚无语道：“别扯了，有人来了。”
尹南霜马上收拾好表情，又变回了不苟言笑的尹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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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门口，一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秀坊弟子向两人款款走来，明明只是普通地前行，却偏偏给人一种轻盈飘逸的感觉。
从身形步法和衣着打扮判断，这名女弟子在门派中的地位至少也是凌秋霜那个级别。
“尹统领，李道长。”那名女弟子走到近前，向两人轻轻施了一礼道：“坊主请二位前去一叙。”
“叶坊主？”
女弟子微微颔首表示默认。
整个七秀坊中，能被直接称为坊主而不需要加任何前缀的只有一个人——绮秀叶芷青。
叶芷青是忆盈楼公孙幽的首徒，十多年前在师父退隐江湖之后接管忆盈楼，因楼中“七秀”名动江湖，次年忆盈楼改名为七秀坊。如今，七秀坊已经是大唐武林不可忽视的势力之一。
李清砚眼神悄悄往旁边一瞥，见身旁这位大爷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问道：“叶坊主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女弟子轻轻摇了摇头：“坊主没有明说。”
李清砚点点头：“行，那我们这就过去。”
尹南霜奇道：“你不带上你那两个跟班？”
李清砚沉吟一阵，回头看了一眼小楼的二楼，缓缓道：“算了，阿音估计还要打一会儿，咱们就直接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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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招亲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即使隔了很远，李清砚也能清晰地听到擂台那边传来的阵阵呼喊。
一些擂台上的战斗似乎正进行到激烈的时候，耳畔怒吼声和惨叫声掺杂在一起，不管是场上的选手还是台下的观众都感到热血上涌。
前面带路的女弟子突然感慨道：“你们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愿意冒着身受重伤，甚至终生残疾的风险，去为了一个女人拼得头破血流呢？”
尹南霜随口答道：“无非是金钱，地位，权力，美色。你们七秀坊的这次比武招亲，可以说是具备了所有让男人心动的条件。”
“可那毕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值得吗？”
尹南霜摇了摇头，语气波澜不惊：“很可惜，这四样东西我都不感兴趣，所以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李清砚：“……”
很好，这逼装的，我给你满分。
女弟子听到尹南霜的答案似乎有些愣神，顿了一会儿才对李清砚道：“李道长，你觉得呢？”
李清砚沉吟一阵，缓缓摇头道：“我们修道之人不近女色，抱歉，我也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尹南霜：“……”要不是知道你lsp的本质，还真让你骗过去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姑娘别介意，”李清砚看着尹南霜几乎绷不住的表情，赶紧摆摆手正色道：“在不同的人眼中，同一件事物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我们把这个叫做价值观。举个例子，在有些人眼中，感情不能吃不能喝，而财富和地位却可以切切实实地改变自己的生活，所以很容易因为利益背叛朋友、抛弃妻儿。在这部分人眼中，感情只是随时可以抛弃换取利益的工具。当然，这次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大部分的家里应该是没有糟糠之妻让他们抛弃的，多半就是来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夺个魁财色权势一锅端，运气不好也就受点伤，相比于收益，风险完全可以接受——至于感情，反正可以慢慢培养嘛……”
带路的女弟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李道长前来参加比武招亲就是这么想的？”
李清砚：“！！！”
看着李清砚尴尬的表情，女弟子轻笑一声道：“开个玩笑，还望李道长不要介意。”
这报应来的可真快……
李清砚抽了抽嘴角，摆摆手道：“不介意不介意……”
“云烟是我朋友。”
“……”李清砚微微一愣。
“她听说你来参加比武招亲，连和我们姐妹几个玩叶子戏都没心思。”
“这几天还磨着阿秋教她做小点心。”
“她走之前，说要去找回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这傻姑娘，有什么东西，比她自己还重要呢？”
“李道长，请你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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