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砚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呼吸，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好看是好看，就是贵了一些。”
李绫音点了点头，轻轻摘下眼镜放回锦盒:“这么多年没看到姐姐，送的见面礼总不能太寒酸……嗯，你先把口水擦一下。”
唔，大意了……
李清砚故作镇静擦了擦嘴角，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绫音的前半句话说了啥。
“你说买下来是要送给云烟？”
李绫音把锦盒小心地放进小包，反问道:“你不想看姐姐戴上它的样子么？”
李清砚挠了挠脸，说想看吧，有点影响自己作为师门长辈的形象，说不想看吧，这种鬼都骗不过去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绫音继续整理着小包上的流苏，自顾自道:“你还是更想看姐姐。”
李清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一阵还是开口道:“其实也挺适合你的。”
李绫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静静地收拾着小包，轻声道:“总会有更适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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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以群分，林惊风作为半个研究人员，显然比那些满脑子打打杀杀（李清砚、尹南霜）或者整天沉迷话本小说（李绫音、小酒歌）的家伙们对唐枫的研究更加感兴趣，尤其是唐枫之前提到，他这次上岛并不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是为了收集飞行器的数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唐兄，你说的飞行器，是不是那种一对大翅膀带着两对小翅膀，另外还有两个座位和一些绳索钩爪的道具？对了，听说还特别容易散架。”当初上岛时李清砚等人的飞行器意外坠毁，林惊风虽然有幸搭乘沈剑心的飞剑逃过一劫，不过事后还是听小酒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描述了此次事故的惊险过程，顺带着把飞行器的样子也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惊风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飞行器的样子，小酒歌在一旁指点:“这里不对，是这样的，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唐枫掏出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和地上的图案仔细比对:“三对机翼，正副驾驶舱，紧急逃生和救援工具……据我所知，你们这款飞行器是羽化系列的一个型号。这款飞行器因为一些技术还不成熟，按理说是有些安全隐患的，贸然起飞容易出问题，你们……没出事吧？”
小酒歌回忆起那一幕，小脸上写满了沉痛:“飞了三分钟，就散架了……”
唐枫:“……”
林惊风摆出一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样子，虚心求教道:“唐兄，你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些飞行器吗？”
唐枫看了看画舫前面长长的队伍，估摸着排到自己还需要不少时间，索性找了个空地坐下，把笔记本摊开放在一旁，然后接过林惊风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一块石头，如果想要离开地面，有哪些办法？”
尽管这问题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林惊风还是马上回答道:“把它捡起来？”
“没错，把石头捡起来，其实就是给它一个向上的力，用来对抗它本身的重量。当我们想要依靠外物起飞的时候，同样需要一个强大到可以把人和飞行器同时举起来的力，只要找到这个力，我们就能离开地面，实现起飞的第一步。”
林惊风皱眉道:“可是光靠蛮力，人是不可能把自己举起来的。”
林惊风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龙吸水，我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狂风在高空形成气旋，笼罩其中的海水、鱼群、船只都会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卷到空中。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通过机关术在头顶弄出一个类似的气旋，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依靠风力飞到空中了。”
“传统机关术受材质所限，很难制作出足以承受强大气流的构造，所幸纯阳宫的一位朋友把西域传进来的炼金术和道门传统的炼丹术结合，通过调整各种材料配比，熔炼出了一种兼顾了轻便和坚固的合成金属，再结合我唐门的机关术，这才有了第一代飞行器——扶摇。”
论起情商，林惊风向来是门中翘楚，闻言马上语气真诚的赞叹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好名字！”
“咳咳，”唐枫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其实是因为第一代飞行器结构复杂，而且需要人力驱动，起飞的时候摇摇晃晃，里面的人如果不扶着点很容易摔倒，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
“扶摇问世之后，相应的缺点也暴露了出来——因为制造出气旋的结构固定在飞行器上方，所以飞行时经常只能直上直下，很难向其他方向移动，有时甚至会被风吹着跑。于是我们又在扶摇的基础上增加了方向调整功能，研制出了扶摇2.0。这次正好借着七秀坊比武招亲的机会请了万花谷的朋友来参加飞行测试。”
“那扶摇会散架吗？”小酒歌显然还对不久前的空难事件念念不忘。
唐枫断然摇头道:“一般不会，飞行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这是即使牺牲其他性能也要保障的。扶摇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安全性是绝对没问题的——除非被人故意破坏。”
小酒歌闻言不忿道:“那为什么我们的飞着飞着就坏了？”
“如果我没看错，你们用的应该是第二代飞行器，羽化系列吧。这一款飞行器很特别，它并没有产生气旋的结构，起飞时必须从高处滑行而下，借助三对机翼获得上升的动力。羽化型飞行器的主要材料是坚固的木板和布料，关节部位通过金铁铆接，和扶摇相比，羽化系列重量更轻，速度更快，整个飞行过程毫不费力——如果是扶摇型飞行器，从扬州城到湖心岛就能把驾驶员累得够呛。”唐枫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两种飞行器的特点，最后补充道:“当然，羽化型飞行器缺点就是对材料要求高，飞行过程中容易受外力影响，而且经常会散架……”
有了唐枫的详尽讲解，林惊风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技术要点。越是了解地深入，林惊风对唐枫越是佩服。不管是从眼界学识还是思维方式，唐枫都无愧于他唐门天才之名。
“那还有第三代飞行器吗？”坐在旁边听了一堂课的小酒歌好奇地问唐枫道。
“第三代啊……”唐枫闻言露出一个无奈中带着苦笑的表情，缓缓站起身走到湖边。
“你们玩过打水漂么？”
林惊风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道：“玩过啊，怎么了？”
唐枫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普普通通的扁平石头握在手中，稍微比划了一下便将石块用打水漂的手法扔向湖面。
嗖——啪、啪、啪。
几下沉浮之后，石块沉入了湖面。
唐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画舫边上维持秩序的女弟子朝这边喊道：“喂，那边的那两个人，不许朝水里扔杂物！”
“抱歉抱歉！”唐枫满脸通红，连忙朝画舫方向鞠躬道歉。
女弟子挥了挥手示意唐枫下不为例，就继续维持起了登船的秩序。
尽管知道唐枫的行为背后必定有深意，不过此时林惊风还是想不明白打水漂这个举动到底有什么意义，冥思苦想之后，林惊风试探着问道：“唐兄，你刚刚……是在演示给我看怎么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吗？”
话音刚落，林惊风分明感觉到唐枫脸上散发出来的热量更惊人了。
……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刚刚扔石头的力气足够大，让石头飞行的速度足够快，那么这块石头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不落地了？”
在林惊风和小酒歌迷惑的眼神中，唐枫连比划带解释才终于讲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林惊风沉思道：“可是这个足够大的力，或者说足够快的速度，要怎么实现呢？”
唐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困扰我的问题，不说最后研究能不能成功，我到现在连这个设想都不知道该怎么验证。”
林惊风拍了拍唐枫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吧，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困难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被克服。”唐枫自信满满地点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连第三代飞行器的代号都想好了，叫巡天。”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好名字！”林惊风一边鼓掌一边煞有介事地吟道。
“唔……虽然不明白这两句诗什么意思，不过总感觉其中蕴含了很深刻的道理……”
小酒歌惊奇地看了一眼林惊风道：“林师兄八岁才会写自己名字，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作诗呐？”
“……”
林惊风一脸无辜：“我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刚刚听到你说到巡天，顺口就念出来了……”
唐枫回味了一遍这两句诗，感叹道：“多半是某位世外高人所作，区区两句诗，却仿佛道尽了世间的至理。”
林惊风闻言也感慨道：“我师姐也说过，自然万物蕴藏着无数真理，只要深入观察，探索事物的本质，就能逐渐接近世间的真理。”
“所谓格物致知。”
“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两个将要踏上探索真理之途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知己。
而另一边，小酒歌已经趴到了李绫音的耳边小声嘀咕道:“阿音师姐，你收藏的话本里这句话可不是这么解释……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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