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雪只是笑了笑,迤迤然向前走来。
“既然如此,我应下便是,可这条件单由你来说了,可不公平,我得再加一条:我若赢了,你得唤我一声‘太师祖’,你看如何?”
一语既出,一片哗然。
“喂!这个小姑娘真是太嚣张了,竟然敢和二长老这样说话!”
就连景秋白和钟树都蹙了眉头。钟树厉声喝道:
“大胆!时姑娘,做人莫要太张狂!”
只有水云儿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真是不知好歹!钟树!”
景秋白也黑了脸,他大手一挥,钟树见状,提剑跃出。景秋白看着钟树,压低声音:
“稍微教训下就好,别下了重手,对了,别把玉佩给弄坏了。”
钟树闻言,微微点头。
在他们眼中,时无雪毕竟是小孩儿,身为长辈,对一个小孩儿自然是没有想要过分追究。他们本打算吓唬一下时无雪,让她知难而退,可没想到时无雪竟然应了战,甚至还出言冒犯二长老,这时候他们骑虎难下,既然如此那边干脆赢了她便好。
而这一幕时无雪看在眼里,便是一笑:
“气势不错,养剑靠气,出剑看势,你天赋尚可,确实是块可塑之材。那么现在直接开始,还是等你准备一下?”
时无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可以她稚嫩的脸表现出来就像是彻彻底底的蔑视,这让钟树一阵怒意,他眼神微眯,提剑端平。
“哼,真是嚣张又狂妄!不用准备了,直接开始吧!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
“拭目以待。”
时无雪也被挑起了一丝兴致,她施施然往前几步,这时候剑阁弟子们都退后去,给时无雪和钟树让出地方来,景秋白也来到一边站定,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啰嗦,你们开始吧。”
“哼,让我看看传说中的暮雪剑到底有多锋利!”
钟树剑指时无雪,时无雪只是淡淡一笑。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一招,水云儿忽然一声惊呼,她腰间那折了一尺的断剑却不知为何倏地弹出剑鞘,笔直地飞入时无雪的手中。
“欺负后辈可不是我的作风,赢下你,这把剑足以。”
时无雪一剑在手,整个人气质都为之一变,一袭白衣胜雪,淡漠如缥缈云纱,立于那里仿佛谪仙降世。
这一幕看得剑阁众弟子一愣,不知道时无雪怎么变的戏法。
钟树则是面色微寒,对他来说,时无雪就是在羞辱他,一会儿叫他后辈,一会儿又装神弄鬼,连手中的剑都是断剑。
要知道,寻常的剑法比斗,一寸长一寸强,时无雪用断剑和他比剑,分明是让他三分,摆明了瞧不起他,钟树是剑阁二长老的关门弟子,自是有自己的骄傲,岂容他人践踏?哪怕他并不想杀掉这个小女孩儿,但稍微给点教训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有景秋白却是猛地睁大双眼。
“隔、隔空驭剑!?”
这些剑阁弟子或许不知道,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所谓“隔空驭剑”,那是只有御气合一,登峰造极的武者,才能练成隔空控物的神技,在当今江湖根本没几人能做到。而剑阁老阁主筱祁峰就算是那几人之一,老阁主曾特地教导过景秋白一段时间,但他终究是境界未到,最后并没学会,但倒也因此而印象深刻。
但是,景秋白可是清楚知道,哪怕是老阁主也根本没能把“隔空驭剑”练到大成,顶多就只能距离两尺距离运气抽剑出鞘,可时无雪站在那里,别说运气了,整个人仿佛一面水镜,一丝微波都没有。
而且她离水云儿足有十来尺的距离。
景秋白呼吸一滞。
这样说来,时无雪的功力造诣甚至远高于老阁主?
可她明明只是个小孩……但若非如此,眼前的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莫非真是装神弄鬼变的戏法?
景秋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阵惊疑,而此时钟树已经冲了出去。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第一招,我可只用了两成力!”
只见他运剑如风,像是随风而涌的树叶,身形探出,一瞬间便及近了时无雪三尺范围内,当即一剑劈出。
周围一阵惊呼,剑阁弟子们都暗道时无雪将要遭殃。
钟树手中的剑只是剑阁弟子们的练习用剑,并未开出锋刃,钟树特地收了力,只出两成,所攻的点也只是时无雪的剑尖,显然并没有伤到时无雪的打算。
这已经是钟树手下留情万分了,可即便如此,钟树的实力也非一个小女孩能抵挡的。
在他们看来,时无雪这一下大抵是要断了手骨。
而时无雪不闪也不避,单手负于身后,迎着钟树一步踏出,这一幕看在剑阁众弟子的眼中,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但景秋白却看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那根本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时无雪清冷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只用两成力,那我也只用和你同样的力道来迎击。”
“大言不惭!看招!”
冷喝一声,钟树的剑已经劈下,时无雪则是一剑刺出,后发先至。
“莫非想要强攻?”
有人如此猜测。
以快剑抢攻逼得钟树回防,从而抢得主动进攻的先机,这是一种非常考验剑术造诣的攻法。
“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差距摆在这里。”
有人摇起头。
钟树若真能这么好对付,怎么可能拿到第一?
景秋白沉着眼睑,并未说话,紧紧盯着时无雪的剑势,似乎想要看出一二来,视线里,时无雪的断刃并没有指向钟树,而是迎上了钟树的剑。
两剑快速相吸,终于相撞,然而令观战弟子们诧异的是,时无雪的剑却并没有被击飞,反而那断剑仿佛突然有了灵性一般,化为弯曲细蛇,倏地转动剑锋,缠绕着钟树的剑刃笔直向前,竟然将钟树的剑势生生锁住,引导钟树剑刃的方向硬生生将剑刃偏离。
不少人看得呆了。
“怎么可能!?钟师兄他……竟然……”
在他们的印象中,正面对攻,能挑开钟树的剑的同辈,眼前的女孩还是第一个。
那么她的力量该有多强?可她才多大年纪?
场中,时无雪去势不止,断剑攀过长剑的剑身,如藤蔓一般缠绕而上,一瞬间便挑过钟树的手臂,剑刃折回,以剑柄出,毫无花哨地一击直中钟树胸口。
钟树一声闷哼挤出喉咙,长剑脱手,身形猛地倒飞而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时无雪断剑挑出,将长剑扔去钟树身旁,剑尖斜斜地戳进地面。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水云儿。
堂堂二长老的关门弟子,数次取得剑阁第三代弟子比武第一的钟树,竟然被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时无雪一掌拍飞好几米远?
景秋白的眼中此时也是精芒连闪。
他分明感觉到时无雪所出的力道完全比不上钟树,而且钟树的“斩”字诀剑法更是剑势凶悍无匹,同样的功力能发挥出十四分的力道,可偏偏他的得意弟子钟树在时无雪手中竟然走不过一招。
而且,那千回百转的偏锋剑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仿佛那剑在她手中有了灵魂,以偏劲破直劲,以巧托力,以柔克刚,神乎其神,他相信,别说自己了,哪怕是老阁主在此也决计使不出这样精妙的一剑。
这时候钟树也终于爬起身来,此时的他哪还有之前那器宇轩昂,浑身都是灰,狼狈不堪。
时无雪悠悠向前走来,将断剑指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你输了。”
钟树还在咳个不停,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他浑身的气都震散,现在他还没缓过来,只觉得内脏都移位了一般的难受。
“咳、咳咳!我……我认输……可你、你这到底是什、什么剑法?你是怎么破开我的攻击的?”
钟树并非输不起之辈,但输给一个小女孩,他终究还是心有不甘,以及不解。
他惊疑地盯着时无雪,仿佛想要将她看穿一般,然而时无雪那清亮的眸子永远似那一潭静水,看不出波澜,也看不到任何杂质。
而时无雪只是淡淡一笑。
“剑法?我没有用剑法。”
“没有?”
钟树愣了一瞬,随即微怒。
“胡说!你莫要仗着自己剑法不错就可以辱我!你那不是剑法?你当我是三岁毛孩不成!”
论对时无雪那一剑的惊异,没有人能超过钟树,他分明感觉时无雪剑上的力量不如自己,可自己那一剑劈出却像是一剑刺入了棉花里,有力无处发,并且那棉花似是有粘性,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剑,任凭让他如何想要收剑防守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地看着时无雪绕剑欺身。
若最后时无雪没有回转剑锋,不是以剑柄而是以剑刃向自己刺来,那么自己已经成了尸体。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背脊发凉。
“剑法?”
时无雪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剑之道变化万千,哪有什么固定的剑法。”
她将断剑回锋点地,轻飘飘地一剑刺出,明明只是看起来毫无力道可言的一剑,却万千变化,触地瞬间,剑锋陡变,锋芒尽显,如百花齐放,一时间金戈交鸣,剑气一闪而没,众人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破云峰都为之一颤。
时无雪一剑落便收了手,而剑阁众人再去看时,剑身竟然已经全部没入了地面。
景秋白看得眼神一凝。
“以柔克刚,以刚制柔,以巧破力,以力胜巧,剑法万万千,合之为一道,是为,《溯剑诀》。”
时无雪蹲下,握住剑柄,缓缓拔出。
那断剑仍然如原来那般锋利清冽,但地下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口。
剑阁弟子看得呆了,钟树也狠狠地咽下口水。
剑阁之人都知道,这破云峰顶,泥土不足两寸,再之下全是坚硬无比的山石,哪怕是玄铁铸剑也难以奈何,更别说那一柄普普通通的剑阁弟子佩剑了。
可时无雪却将山石贯通了,而且那剑口平整光滑如碧玉,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泥土和碎石被带出。
众人惊疑不定,看向时无雪的目光也顿时收敛至微。
很显然,时无雪虽然年纪小,可论剑道的造诣,却是远在他们之上。
可这到底高出多少,却是没有任何一人知道,而唯一能一窥时无雪功力一角的景秋白,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景秋白的心底巨颤。
时无雪是太师祖?或许之前他还不信,可现在怎么能不信?别人在注意那被生生开出的洞,而只有他和水云儿在意的是时无雪所使用的剑诀——《溯剑诀》。
那是祖师爷的自创剑诀。
祖师爷以此剑诀一战成名,全天下修习过此剑诀的只寥寥数人,都是剑阁长老,而以他们的天资卓越却只是学了个皮毛,别说传承了,活用都做不到,自祖师爷离开剑阁之后,《溯剑诀》一脉便至此断绝,景秋白也只是在他师父尚在世时见过几次演剑,却印象深刻。
那已经是近百年前的往事了。
空气诡异地静下来,钟树这才颤颤巍巍地拾起剑,脸色难堪至极。
他是输了,甚至可以说输得相当窝囊,但技不如人他倒也认了,可眼下他的师父景秋白没发话,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时无雪也不说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玩也玩够了,于是她转头看向树林,淡淡道:
“这戏,你看也看了,既然看完了,就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剑阁众人闻言望去,树林前面空无一人。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景秋白似是察觉到什么眼角微跳。
“好!好一个《溯剑诀》!等待百年,今日又得此一见,果然令我望尘莫及啊!佩服、佩服!!”
声音低沉浑厚,有如金钟玉磬,剑阁众人这才发现,树林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两鬓霜白的老者,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便也不继续藏,就这样鼓着掌走过来。
“老阁主!”
众弟子见到老者,立刻抱拳行礼,景秋白也立刻迎上去,不过被老者抬手制止了。
他看向时无雪,眼神微眯。
“敢问时姑娘,到底是何时发现我的?”
“你从北山绕林而来的时候。”
时无雪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但老者却倒吸了口气。
“不愧是太师祖,老身筱祁峰,在此拜过!”
一言出,剑阁众人皆惊,景秋白也怔了神。
“老阁主……您……时姑娘她……”
“我什么我。”
时无雪忽然轻声一笑,抱袖在前。
“二长老,愿赌,却不服输吗?”
“你……”
景秋白哑了舌头,又望了一旁的老阁主一眼,咬咬牙,跪地向时无雪行一大礼。
“剑阁第二执事长老,景秋白,见过太师祖!”
众弟子见状,也纷纷屈身以礼。
“见过太师祖!”
今日,剑阁太师祖回归,消息一出,传遍了剑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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