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弗雷是一名卡塞德尔领地内的农奴，在高格雷老爷庄园里干活。
作为私人奴隶，他无法享受和自由民一样的待遇，他和家人每天能得到的仅仅是一大块由各种材料混合的黑面包与可怜的两枚铜币。
木屑混杂在麦粉中制作的面包十分坚硬，弗雷的妻子总是需要用煮好的热水泡上很久才能达到让人下咽的程度。
但就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让这位农奴很满足，起码他还有家人与孩子，有遮风避雨的小屋子。
作为贵族老爷的私有财产自然也受到卫兵保护，使得那些危险生物不能夺走他家人的生命。
可就是这样的宁静被打破了。
肩纹金色展翅雄鹰的帝国士兵身披重甲闯入庄园，凡是见到的人员都被一剑穿刺随即倒下。
他趴伏在地上，手里农具慌乱扔在一边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心理，生怕自己惹的这些士兵不高兴。
可是他的举动并没有换来仁慈的宽恕，等待他的是无情冰冷的利刃穿膛而过，他带着不解倒在血泊之中。
整个庄园变得混乱起来，帝国士兵消灭着所能见到的人类。
“长官，上面终于打算对这些家伙动手了，这头肥猪这两年陆陆续续以各种借口扣押我们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粮食。”
“这些帝国蛀虫早就该被清理。”
军官的脸被一道伤痕破坏显得有些狰狞，他注视着被袭击的庄园，眼中燃烧着火焰，他们出生入死与蛮族、怪物、邪神教团作战，这些大贵族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拼命背后捅刀子。
现在，审判已至，清算罪恶。
帝国军部的至高大元帅在议会上已经对争论不休的双方忍无可忍，率领帝都戍卫部队重拳出击，让腐朽无能、眼中只有自己的几位参会大贵族血溅议会堂。
——限期三十天内，地方城市议会与贵族必须接受帝国军团的管控，违抗者无论身份贵贱一律处决——
在皇帝陛下默许下，至高大元帅软禁了所有改革派成员，以军部为中心重建管理机构，代摄政帝国中央，下达最后通碟的同时逐步动员各地军团。
至此各地被为帝国征战多年，但被压迫许久的军团就好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肃清着任何与大贵族有关的人员，无论善恶。
当大贵族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于帝国北方与东部的控制。
愤怒下的他们为了保全自己和利益，由十位在贵族间声望极高的公爵牵头。
五月花联盟就此建立，标志着帝国内战全面爆发。
帝国军团高举——肃清蛀虫、还政皇帝的旗帜。
五月花联盟高呼——天罚叛军、伪帝伏诛的口号。
而我们的主角洛达尔却趴在萨乌菲丝给自己安排的城堡房间内无所事事。
准确来说为了防止洛达尔乱逛看到一些过于残忍的事情，萨乌菲丝将洛达尔软禁在城堡内。
就算是宅也要有解闷的方式啊，不然人真的会闷死，所以在洛达尔强烈要求下一本本书送到洛达尔房间内。
“嗯……帝国法典、论西塞罗陛下不得不说的十位女人，秘咒基础典，真是什么领域都包含了。”
在吃力地把一本本书封皮翻看后，洛达尔找到一本令他十分感兴趣的。
——《暗光传记》——
在房间墙壁悬挂的摇曳烛火下，洛达尔看着黑色金属封面上三条布有密密麻麻血线的触手交错形成漩涡纹路正中闭着的巨大眼睛不由咽了口唾沫。
洛达尔轻轻将手放在眼睛上，发现也是金属装饰物才放下心来。
要知道凡是记载第三纪元初至第六纪元结束历史的书籍基本都属于禁忌之物。
翻开金属壳，在首页的泛黄古老皮纸上静静躺着几个鲜红的人类字体。
探求真相者啊，我恳求你停下脚步，不可诉不可知不可见的污秽在此记载，如果执意，那便在理智中步入疯狂吧。——被涂抹的痕迹。
“这本书的作者名字被掩盖了，这是为什么。”
暗红色涂鸦将名字肆意涂抹，洛达尔将手放在皮纸上，感触着手下柔软不由背出冷汗。
“这东西不会是……”
羊皮可达不到这种柔软的程度，准确来说洛达尔在已知范围里只能联想到人类了。
这作者恐怕也是疯了吧，歪歪斜斜的字和断笔让洛达尔有些冷意。
翻开这令人细想而惊悚的书页，在文中记载如下——
如果人类还未失去文明，典籍仍旧存在，那么〔被抹去〕将为你展示这悲惨世界的延续。
即便大敌—西摩卡里乌斯被永传荣光的皇帝陛下西塞罗驱逐，可我们的净土仅存于这片土地上。
尽管迷雾散去，可星空散发的光辉遮盖了曜日，哪怕在白耀之时也昏昏暗暗，那些可怖而无法言说的存在依旧掌控整个世界，这片属于祂们的游乐场。
被编织的救世谎言至今从未实现，自以为逃离的我们不过是另一张棋盘上的棋子。
我能感受到祂们的注视，一切史诗不过是被写好的剧本，任何传说与英雄都是未来悲剧开幕的起源。
我能感受到祂们在侵蚀着我，仅仅因为我是个有趣的玩具，在祂们提线下犯下大错以此取悦祂们。
高贵如耀阳的公主在祂们注视与狂笑下被腐蚀，一批批古老而尊敬的亡魂从传说中走出向生者挥剑。
这是末日吗——我不知道，沦为血食与奴仆，使得我明白这就是生命的脆弱。
……[洛达尔翻动书页，发现这本所谓传记不过是一本日记，讲述着帝国历史，从字里行间中能看出局势在进一步恶化。]
我的妻子与大女儿在昨天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带走了她们，为了活命我只好带着我的小女儿躲到安全地方。
这是第一天，我与小女儿躲在地窖一同祈祷，三正神的神像被供奉于此，我们不断祈求，可却得不到回应。
到处都是罪恶的低语，神的光辉已经无法照耀到我，伟大雾隐教会大祭司赐予的咒符从前天便失去光辉。
我只能抱着笔记，这样会让我有种妻子与大女儿还在我身边的感觉，我拉着显然害怕极了的小女儿。
自从她母亲与姐姐失踪，她便沉默不语地抱着头，还带着恐惧眼神看着我，希望从我身上寻得安慰，天哪，为什么这种不幸会降临在我身上。
——第二天〔潦草的笔迹使得后面看得模糊不清〕——
我的小女儿呢！我明明记得她就在我身边，我们昨天还愉快吃了一顿晚餐，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在地窖里储存的鹅肝还如此新鲜。
我的小女儿——这可能是三正神给予我的处罚吧。
而且为什么我的笔记纸张变多了，还有湿乎乎的感觉，可能是地窖太潮湿了吧。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潮湿使得我的墨水变多了，我还从地窖一些地方找到几根笔，令我惊喜的是它们笔身光滑细腻，笔头尖锐且好用。
现在我唯一能够慰籍的是我还能够记录下我还活着时的事情。
——〔已经无法看清的文字〕——
我不知道呆在这里多久了，我对时间感官已经完全模糊了，而且地窖开始散发一种腐烂的恶臭，我找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今天午餐？早餐？是肥嫩爽滑的后腿猪肉与番茄汤，不过尝起来有些腥臭，可能在地窖搁这么久，这也是正常吧。
配菜是三条软嫩牛舌，味道令我怀念起和妻子接吻时那种香甜，可惜的是它们比一般牛舌要小很多，而且一条比一条小。
—〔已经完全无法识别的怪异字体〕—
不行了，食物已经完全吃干净了，无论是存储在地窖内的动物眼睛、脏器、血肉，还是蔬菜都已经消耗完了，或许我已经上去看一看。
奇怪的是在地窖行走时，明明前方没有任何阻碍物，却总感觉踢到什么，可能是被憋疯了的幻觉吧。
但愿我失踪的妻子和女儿们一切安好……
文章到这里，洛达尔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盯着手掌下光滑还莫名其妙富有弹性的皮纸，他已经大概猜到什么。
尽管只看了三分之一不到，这本内容还厚的笔记，但洛达尔还是将它合上丢到了一边。
甚至还有种呕吐感在徘徊。
“打扰你了，我的王，为什么要把故事书丢到一边呢，知识可是宝贵的财富。”
被丢到一边的书缓缓飘起，移放到书堆上，萨乌菲丝带着有些宠溺的目光看着洛达尔，这边笔记她知道来源，是一个小丑写的，里面内涵的东西曾经让她笑上很久。
不过尽管是本搞笑故事书，也不是凡人能直面阅读的，而这位注定成为他丈夫的孩子，很显然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具有独特的天赋与魅力，自己得想个办法让这孩子心甘情愿留下来，自己魅力虽然比不上母亲，但勾住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才对。
这孩子真是天真可爱，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祂们这种存在眼里有多大诱惑力，甚至可以为此互相残杀。
“抱歉，萨乌菲丝，这是这个故事太残忍了。”
“不必为此道歉，我的王，我所有的财产，甚至我自身都是您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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